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500萬企業倒閉 官方鬆綁難解民企困境
大陸網上有消息說，現在中國每年有60％的民營企業在倒閉，特別是小型的私人企業。圖為東莞一家倒閉的工廠。（Getty Images）
2018年前九個月，中美貿易戰的真實後果還沒有顯現出來，但大陸就有500多萬家民營企業關閉。儘管習近平和李克強不斷向民企派發「定心丸」，稱是「自己人」，金融部門、司法機構也紛紛制定新措施支持民企，但大陸民企的慘狀還是怵目驚心。
文 _ 蔡樂
民企好日子沒了 僅十之一二安在
大陸網上有消息說，現在中國每年有60％的民營企業在倒閉，特別是小型的私人企業。9月14日，智谷趨勢發表了〈實地考察工業園，民企到底怎麼了〉的文章，在網路上引起轟動和共鳴。作者考察的是上海浙江附近的某工業園區，三十幾家輕工業工廠，資產最低是上億，高的十億。
按理說靠近上海和浙江，在全國應該算是經濟比較好的地方了。該工業園區起源於2003年，當時塑料桶商會換屆，結果獲得500畝無法耕種的土地，小老闆們就各買了幾畝地蓋廠房。
2008年成為轉折點：4萬億方案出臺。「你要貸款，必須要有抵押物。結果買地的人，全部拿到貸款了。沒地的小工廠，基本死光了。」
「2009年的4萬億，讓這個工業園區賺的盆滿鍋滿。然後小老闆們又趕上了買房。房價像是竄天猴一樣，又賺了好幾倍。那塊地本來是差地段，15年後居然通地鐵了。三下五除二，土老帽全部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億豪了。」
但2014年民企工廠的好日子出現了轉折。工廠成本越來越高；稅費越來越嚴管；高利貸橫行；銷售越來越差；設備老化，無力更新；技術工人基本跑光了；小老闆無力支付遣散費及三角債，連關廠也關不起。
文章最後談到民企製造業老闆的現狀。 一，少數聰明的，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這類老闆有房有地，比較穩健，職工遣散費、供應商欠款基本還清。這批人退出製造業，真的是非常可惜。
二，「我把大樓送給你好嗎？」這類老闆是走投無路了。這些欠款都是以公司名義欠下的，所以他想把公司大樓和機器送給別人，以此解套，職工遣散費也不管了。這種老闆資不抵債，今後是法院的黑名單。
三，「借點錢給我好嗎？我給二分利。」這類老闆，企業還在運轉，但是基本無利潤，一到發工資的時候，到處亂跑借債。
四，高利貸手下的死鬼。有些小老闆長期處於精神崩潰邊緣，偶爾出現一個大單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借高利貸生產，絕大部分的下場是人生悲劇。
五，經營良好的企業。這類企業也存在一部分，因為現在訂單集中化趨勢已經開始了，客戶也怕工廠倒閉，原材料拿不回來，還要對外違約賠償，所以盡可能把單子交給看上去還不錯的工廠。但這種企業數量不多，十之一二吧。
半年逾500萬企業倒閉
10月22日，網易刊出一篇報導〈今年上半年國內504萬家企業倒閉，失業人數超過200萬〉。文章指，上半年還有453家上市公司董事長辭職或被炒。
有推特網友指出，至2018年3月，全國企業總數約3100萬家，半年就倒閉了六分之一。而A股企業總計為3551家，超過八分之一家董事長「跑路」，哀鴻遍野。目前在谷歌能搜索到了網易相關報導的標題，但點擊鏈接顯示「404錯誤」，說明報導或已因為「犯政治錯誤」被刪除。
報導指，今年上半年大陸504萬家企業倒閉。全國企業總數約3100萬家，半年就倒閉了六分之一。圖為廣東東莞倒閉的工廠招租廠房。（Getty Images）
這篇文章的內容來自路透社10月16日的報導。該報導引述一份中共官方數據稱，「今年上半年504萬家企業倒閉」。雖然中共政府要求向中下企業放寬貸款，但許多小公司表示，融資條件仍然很嚴苛，小企業生存困難。
對「200萬人失業」的數據，臺媒《信傳媒》報導指，中共公布的失業率向來不準確，有學者測算出一套公式估計，中國GDP增速每下降1％，失業人數就增加800萬人，今年官方公布的經濟增長率預期比去年少0.3％，由此估計至少有240萬工人失業。
