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就是文明－－黃石公園

黃石國家公園是美國第一個國家公園，也被廣泛認為是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圖為黃石大峽谷。（Mladen Antonov / AFP）

文•江峰

19世紀中期，美國結束了南北戰爭。不管是打贏了的北方人還是打輸了的南方人，打掃完戰場，都開始了另一場開疆拓土的征伐，東部的居民紛紛背起行囊，向西前進，前往茫茫的西部荒原，這是一片未知的土地。

1869年，地質學家、軍隊的勘探員第一次大規模進入黃石地區。在此之前，印第安人已在這裡生活了幾千年，他們用這裡的熱噴泉做天然的爐灶，在遼闊的草原上追逐美洲野牛，在五彩斑斕的大稜鏡前舉行敬天地、敬鬼神的祭祀活動。但是拿著槍和筆的現代美國人，把印第安人的家園，開始設定為自己的公園。

1871年，地質學家海登完成了黃石公園地圖 。（公有領域）

地質學家海登。（公有領域）

黃石公園的第一批推動者，是科學家和鐵路大王。1871年，地質學家海登獲得了鐵路公司的資助，讓他去搞清楚黃石地區到底有些啥？這鐵路能不能從這裡走呀？得搞清楚。國會的議員們也聽說美國有這麼一塊兒特別神奇的地方，於是也表達一下國家的重視和支持，拿出來4萬美元。這錢沒有白花，海登的考察專業細緻，最終的考察報告長達500頁。隨隊前往的藝術家和攝影師為黃石留下了最早的一批影像。

深度的報告以及生動的繪畫和圖片打動了國會議員。這麼牛的地方，一定得保護。1872年3月1日，歷史上的今天，時任美國總統格蘭特簽署法令，將黃石河周邊的200萬英畝地區設立為公共公園，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誕生了。

但是，沒人清楚一個由國家保護起來的自然區域應如何管理。成為了旅遊勝地後，野生動物遭殃了，獵殺者也開始猖獗。野牛幾乎滅絕。於是黃石公園迎來了它歷史上的第二批推動者，那就是軍隊。1886年，50名軍人被調往黃石公園，野蠻狩獵得到了控制。但是50個軍人面對著幾乎是無邊無際的黃石公園，力量還是單薄。怎麼辦呢？總不能你敢向牛開槍，我就向你開槍吧，必須要有法律。

1894年，一個盜獵者正在剝野牛皮呢，公園管理員抓到他了。他說：好吧，獵槍和刀你們都拿走吧，也就是26美元，我一張皮拿走就可以換來5美元。

黃石公園是全美最大的野生動物保護區，這裡有美國最古老也最大的野牛群。（Karen Bleier / AFP）

這個事情激怒了一個叫做格內爾的雜誌出版人。他寫的黃石公園內野生資源遭到破壞的報導，獲得了全美國的廣泛關注。無數的請願信遞進了國會，國會很快做出回應。兩個月後，總統克利夫蘭制定了《國家公園保護法案》。法律保障有了，軍人們完成了他們的公園管理使命，取而代之的是公園管理員制度。所以在今天，我們去美國國家公園旅行，會發現佩戴軍隊式樣帽子的公園管理員，這是那個年代美國軍隊跟偷獵野牛的那段戰鬥歷史留下的傳統。

黃石國家公園管理員霍瑞斯．M．阿爾布萊特和晚餐的「客人」們，1922年。（公有領域）

黃石公園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火山口，這個活火山在地質時代曾經爆發過三次，每隔60萬年噴發一次。黃石公園最神奇和獨特之處在於多種景觀同時匯集在一起。

全世界三分之二的間歇噴泉都集中在黃石公園。大稜鏡溫泉被譽為「地球最美麗表面」。（James St. John / wikimedia.org）

全世界三分之二的間歇噴泉都集中在黃石公園。大稜鏡溫泉被譽為「地球最美麗表面」。從裡向外呈現出藍、綠、黃、橙、橘色和紅色等寶石般的色彩。

「老忠實噴泉」得名於它非常有規律的噴發時間。在噴泉區的服務中心，會用黑板寫出下一次的噴發時間。在現場，噴泉會預先有幾次小的冒氣兒，孩子們還有第一次來的旅客會以為這就是噴發了而歡呼，身邊一個老人溫和的向你微笑，指一下手腕戴手錶的位置，會意地告訴你，還沒有到時間呢。快到時間的時候，那位老人會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後讓你看向噴泉。太神奇了，幾乎就是同時，「老忠實」爆發。老人這個時候，開心地對你說一個英文詞：Faith，虔誠和信心。

