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的承諾 鋼琴詩人留下禮物
〈蕭邦肖像〉（Portrait of Fryderyk Chopin），1836年，水彩，瑪麗亞．沃金斯卡（Maria Wodzińska），華沙國立美術館藏。（公有領域）
蕭邦，19世紀傳奇的浪漫派鋼琴演奏作曲家。 一生鍾情音樂創作的他，為琴曲注入嶄新的生命。 在彈指之間，柔情、壯烈、歡快、夢幻，絕妙音響便從指尖奔流入耳。
「鋼琴詩人」，以琴韻讚頌生命，永遠存在人們心中。
文 _ 伊遐
天才洋溢
蕭邦（Frédéric Chopin）的童年充滿了音樂。一開始他的父母很擔心，因為小寶蕭邦一聽到歌聲、鋼琴聲或其他樂器的聲響就會哭。他們以為這個孩子憎恨音樂。直到有一天，他們看到小蕭邦爬到音樂椅上，用小手彈出了曲調，他們終於在驚喜的笑聲與淚水中明白，原來蕭邦是愛樂至極！
蕭邦1810年生於華沙，父母都熱愛音樂和藝術。父親是法國人，後來歸化波蘭籍。他是一位法文教師，家裡時常寄宿著貴族子弟。母親則是貴族之後。蕭邦的童年浸透著高尚的文藝氛圍，歡愉而溫馨。
家中的四個孩子都學音樂，蕭邦更是早早嶄露天分。六歲時，嫻熟的鋼琴演奏已使他成為「莫扎特再世」！
明師順應天性
1816年，蕭邦跟隨著名的鋼琴教師季夫尼（Wojciech Zywny）學習鋼琴。他為蕭邦引薦了巴赫，並讓他盡情地即興彈奏。蕭邦從小就把巴赫的《平均律鋼琴曲》（Well-Tempered Clavier）熟背在心，終其一生在音樂會前都要彈奏巴赫，作為暖身準備。
1817年，才七歲的蕭邦已創作出第一首作品《G小調波蘭舞曲》（Polonaise in G Minor）。蕭邦畢竟還小，是父親幫忙記譜的，但已「略有難度」！波蘭舞曲是波蘭王國的正統舞曲型式，本屬貴族間流行的民族舞曲。蕭邦啼聲初試，即展現出不同尋常的即興創作能力。
第二位老師是約瑟夫．艾爾斯納（Joseph Elsner），教導作曲。當時的風潮就是要教學生寫出奏鳴曲、交響曲、歌劇等等，以便成為大家。
但艾爾斯納看出了蕭邦的特殊天分。他從來不強迫蕭邦遵循體制，反而鼓勵、支持他發揮自己的特長。這一階段，蕭邦常常旅行、演奏。
1830年，因波蘭起義，蕭邦離開故鄉，先拜訪英國，而後抵達巴黎。11月初離鄉前夕，老師和一些朋友為他舉行惜別晚會，為蕭邦祝福與鼓勵，並送他一個裝著波蘭泥土的銀杯。1831年，聽到俄國占領波蘭的消息後，他雖心繫故鄉，卻又必須流浪異國，這促使他寫下了高昂悲壯的《革命練習曲》（Revolutionary Etude）。
巴黎音樂王子
〈蕭邦肖像〉（Portrait of Frederic Chopin），1847年，油畫，荷蘭畫家阿瑞．許菲爾（Ary Scheffer）作，荷蘭多德雷赫特博物館（Dordrechts Museum）藏。（公有領域）
蕭邦在1831年抵達巴黎，因李斯特的安排與介紹，很快就在上流社會中享有名聲，有大量的貴族學生要跟他學琴，不是某某公主，就是某某公爵小姐，聽說比當時巴黎的名教授還要風光！
不久，優渥的收入就足以讓他配備自己的馬車與華貴服裝，儼然成為巴黎的音樂王子。音樂家李斯特、柏遼茲、貝里尼、舒曼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們也都公開讚揚他的天分。
這段期間蕭邦譜寫了許多練習曲、即興曲、圓舞曲、馬厝卡舞曲等等，給學生練習用。其中有許多傑作，改變了人對練習曲的觀念。
蕭邦教導學生的時候，對音樂的要求很高：不只要精確，而且要培養出細緻的敏銳度與想像力，特別是對「彈性速度」（tempo rubato）的領會。
按蕭邦的說法，所謂「彈性速度」，就是在樂句中，右手輕微地更往下壓一點，或是再停留那麼久一點，同時左手持續固定的節奏不變——看似不經意，卻能產生扣人心弦的效果！
弱水三千 只取鋼琴
客居巴黎，雖然小有名氣，但因為身體的關係，蕭邦只喜歡小型的室內樂。在幾個好友面前，他喜歡即興揮灑驚人的樂段。
在那文藝鼎盛的巴黎夜晚，可能某個室內沙龍裡，蕭邦會與李斯特四手聯彈，來個雙重奏，而幫忙翻譜的可能就是門德爾松與柏遼茲！就是這樣，他公開表演音樂也沒有超過三十場！
在演奏會上，小巧的鋼琴曲最能表達他的心情，尤其「夜曲」（Noctune）最能表現「鋼琴詩人」細膩的渴望與悸動。
