嵇康《養生論》

文 _ 鄧正梁（正梁中醫診所院長）

嵇康是三國魏譙郡銍人，因曾官至曹魏中散大夫，後世稱嵇中散，為古代著名文學家、思想家、音樂家，「竹林七賢」之一，與阮籍齊名，並稱嵇阮。他主張順應自然法則，保全人的天性，積極推廣養生理論，有名篇〈養生論〉流傳後世，在東晉、南朝時受到高度推崇。嵇康不幸於40歲時遭司馬昭忌憚，在權臣鍾會的建議下被處死。

中國人善於養生，有很強生命意識，如曹操在〈龜雖壽〉一文中提到，「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人最終有一死，但還是要養生，方可長壽。嵇康在〈養生論〉中首先提到神仙可以不死，是受了異氣成仙，一般人只要「導養得理」就可以了，活到幾百年至上千年都有可能。神仙不是「積學」就可以達成的，孜孜以求也沒有用，一般人要把握的是養生長壽。

嵇康強調精神的作用，「精神之於形骸，猶國之有君也。神躁於中，而形喪於外，猶君昏於上，國亂於下也。」精神是人體主宰，人的形存形喪全恃精神活動狀況，「形恃神以立，神須形以存」，「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愛憎不棲於情，憂喜不留於意，泊然無感，而體氣和平。」形神相倚，神要淡泊，氣血方能和平。

嵇康認為什麼樣的人不善於養生呢？「而世人不察，惟五穀是見，聲色是耽。目惑玄黃，耳務淫哇。滋味煎其府藏，醴醪鬻其腸胃。香芳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氣。思慮銷其精神，哀樂殃其平粹。夫以蕞爾之軀，攻之者非一塗，易竭之身，而外內受敵，身非木石，其能久乎？」放縱自身情慾的，都活不久，如耽於聲色、滋膩厚味、飲酒無度、喜怒無常、思慮過極，小小的身軀受到這麼多的煎熬消耗，人非木石，能活久嗎？

怎麼樣的人善於養生呢？「善養生者則不然也。清虛靜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傷德，故忽而不營，非欲而強禁也。識厚味之害性，故棄而弗顧，非貪而後抑也。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氣以醇白獨著，曠然無憂患，寂然無思慮。又守之以一，養之以和，和理日濟，同乎大順。然後蒸以靈芝，潤以醴泉，晞以朝陽，綏以五弦，無為自得，體妙心玄，忘歡而後樂足，遺生而後身存。若此以往，恕可與羨門比壽，王喬爭年，何為其無有哉？」善於養生的人，清淨少欲，名位不強求，慾望非強禁，本恬淡和平，非無憂患侵，本寂然無慮，如此才服用靈芝、甘露，配以優雅的環境、美妙的音樂，要活高壽，真不是難事呀！

王子喬是傳說中的神仙，黃帝後裔，東周靈王姬泄心的太子，為道士浮丘公引上嵩山三十餘年，得道成仙，家人見王子喬在緱氏山，乘白鶴升天而去。道教封其為「右弼真人」。嵇康鼓勵我們凡夫俗子，若不能成仙，也要積極把握養生心法，抱德淡泊寡欲，要如王子喬般高壽，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