「老忠實噴泉」得名於它非常有規律的噴發時間。（Mark Ralston / AFP）

公園所有間歇泉都在日夜不停地一會騰起，一會沉落，彷彿跳著有節奏的舞蹈。這是造物主所栽培的最奇特的花朵，它們一年四季盛開，從不感到厭倦與疲憊。

黃石大峽谷是公園最壯麗的景觀，五光十色的風化火山岩。在寒風中天長日久的吹襲下，從頭到腳都閃爍著耀眼的光澤，看上去像一幅巨大的油畫，氣勢磅礡。

黃石公園也是全美最大的野生動物保護區。這裡有美國最古老也最大的野牛群。在公園野營，最害怕和最驚喜的就是跟熊相遇。江峰有個同事，原來一直跟大家說，在野外碰見熊應該怎樣裝死。結果那天晚上，他在露營地還真的遇見了熊，雙方互相對看幾秒鐘，他完全忘記了怎麼裝死，大喊一聲：熊啊！扭頭就跑。幸運的是那隻熊沒追上去，大概也在心裡大喊一聲：人啊！扭頭就跑。

在黃石公園野營，最害怕和最驚喜的就是跟熊相遇。（Karen Bleier / AFP）

實際上，自從國家公園進行露營地食品管理之後，幾十年來熊襲擊人的事件是罕見的。野營地會有一個大鐵箱子，專門放食品。記得，千萬別把小吃帶進帳篷，饞嘴的熊會到你的枕頭旁偷吃的。

人與自然的和諧，讓黃石公園被美國人自豪地稱為「地球上最獨一無二的神奇樂園」。它那神奇又獨特的美景和生態環境，是造物主賜予懂得珍惜的人的珍貴禮物。

這美國現代史中有一個荒野概念。說荒野就是文明，這種觀點中國人比較難以理解，文明不就是擺脫了荒野嗎？都蓋成大樓房，建成工廠那才叫做文明呀？

美國人不那麼想。說荒野是所謂文明的另一面，荒野的純淨程度，是人類看待自然的態度。這有點兒像中國古人說的「道」。

來自歐洲的白人，第一批進入黃石地區的新移民們可不是為了欣賞大自然來的，他們荷槍實彈，只為了驅趕世代居住在那裡的印第安土著並占取自然資源，向歐洲的領主一樣，劃出一片片地盤。美國「人人生而平等」的建國理念，和宗教的對自然與神靈的敬畏，慢慢的轉變著人們的觀念，這樣的自然，是不該屬於某些個人的，甚至不該只屬於一個時代。

就在南北戰爭廝殺得最慘烈的時候，林肯總統通過了一個自然保護法案。對現在位於加利福尼亞的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用法律的條款，將那一片大自然以其原有的狀態永久保護，這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

這種荒野觀在美國上流社會和知識層成為一種時尚。1907年創立的「童子軍運動」，就是要讓少年接觸和感受大自然，培養具有親和自然精神的公民。後來美國人在經濟發展的同時，面對城市擴張、汽車普及，提出了「土地倫理」這個概念。強調對自然的謙恭和尊重。

水壩，曾被視為現代工程的壯舉，是人類改造大自然的標誌。每一座水壩，都像一把枷鎖。你再也聽不見河流的的歡騰，流域的生命包括人在內，萎靡不振。在過去25年裡，美國近900座水壩被拆除，人們開始重拾丟棄的價值。

什麼是真正的財富？是污染和健康換來的高樓大廈嗎？口袋裡的錢多起來的時候，腫瘤和墮落也多起來了。美國人驚訝地發現，在他們拆除水壩之後，大自然以超越科學家的預料的速度在恢復，魚多了，天上的鷹多了！人們更加開心和健康了。

歷史上的今天，第一個美國國家公園，黃石公園建立：一花一木一世界，一思一念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