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故事 宇宙之底的背叛者哀聲

桑德羅．波提切利描繪《神曲》中的地獄。（公有領域）

美國大選舞弊，除了欺詐，更甚的是背叛。

但丁的《神曲》故事講述的背叛，包括背叛神、背叛國家和恩人。

背叛，在人中只是一個表面的行為； 而在人的眼睛看不見的另外空間，背叛是一層地獄的代名詞。

文：宋寶藍

美國大選舞弊，使「欺詐」成為舉世矚目的字眼。而此次大選，還有一個不幸的事實，即背叛。背叛、叛國，猶如重錘，使這個世上人們得以仰仗的一切，包括法律途徑，化為烏有。背叛，在人中只是一個表面的行為；而在人的眼睛看不見的另外空間，背叛是一層地獄的代名詞。

《神曲》是意大利詩人但丁的長詩，共分為《地獄篇》、《煉獄篇》、《天堂篇》三部分。在《神曲》裡，但丁在古羅馬詩人維吉爾的帶領下，遊歷了地獄與煉獄。本文就跟隨《神曲》，來聊聊「背叛地獄」的細節。

維吉爾帶著但丁離開「欺詐地獄」後，巨人安泰俄斯（Antaeus）把他們放入了「一切罪惡之底」，即「背叛地獄」。由於背叛地獄所在位置之深，被但丁稱為「全宇宙之底」。這層地獄又分為四環（四層），每一層的名字都有其來歷。

第一層「該隱」環

（Caina）

《聖經》故事中，亞當和夏娃的長子該隱因妒嫉和憤怒殺死弟弟亞伯，從此成為惡者的先祖。圖為該隱準備殺死亞伯。 （James Tissot／維基百科）

《聖經》記載，亞當和夏娃有二個兒子，長子是該隱，次子是亞伯。一次祭祀中，亞伯的供物得到神的喜悅。該隱心生妒嫉和憤怒，於是殺死了親弟弟。該隱從此成為惡者的先祖。

在該隱環，但丁看到了佛羅倫薩的貴族拿破崙（Napoleone）和亞歷山大（Alessandro）。二人是親兄弟，但因政治立場對立以及財產糾紛，他們結下了惡緣，最終互相殘殺而死。他們生前彼此對立，死後則相互貼在一起。

當時的意大利佛羅倫薩，有黑白二個黨派。帕齊家族的貴族卡密施庸的族人卡爾利諾（Carlino）屬於白黨。卡密施庸生前和族人烏伯爾提諾（Ubertino）共同擁有一座城堡。為了獨占城堡，一天卡密施庸騎馬時，從背後刺死了烏伯爾提諾。卡密施庸死後墮入背叛地獄「該隱」環。

1302年，黑黨圍攻皮安特拉維涅（Pian-travigne）城堡時，卡爾利諾原本率軍守護城堡，後來他接受了黑黨的賄賂，導致城堡淪陷，許多白黨成員被殺。

但丁著作《神曲》時，卡爾利諾還在世。因他的背叛和出賣，導致很多人死亡。但丁借貴族卡密施庸之口預言，卡爾利諾死後因出賣和背叛，死後會墮入「該隱」地獄。

第二層「安特諾爾」環

（Antenora）

昔日特洛伊的將領安特諾爾，在希臘大軍攻城時，打開木馬，放出伏兵，導致特洛伊淪陷，被世人唾罵為「叛徒猶大」。圖為〈特洛伊木馬遊行〉，Domenico Tiepolo，1773年。（公有領域）

背叛地獄的第二層，稱為「安特諾爾」。安特諾爾昔日是特洛伊的將領，歷代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根據中世紀傳說，他是叛國者，他把庇護特洛伊的雅典娜神像交給了希臘人。希臘大軍攻城，他用燈籠給敵軍發信號，並打開木馬，放出了伏兵，導致特洛伊淪陷。安特諾爾勾結外國勢力，背叛了國家，被世人唾罵為「叛徒猶大」。

但丁所在的中古世紀，意大利還有二個派系，一方是吉伯林黨，依附於羅馬帝國；一方是貴爾弗黨，效忠於教廷。二黨相互對立，長達數百年。

吉伯林黨領袖卜奧索是科萊摩納（Cremona）的領主。1265年，為阻擋法國伯爵查理的進攻，西西里王國國王曼夫烈德為卜奧索撥發軍餉，命他出兵抵抗法國入侵。而卜奧索接受了法國的賄賂，置王命於兒戲。法軍有恃無恐，長驅直入。因叛國罪，卜奧索被驅逐，又被送進監獄。

而貝凱利亞和其家族也屬於吉伯林黨。貝凱利亞曾擔任瓦隆勃婁薩（Vallombrosa）修道院院長和教廷駐托斯卡那使節。1258年，佛羅倫薩人驅逐吉伯林黨，隸屬於教廷的貝凱利亞卻密謀使吉伯林黨東山再起。消息洩漏後，他被指控與敵對勢力密謀勾結。最終，他因叛國罪被佛羅倫薩人處決。卜奧索和貝凱利亞在陽間不得善終，死後繼續地獄的「旅程」。

