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會被抛棄嗎？

美元值不值得相信取決於世人對美國會不會衰落的看法究竟如何。圖為2023年5月23日紐約證券交易所。（Angela Weiss / AFP）

文•吳惠林（中華經濟研究院特約研究員）

近期以來，「拋棄美元」的聲音響亮的傳出來，那是中共官媒、專注於加密貨幣的媒體，以及一些非主流媒體紛紛報導，說「世界各國正在推進拋棄美元，未來不再將其作為準備和貿易結算貨幣的計畫」。還有報導說「人民幣的國際化水平正在提高」，或者「『金磚五國』（BRICS：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將創建一種新貨幣，以擺脫美元」。也有的說「石油輸出國家組織（OPEC）將改用人民幣，或者某種綜合貨幣（如歐元），或者『金磚』貨幣進行貿易結算」。

「去美元化」風聲再起

很明顯的，這是一種「政治性」宣傳，是俄烏戰後俄羅斯受到經濟制裁，拉攏中共國、結盟伊朗，並將巴西等金磚國納入，以對抗美國為首的自由世界聯盟，而將美國摧毀是其目的。共產黨的先驅人物斯大林不是說「如果你要摧毀一個國家，首先就要破壞該國貨幣」嗎？中共順從斯大林的教誨，不是很自然的嗎？可是，真能如其所願嗎？

已有論者提出質疑，並舉事實證明「去美元化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因為有著無法去除的障礙：最大的障礙是，若拋棄美元，各國就要找到或者創建一種替代貨幣，但目前美元是全球使用最多的貨幣，不論是全球貨幣交易、各國央行持有的外匯準備，或是多數大宗商品交易和多數國際貿易往來都以美元計價、結算。

其次，推動去美元化者提出的一個常見理由是美元沒有黃金支撐，但地球上所有的其他貨幣也都沒黃金支撐，而美國的黃金存量是全球第一，即使重啟金本位制度，美元也是最健全的貨幣。

最後，要創建一種國際貨幣來取代美元，必須全世界所有的國家都同意才行，就目前來看，根本是天方夜譚。所以，在可預見的將來，美元將繼續充當全球貨幣，「去美元化」只是空談。

「美元」崩潰早有傳聞

其實，關於「美元會崩潰或即將面臨崩潰」早就喧囂塵上，國際著名的投資銀行家詹姆斯．瑞卡茲（James Rickards）在2014年著作的《下一波全球貨幣大崩潰》（The Death of Money）書中，開章明義就寫道：「美元即將面臨崩潰」，因為中國、俄羅斯和其他新興國家，將集體堅持結束美國的貨幣霸權。這不也是「當今」的說法嗎？

我在2015年8月曾寫評論質疑過，如今看來還是非常合用，值得再重述。當時中國發起「亞投行」讓人民幣國際化，而且中國經濟一枝獨秀、大國崛起，氣勢如虹，好像真會有那麼一回事呢！但，可能嗎？我是這麼寫的：

「大致而言，早年英國有『日不落國』之稱，殖民地遍及全球，是全球首強，以東印度公司進行經濟運作，英鎊成為強勢貨幣。迄 1776年美國建國，逐漸發展成為世界首強，自1924年開始美元逐漸取代英鎊，到二次大戰後，美元就君臨天下，完全取代英鎊。

1980年代『日本第一』甚囂塵上，美國經濟盪到谷底，日圓也順勢轉強，但1990年代日本卻陷入失落，美國經濟再起，美元又重振雄風。其間歐元區成立，歐元也崛起。1978年底中國放權讓利，其經濟快速成長，到2008年中全球金融海嘯發生、美國經濟被看衰，美元將被人民幣取代之說傳了出來。

關於美元會不會失寵，世人應自問：美元值不值得相信？而相不相信則取決於世人對美國會不會衰落的看法究竟如何。雖然美國夢掉漆，但各國人民還是蜂擁向美國移動，尤其中國富人將資金移至美國、購買美債，已可見其一斑。而美國雖一直為雙赤字所苦，也多次被看衰，但都挺了過來。

早在兩年多前，經濟學家和分析師已紛紛表示，美國經濟將重新成為全球經濟成長的火車頭，美元也將保有其強勢貨幣的地位，迄今似乎已是事實。其實，一般人往往就美國人舉債多、借錢消費、不事生產等等而唱衰美國，是表相看法，美國的潛藏實力很強。

一直以來，美國是各國經濟成長的火車頭，尤其是新興國家、特別是中國更是依賴美國。這些國家很努力地耗用本身寶貴的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且有意的壓低工資和資源價格這些生產成本，將低價產品運往美國，換取美元，再將美元購買美債，讓美國人舉債來消費。

這有幾個內涵，一是美元的價值依附於這些出口至美國的產品，美元在美國因而不會過剩，反而那些大賺美元的國家會產生通貨膨脹和金融資產泡沫經濟；二是美國人雖暫時失業，但其人力資源和其他資源穩穩保留住沒有使用，一旦其他國家經濟下滑，正是美國再起的時機。更值得強調的是，美國自由經濟、自由民主體制，讓美國人不至於好吃懶做，時刻維持競爭態勢，其政府也無法太過分濫發鈔票、濫用資源。最重要的是，美國是敬天信神的國度，其人民有堅定信仰，有一定水準的倫理道德。

美國經濟已經再起，由其「再工業化」、QE的退場就可知端倪，而美元也當然還是國際通貨，在可預見的將來還見不到可以替代美元的貨幣。至於中國經濟，已到硬著陸的關鍵時刻，除了經濟因素（地方債、錢荒、鬼城、金融資產泡沫破裂等）外，政治鬥爭早已白熱化，再加上流血抗議事件頻仍和成長率下滑將引發的社會動盪，人民幣想取代美元成為國際通貨，恐怕是痴人說夢！

美國經濟已經再起，由其「再工業化」、QE的退場可知端倪，在可預見的將來還見不到可以替代美元的貨幣。
（Chung Sung-Jun / Getty Images）

對於美元的這種觀察，在2014年出版的《美元陷阱》（The Dollar Trap）這本書中說得更透徹、更完整、更深入。作者艾斯瓦．普拉薩德（Eswar S. Prasad）是美國康乃爾大學貿易政策資深講座教授，他以堅強學理為基礎，將近代歷史過程中美元的興衰起伏，以夾敘夾議的寫作方式娓娓道來，特別對2008年金融海嘯後，很多人預測美元會讓出世界貨幣的地位，沒想到美元在全球金融市場卻愈來愈強勢的來龍去脈作了清楚深入的剖析。

他認為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美元仍將維持全球準備貨幣的地位。因為在全球市場需要規避風險時，除了美元以外，沒有其他選擇。至於歐元與人民幣，短期仍無法取代美元，美元依舊是世界貨幣。

可預見的未來，美元還是世界貨幣

當時我認同普拉薩德的看法，迄今九年已過，美元依然是世界貨幣，縱然經過三年多疫情的衝擊，以及大撒幣、通貨膨脹、美聯儲（Fed）多次調升利率的影響，美國經濟是否會陷入衰退，甚至出現「停滯性膨脹」局面受到關切。但比起其他的經濟體，尤其中共國岌岌可危崩盤情勢，美國還是處於相對優勢，而「在未來可預見的時間裡，美元仍將維持全球準備貨幣地位」，所以，「美元還是不可能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