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觴 蘭亭敘幽情

明代文徵明〈蘭亭修禊圖〉。畫中描繪晉朝王羲之等人在蘭亭溪上曲水流觴之會。（資料圖片）

聆賞神韻交響樂團曲目《蘭亭舒序》，遙想弦樂管樂齊鳴中， 水邊桃花被音樂醺紅了，傍著竹枝的李花，任由竹風搖得更白， 都盼著在三月暮春，迎接曲水流觴，會一會文人雅士。

明代文徵明臨王羲之〈蘭亭序〉（資料圖片）

文 _ 王金丁

長笛的聲音從晨曦中婉婉流出，一波接著一波，碰鈴只靈巧的響了半聲，就激發琵琶滑出輕脆的聲響，音律被接續而來的淳厚的雙簧管充盈了，單簧管跟著拉高拉細，帶來了一點熱鬧，空氣裡卻更加寧靜。

音符休止時，眾家樂器都在等待，等待著從遙遠朝代吹來的風，於是二胡莊嚴的款款吟起，領著大家追索半晌不見的碰鈴，一塊兒尋找那陳舊的風。

可依然不聞風聲，二胡遂長長的拉起古樸的絲弦，弦音裡，晨曦已無聲無息散開了，果然，竹林裡飄來窸窸窣窣的竹葉聲，長笛聽見了，即刻尾隨著穿了進去，只斯斯文文的兩個悠悠長音，銅管就禁不住追起風來，飄然修竹間。見了迎風的竹葉，銅管、大小提琴們也慫恿著琵琶，前前後後響了起來。

等著一個音符、一個音符的消失竹林裡，二胡，自個兒從竹葉間吟起了長詩，長笛是當然的伙伴，找著適當時機給了逗點和頓號，都兜著風聲，音律祥和活潑而氣質，連旁邊幾位樂器也只細聲細氣伴著，留著些力氣傾聽將從遠方來的聲音。

有聲無聲，蘊含的都是純樸，薄霧裡已升起飄逸長袖，水邊竹林裡羽扇翩躚，遙想是遠來的衣裳，眾家樂器都耽著，不去擾他；碰鈴最是靈巧，輕脆響了個音，竹節上的葉子紛紛撲風相迎，然後，響板酷了兩聲，溪上的雲霧聽見了，悄悄趕來時，琵琶的泛音裡長笛緩緩有了聲音，這樣的時空裡，大家盼想著一場幽遠古雅的好戲上場。

音律行進中，琵琶搭配著長笛，兩兩相繼呼應著來了，又一聲碰鈴響起，提琴們有了共鳴，銅管一聲號令，雙簧管跟著慢慢升溫，單簧管慣於拉高聲勢，於是，古樸音韻飄蕩雲霧裡，仔細聽去，豎琴打崇山峻嶺滑下疊疊水聲，引來了一群文人雅士，於是，竹林溪畔，綸巾與竹葉飛揚共舞。

弦樂管樂齊鳴中，水邊桃花被音樂醺紅了，傍著竹枝的李花，任由竹風搖得更白，都盼著在三月暮春，迎接曲水流觴，會一會文人雅士。

小提琴們說好了，排開喧譁，拉出綿密弦音，風暫歇了，搖著頭的竹葉不搖了，琵琶泛了兩聲，小提琴仍然拉著長長絲線，眾家樂器，守著寧靜，亙古的寧靜。

二胡單純的咕咕聲，像投進波心的石子，激起小提琴喚醒中、大提琴，一同邀來清澈流水。琵琶在沉思中模仿古琴的醇厚性情，純樸韻律中，圓形酒杯隨著飄落水面的桃花瓣兒浮盪，水邊林間，竹風樹影裡，引來了齣齣文武戲碼。一陣風飄來，只見一個文士撩著袍袖，伸手捧起游到了身邊的酒杯，飲盡杯裡的酒，當景吟詠賦詩，有文士且飲且誦，執筆落墨，寫下胸中絲竹管弦。

一文士拿起水中杯兒，喝了酒，就遁入竹林，叫大夥找不著，還好樂音齊鳴，那逃逸的黑色頭巾從空中飄起，讓單簧管高尖的聲音喚了回來。於是，茂林修竹回歸平靜祥和，曲水仍然流觴。薄霧中，一長者步至水邊，有人躬腰送上了筆，長者挽起長袖，清流聲中，揮毫書就一帖。薄霧淡去，豎琴流水般飄起，隨著，長笛波波流瀉而出，又一波波轉弱，最後，由琵琶伴著隱去。

昔日，會稽山陰崇山峻嶺環繞，古樸典雅管弦裡，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書家身旁扶帖者斜著頭，一字一字唸著：「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