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事典 紅樓話酒

文 _ 鄧正梁（正梁中醫診所院長）

《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神遊太虛境 警幻仙曲演紅樓夢〉，寶玉聽眾仙姑說話：寶玉聽了，自是羨慕。於是大家入座，小鬟捧上茶來。寶玉覺得香清味美，迥非常品，因又問何名。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靈葉上所帶的宿露烹了，名曰『千紅一窟』。」寶玉聽了，點頭稱賞，因看房內，瑤琴、寶鼎、古畫、新詩，無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絨，奩間時漬粉污。壁上也掛著一副對聯，書云：「幽微靈秀地，無可奈何天。」寶玉看畢，因又請問眾仙姑姓名：一名癡夢仙姑，一名鍾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一名度恨菩提，各各道號不一。少刻，有小鬟來調桌安椅，擺設酒饌。正是：「瓊漿滿泛玻璃盞，玉液濃斟琥珀杯。」寶玉因此酒香冽異常，又不禁相問。警幻道：「此酒乃以百花之蕊，萬木之汁，加以麟髓鳳乳釀成，因名為『萬豔同杯』。」寶玉稱賞不迭。

寶玉夢遊太虛幻境時，警幻仙姑讓他飲的茶名為「千紅一窟」，是千紅一哭的諧音，又讓他飲「萬豔同杯」的酒，諧音萬豔同悲，暗示了書中女子們才華出眾卻命運多舛。當然這酒是曹雪芹創造出來的，日常生活中想喝也喝不到。

紅樓夢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談到在大觀園除夕獻屠蘇酒：「兩府男女、小廝、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禮畢，然後散了押歲錢並荷包金銀錁等物。擺上合歡宴來，男東女西歸坐，獻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畢。」中國人的傳統習俗，在農曆正月初一，闔家飲用屠蘇酒。王安石的詩〈元日〉也是描寫這一景象：「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屠蘇酒是寶玉、黛玉、寶釵的養生酒，也是藥酒，採用赤木桂、防風、蜀椒、桔梗、大黃、赤小豆等浸泡而成，具有祛風寒、清濕熱及防病的作用。

此外《紅樓夢》還有金穀酒、紹興酒、惠泉灑、桂花酒、西洋葡萄酒、燒酒、菊花酒、合歡花酒等等。曹雪芹描寫了許多喝酒的場面與氣氛，要烘托氣氛，還有許多行酒令，還描述了許多酒具，名目繁多，奇巧別緻，不勝枚舉。喝酒了就會醉，第一位醉酒出場人物就是賈雨村，一開始鬱鬱不得志，他的醉，展示了他的熱中功名利祿狂態；劉姥姥的醉，顯示了她來自於窮鄉僻壤，樸實幾近於滑稽的一舉一動，老於世故、善於博取他人歡欣的性格十分生動；尤三姊的醉，不是真的醉了，卻是佯醉，故將淫態與醜態結合在一起，表現一個被侮辱女性奮力抗爭的剛烈性格。

史湘雲的醉，在《紅樓夢》的第六十二回〈憨湘雲醉眠芍藥裀〉中，別具一種美學價值：「果見湘雲臥於山石僻處一個石磴子上，業經香夢沈酣。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蜜蜂蝴蝶，鬧嚷嚷的圍著。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