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完整工業體系的炫耀和詛咒

中共所謂的具有「全球最完整的工業體系4」，究竟算是一個什麼樣的成就呢？圖為德國大眾汽車的一個汽車發貨暨顧客接待中心。（Getty Images）

文 _ 謝田（美國南卡羅萊納大學艾肯商學院市場學教授暨約翰奧林棕櫚講席教授）

中國經濟2021年在中共政府一系列的錯誤政策和中南海堅持服務權貴、讓百姓買單的掠奪政策之下，進入新的危機地帶。中共御用經濟學者罕見的發出警告，說中國經濟在未來五年將面臨改革開放以來「最困難的時期」。官方背景的港媒也發表評論文章，稱「準備過苦日子」。御用學者承認中國經濟面臨債務、產業鏈轉移，和碳衰退三大威脅；也表示中國經濟的一個重大問題是內需不足。但提出的主要建議卻先天不足：農村4億人引進城、地方債轉國債。4億農村人進城就成了中產階級？他們能做什麼呢？1000萬大學生剛畢業，工作還不保呢！

中共基層運轉已失靈

此外，中共政治局提出2022年經濟工作的總要求，要做好「六穩」、「六保」。六保是「保居民就業、保基本民生、保市場主體、保糧食能源安全、保產業鏈供應鏈穩定、保基層運轉」。六穩，三年前的2018年就提出了，指的是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和穩預期。六穩之首的「穩就業」三年下來，顯然還是沒穩住，所以現在又變成六保之首，叫「保居民就業」。更可怕的，應該是那個「保基層運轉」！這應該是中共首次承認基層運轉失靈，中共政權的權力基礎出現動搖。加上中國多省公務員爆年薪減25%，內部傳達中國3億人失業，中共的垮臺和社會的崩潰，隨時都可能發生。

中共2018年就提出要做好「六穩」，六穩之首的「穩就業」三年下來顯然還是沒穩住，現在又變成六保之首，叫「保居民就業」。圖為江蘇省南通市的一家紡織廠生產將用於防護服的材料。（STR / AFP）

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中國媒體和中共宣傳中，經常會看到一個什麼中國具有「全球最完整工業體系」的說法。從追逐「高、大、全」的中共喉舌宣傳策略的角度看，具有全球最完整的什麼什麼，有名義上的輝煌和實質上的體量，能夠給予國民又一個信心的增強劑，具有打一針雞血的效應。那麼，作為一個國家，或者一個經濟體，具有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或者全球最完整的工業體系，究竟是一件多麼艱鉅的任務，一個多麼重要的成就，一件多麼有意義的里程碑？抑或這只是一個完全沒必要、只突顯其國際上孤立無援地位的無可奈何？

也就是說，所謂的具有「全球最完整的工業體系」，究竟算是什麼成就？是一個值得爭取、令人豔羨的工業界「皇冠上的明珠」，還是一個被大部分國家不屑、根本不予追求的幻泡影？甚至，它是不是在描述一個被逼到牆角、為國際社會唾棄、處於被封鎖和追殺、孤立無援的國際棄兒？

工業類別的劃分與企業數量

對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來說，具有完整的工業體系既不可能，也不必要。從地球人或者地球村的觀察點，從人類需要專業分工、術業有專攻的角度，從人們需要彼此互敬互愛、和平共處的立場看，所謂全球最完整的工業體系，最多是一個廉價的誇耀資本，一個炫耀的工具，但更可能是一個被孤立和排斥的詛咒。

首先，人們需要看一看什麼是工業體系，怎樣才算是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哪些國家具有最重要的工業體系，以及哪些國家是全球範圍內具有「最完整工業體系」的國家。

談及工業體系，就必須談及工業的劃分。而對美國和世界各國來說，一個標準的工業體系劃分，是《北美工業分類體系》協會（NAICS Association）制定的，叫做NAICS代碼。此前，美國還一直通用SIC（標準工業分類）的代碼，NAICS是美國、加拿大、墨西哥成立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之後、應運而生的產物。

美國推出和制訂工業分類體系的機構，是個有限責任制（LLC）的私人公司，他們提供許多有價值的資源，幫助企業認識其分類地位、NAICS代碼、SIC代碼等等，以方便企業尋找同行業內的競爭對手和潛在的合作夥伴。

原來的美國標準工業分類碼（SIC Code）是四位數，現在的北美工業分類碼（NAICS）是六位數。美國、加拿大、墨西哥的六位NAICS碼的前五位都是標準的、一致的，第六位因國家而異。總的說來，六位碼的前2位是20個工業大類（Industry Sector），第三位是工業亞類（Industry Sub Sector），第四位是工業／產業集團（Industry Group），第五位是具體的工業／產業，第六位則是美國、加拿大、或墨西哥的國家代碼。