聽說珍珠的形成，肇因於細微砂粒或刺激性異物的侵入，蚌體因為不舒服而分泌珍珠質予以包覆，從而生成珍珠囊。隨著蚌體不斷成長增殖，逐漸形成了溫婉晶瑩的珍珠。
蕭邦及其作品，一如美麗的珍珠，身體雖然纖弱多病，但堅強的生命力，總是讓他開心、樂觀的展露微笑，而在溫柔深情的音樂中，更有一種淡淡的憂鬱與唯美浪漫。
《序曲，第15號》（Prelude, No.15），蕭邦手稿。（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他一生只為鋼琴寫作，極少有例外。他的音樂聽來流暢優雅，卻得之不易。他常常要嘔心絞腦，關在房裡好幾天，一修再修，直到完美無瑕！
多情幾番恩怨
多情易感的蕭邦因為健康原因終生未婚。在到巴黎之前，他本與一伯爵小姐訂有婚約，但女方的父親後來悔婚。黯然神傷的蕭邦在離開華沙前，寫下降A大調圓舞曲《離別》（作品69之1）贈予佳人。
後來在李斯特組織的一次聚會中，蕭邦巧遇喬治桑（Georges Sand）。她是法國當代最活躍的女作家、女權運動者，特異獨行，喜歡打扮成男人。可能兩人迥異的特質使他們互相吸引。很快地，他們便形影不離地出現在巴黎文藝社交圈。
喬治桑帶給蕭邦九年安穩的創造環境，每年夏季，他們都會到喬治桑的老家諾昂莊園（Nohant）度假。
喬治桑的老家——諾昂莊園（Nohant Maison）。（Dvillafruela/Wikimedia Commons）
這段期間，蕭邦創作了大量的作品，包括《降B小調奏鳴曲》、《G大調夜曲，作品37號》、《升F調即興曲》及《A大調夜曲，第七號等》，也寫下《24首序曲》，可說是最重要的創作期！
〈蕭邦與喬治桑〉（Chopin and Geroge Sand），約1837年，油畫，歐仁．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作，81× 56公分，法國盧浮宮藏。（公有領域）
1847年，蕭邦和喬治桑的戀情畫上了句號。喬治桑的女兒索蘭吉（Solange）愛上了貧困潦倒的青年雕刻家，就此引爆激烈的家庭衝突，而蕭邦竟然站在索蘭吉的一邊，讓喬治桑怒火中燒，從此斷交！這對蕭邦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身覆波蘭土 丹心回故國
蕭邦少時就有肺炎，失去了喬治桑的情感與照顧後，悔恨交加，身心頓失依靠的他，健康急速下滑。於是，他接受了蘇格蘭學生珍．史德琳（Jane Sterling）的邀請，前往英國、蘇格蘭一遊。
蕭邦到了英國後，立刻成為上流社會的焦點，也曾為維多利亞女王演奏。但抱病演出的他，據說演奏的音量輕如耳語，之後虛弱到需要人攙扶、幫忙更衣，此時的他其實已是肺炎末期。
1848年，蕭邦回到巴黎，當時風起雲湧的革命浪潮已席捲了整個歐洲。此時的他，已經一無所有，好在史德琳小姐贈予他一筆資金，讓他得以生活。
1849年姊姊路意絲（Louise）從波蘭遠道趕來照顧他，熬到10月17日，蕭邦終因肺結核病逝於巴黎家中，享年39歲。
葬禮來了許多文藝界名流，包括李斯特、舒曼、畫家德拉克洛瓦等。他被葬在最心愛的歌劇作家貝里尼旁邊。送葬隊伍唱誦著莫扎特的《安魂曲》。喬治桑並未出席。
依照蕭邦的遺願，他的心臟被姊姊帶回波蘭，安奉在聖十字架教堂；流放異鄉二十年，他的心終於能夠安眠故國。而他一直珍藏的那把波蘭泥土也撒在了棺木上。
蕭邦的心臟存放在華沙聖十字聖殿天主堂 （Church of Holy Cross）。（公有領域）
謫仙的禮物
蕭邦一生愛唱歌，最心儀意大利作曲家貝里尼（Vincenzo Bellini）的歌劇。貝里尼以旋律優美和行雲流水的「美聲」（bel canto）唱法著稱。蕭邦常常哼唱貝里尼的作品，在他的鋼琴曲中也有如歌吟哦的特質。
蕭邦的曲子輕盈甜美，彷彿降謫人間的仙子正流瀉出深情的滋味。一曲曲作品，如泣如訴，就如一顆顆珍珠琢磨了又琢磨，有童年的歡愉、親友故土的鄉愁、對情感的渴望、人生無奈的哀愁……
英文中把天才叫做禮物（gift）。感謝上天透過蕭邦的手指，賜給人間的這些禮物，雋永香醇，如詩如夢……◇
新紀元周刊 第6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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