這一層還有兩個人，烏戈利諾伯爵和魯吉埃里大主教。烏戈利諾生於比薩城的一個貴族家庭，原本是吉伯林黨，但是後來叛投了貴爾弗黨。在之後種種的政治變動中，烏戈利諾逐漸成為比薩城最有權力的人，而屬於吉伯林黨的大主教魯吉埃里，利用烏戈利諾對他的信任，將烏戈利諾和他的兒孫們囚禁在高塔中，將他們全部餓死。

從故事描述看，這層關押的都是叛國（或叛團體）者。這一環的罪人都身處於冰凍的水塘裡。

第三層「托勒密」

（Tolomea）

這層地獄的名稱，其來源說法不一。有一說認為，托勒密生前是耶利哥（Jericho，約旦古城）的行政長官、大祭司西門．瑪喀比的女婿。他一心想成為整個地區的統治者。公元前134年，大祭司西門帶著他的兩個兒子來到耶利哥，托勒密藉設宴的機會，殺了他們。因此，「托勒密」成為背信棄義，出賣賓客的代名詞。

中古時期，意大利有一個貴爾弗黨領袖，叫阿爾伯利格（Alberigo），是曼夫雷蒂（Manfredi）家族成員。1267年，他成為一名「快活」修士（聖馬利亞騎士團成員的諢稱）。為爭奪法恩察（鎮名）的統治權，他與族人曼夫雷多（Manfredo）和其子阿爾伯爾蓋托（Alberghetto）發生內訌，還被阿爾伯爾蓋托打了一個耳光。

阿爾伯利格為了報復他們，便假裝言歸於好，於1285年邀請他們赴宴。宴會即將結束時，阿爾伯利格喊出信號：「端上水果！」話音剛落，伏兵跳出來殺了這父子二人。後來人們以「阿爾伯利格的水果」代指暗殺、背信棄義。

但丁遊歷地獄時，阿爾伯利格還在世，但他的靈魂已在地獄受刑。類似這種情況的，還有勃朗卡．多利亞（Branca Doria），他本是吉伯林貴族，是總督米凱爾．臧凱的女婿。為了奪取總督的權力，勃朗卡設宴邀請岳父，卻將岳父和隨從全部害死。勃朗卡和阿爾伯利格一樣，都是肉身還沒有死，但靈魂已經墮入地獄，世上的肉身則被魔鬼主宰。

第四層「猶大」環

（Judas）

猶大生前曾是耶穌的門徒，出賣耶穌使之被釘死。猶大死後，墮入深邃的地獄。圖為猶大（右）離開最後的晚餐。卡爾．布洛赫於19世紀晚期繪。（公有領域）

背叛地獄第四層，稱為「猶大」環。猶大生前曾是耶穌的門徒。他為了一點錢，出賣了耶穌，使神子被釘死。猶大死後，墮入深邃的地獄。這層地獄關押著的罪魂，都是出賣神，出賣恩人的人。他們全身被冰封住，永遠也不能動彈。

撒旦（路西法）是這一環典型的例子，背叛上帝之前，曾是帶光的六翼天使，在《聖經》中曾被稱為「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上帝創造了他，賦予了他生命、智慧和榮耀。他不但不感恩上帝，還滋生了傲慢，想讓自己的寶座超過上帝和眾神。他背叛上帝，發動叛亂，變成魔鬼，墮入了地獄。主教聖奧古斯丁說：「世上一切苦難都來源於他（路西法）的惡意。」撒旦的背叛、惡毒與仇恨也成為世上一切苦難的來源。

在這一環，長著三張臉的路西法，用嘴咀嚼以及用爪抓著罪人，但丁描述看到他時，他三張嘴分別咀嚼著猶大、布魯都與卡修斯。公元前49年，古羅馬爆發了內戰。政治家布魯都和將領卡修斯支持大將龐培反對愷撒。龐培失敗後，愷撒寬恕了布魯都和卡修斯，並授予他們官職，還推舉他們為執政官。這二人受到愷撒的信賴和恩惠，但並不知足感恩。為了保持元老貴族的統治，他們反對愷撒獨掌軍政，並密謀勾結反動勢力，策劃暗殺，於公元前44年刺死了愷撒。

布魯都和卡修斯刺殺恩人，死後墮入地獄最深處，遭受深重的刑罰，被魔王反覆咀嚼得粉碎。

貝緹麗彩責備但丁迷誤在罪惡的森林，在《神曲》的最後，她帶領但丁神遊天堂。圖為但丁與貝緹麗彩。（Gustave Doré／維基百科）

《神曲》故事講述的背叛，包括背叛神、背叛國家和恩人。這背信棄義的種種醜行，有的發生在耶穌誕生之前，有的發生在但丁所處的中古世紀。假設讓故事中的人物換上西裝，場景換成美國大選，重新體會但丁的描述，或許會別有一番滋味。◇（參考資料：但丁《神曲》第三十一章至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