NAICS的20個工業大類（Industry Sector）是原來SIC分類的10大類的升級，20工業大類和它們相應的NAICS代碼的前兩位是：農林漁獵業（11）的36萬家企業、採礦業（21）的3萬多家企業、水電公用事物業（22）近5萬家、建築業（23）的企業有152萬家、製造業（31-33）是65萬家、批發貿易業（42）近70萬家、零售貿易業（44-45）高達180萬家、運輸倉儲業（48-49）是60萬家、信息產業（51）有37萬家、金融保險（52）是78萬家、房地產租賃（53）有89萬家、專業和科技服務業（54）有240萬家企業、企業管理業（55）是近8萬家、行政和支持和垃圾回收（56）有162萬家、 教育服務業（61）是42萬家、健康保健和社會輔助業（62）有172萬家、藝術及娛樂業（71）有38萬家、旅館餐飲業（72）有90萬家、公共行政業（92）是25萬所、及其它行業（81）的約190萬家公司等等。美加墨三國呢，在這個體系內收錄了一共有1750萬家各種各樣的企事業單位。

北美的三個國家中，專業和科技服務業最多，有240萬家；零售、健康、建築和行政各業其次，在150-180萬家之間，其他的製造業、批發業、運輸倉儲、信息產業、金融保險、房地產租賃也都很多，在37-89萬之間。但美國的產業內的企業數量，顯然以廣義的服務業為主體，這也符合發達完善的現代社會、第三產業等服務業為主的社會結構。《北美工業分類體系》協會（NAICS Association）涵蓋的範圍，目前已經超出北美三國，包涵了全世界1億2200萬個各國企業的訊息和2400萬個各國全國性的商業紀錄。

世界銀行的數據表明，中國2020年的上市公司有4154個，中國的「全民所有製企業」或「國有企業」有13萬3100個。2014年中國經濟狀況比現在要好許多的時候的一個統計表明，中國當時有726萬私人企業，和177萬私人控制的有限責任公司（LLC）。今天呢，在中共不斷的打壓和大量的公司破產關門之際，應該是沒有那麼多了。據中共商業部（MOFCOM）的統計，截至2020年年底，中國有104萬在大陸註冊的外國企業，包括來自香港、澳門、臺灣的直接投資（FDI）企業。

美國的企業數字是多少呢？美國3億人居然有約3000萬家公司，且幾乎全部都是私人的。其中有500至600萬家企業是有雇員的，就是說，很多公司，幾乎2500萬家公司，都是自僱（self-employed）的。那些有雇員的企業，雇員人數少於500人的企業占了其中的99.7%，僱員人數少於100人的企業有98.1%。當然，商業企業生生滅滅、來來往往，不斷有新企業誕生，也不斷有企業消亡。美國2020年3月的一個統計說，有80萬家企業的成立不到一年，是真正新創的企業；而與此同時，有153家企業的年齡在26年以上。股票上市的美國公司，只有不到6萬家。

完整工業體系≠健全工業生態體系

顯然，美國是世界上幾乎唯一的、真正具有不但完整、並且幾乎在所有行業都最先進的工業體系，包括工業化的、非常先進的農業，和最先進的高科技產業。中國的工業體系，雖然可能非常完整，但大部分並不先進，許多甚至非常的落後。中國的農牧林獵業，許多還處在百年前的運作水平上。相比之下，日本雖然沒有非常完整的體系，但日本具有基本完整的體系，並具有非常多的、世界最先進的產業，許多產業包括高科技和製造業，都是世界上最為領先的。荷蘭這樣小的國家，靠著鬱金香和光刻機，就足以過上好日子、贏得世界的尊重；臺灣有台積電，被譽為鎮國的神器，也是同樣的道理。

觀察NAICS的20個工業大類（Industry Sector），對許多國家來說，從他們的地理位置、疆域條件、自然資源、環保要求等等諸多方面來看，他們根本不可能也不需要發展許多的工業行業。這裡，不是一個國家必須擁有許多產業或者全部產業，不是可不可能擁有所有工業體系的問題，而是必不必要擁有的問題。擁有完整體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擁有一個或幾個最先進產業，才是真正值得嘉許的成就！

中共自詡自誇、自吹自擂的所謂擁有「全球最完整的工業體系」，有什麼目的呢？除了對內宣傳、給自己樹碑立傳，可能還有計劃經濟的思維模式，有大而全的思想在作怪。中共有歷史上的原因，有歷史上被國際社會封鎖和禁運的可怕記憶，有對被全世界孤立的恐懼，也有被世界各國排斥的擔心。正常社會裡，我們每個人的個體，可能會自豪於作為優秀的醫生、優秀的教師、優秀的水暖工、優秀的園丁、或優秀的廚師，用自己的專長為社會做貢獻，並得到自己的報酬，我們不會糾結於面面俱到、同時成為在一般水平上，兼具醫生／教師／水暖工／大廚的工作於一體。

其實，在正常社會的人們，包括政府和企業，不會刻意追求什麼「完整的工業體系」，但他們會努力發展一個共贏互利、完整穩定的產業鏈，他們會追求製造一個完善的「工業生態體系」。工業體系的完整，和塑造一個乾淨、和諧、與節能的「工業生態體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中共大而全的心態，源於中共的流寇思想和喪家犬之類的心態，總覺得全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整天怕自己會被世界拋棄。圖為2021年5月12日，河北省坪山縣中共中央舊址。（Hector Retanal / AFP）

還有，中共大而全的心態，也可能源於中共的流寇思想、土匪思維和喪家犬之類的心態與習慣，總是覺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過不去，全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所以必須保持可以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狀態，整天擔驚受怕，怕自己會被世界所拋棄。也許呢，中共的這個擔心是對的，它的末日的感覺也並沒有錯，它現在就是面臨全世界的最後圍剿。◇（小標為編者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