不過有網友質疑，504萬家企業倒閉，為何只有200萬人失業，平均每家企業只有不到0.5人，這不可能。
增加民企貸款 學者：減稅才重要
面對民企的困境，官方陸續出臺了一系列支持民企的政策。
據《21世紀經濟報導》報導，有中國銀行業人士披露，中國銀監會等機構已向上海、廣州及深圳的銀行系統下達指標，要求放貸部門每月完成預先設定的貸款指標，必須將貸款發放給民營企業。廣州和深圳的多家銀行信貸部人員主動聯繫民企負責人，要求對方設立新項目，以便提供貸款。
不過，在實際操作中，銀行一線人員仍有一些困惑和建議，比如建議在設定民企新增貸款比例時，是否已考慮到當地經濟結構的需要。
廣州工行已於10月16日與百家民營骨幹企業簽署合作協議。為民營企業新增近百億的融資支持。目前，該行的貸款中，民企的貸款占比約為三分之一。
中國銀行近日發布了「支持民營企業二十條」並與超百家民營企業簽署合作協議。對可能不利於民營企業的規定、條款，一律進行修訂或廢止，一視同仁地對待國有企業、民營企業與外資企業。
中國銀行近日發布「支持民營企業二十條」並與超百家民營企業簽署合作協議。但民營企業最需要的未必是短期的貸款，而是減少稅收和收費。（AFP）
但有不少經濟學者認為，長遠來說，民營企業最需要的未必是短期的貸款，而是減少來自政府各部門的稅收和收費。
北京經濟學者胡星斗對自由亞洲電臺表示，政府應該大力扶持民營實體經濟，降低收費是最明顯的辦法：「中國經濟要轉型還是要靠大量的民企。民營企業要是大量的願意投入到實體經濟中，而且要降低稅收，方便融資。解決融資貴的問題。改善營商環境，民營企業家才能夠腳踏實地去進行經營。」
平反民企冤案？首富們排隊復出
除了強制增加貸款，司法部門亦配合習近平最新的講話精神，中共最高法院院長周強說，要堅決防止將民事責任變為刑事責任，讓民營企業家專心創業、放心投資、安心經營。凡是有悖於平等保護民營經濟的條款，要及時廢止或調整完善。
最高法院副院長江必新更加表明，要加大依法甄別、糾正涉民營企業家權益冤錯案件的工作力度。另外，最高法院正在加緊起草司法解釋，堅決防止利用刑事手段干預經濟糾紛，堅決防止將民事案件作為刑事案件處理。
於是，11月22日，智谷趨勢發表了〈那些服過刑的中國首富正排隊「復出」，這背後有什麼玄機？〉的文章。「這幾天，『過氣』的國美前老總黃光裕，其百度關注指數突然爬坡躥升，出現了罕見的峰值。自十年前鋃鐺入獄後，他已退出『新聞封面』許久。誰曾想，11月4日和18日，這位潮汕幫大佬的關注指數竟然飛到了159萬、141萬。
11月1日，中央請來一大幫民營企業家，像對待自家人一樣，掏著心窩侃大山。高層在會上擲地有聲：對一些民營企業歷史上曾經有過的一些不規範行為，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按照罪刑法定、疑罪從無的原則處理，讓企業家卸下思想包袱，輕裝前進。
話音剛落，黃光裕就強勢回歸眾人的視野。連帶著，股市都產生了微妙的回應。11月16日，中關村股價從每股7.84元一路漲停至8.62元，而這家公司的最大股東，恰好就是國美。
不單單是黃光裕，科龍電器原董事長顧雛軍也有了『好消息』。11月7日，他向外界透露說，佛山市中院終於受理了自己的巨額索賠案件。這位曾經在中國製冷業叱吒風雲的人物，即使入獄七年中也從未認罪。最近一年，他一直奔波在『伸冤』的道路上，頭戴『草民完全無罪』的紙糊高帽，發放了長達27頁的舉報信，狀告證監會……如今，他的案件再現破冰之機。」
事實上，在今年企業家群體焦慮的期間，中央已經提前釋放出了信號。
5月31日，最高法院進行公開宣判，再審撤銷了物美創始人張文中原審判決，改判無罪，之前已被追繳的財產，依法予以返還。蒙冤12年後，這位商界的聶樹斌得以昭雪。
9月21日，最高法院宣布提審南德集團前董事長牟其中案，再審期間中止原判決的執行。這個節點，正是「民營經濟離場論」熱傳的時候。
11月5日，最高法院表態，「以零容忍態度嚴肅查處利用審判執行權侵害民營企業和企業家合法權益的行為。」11月7日，最高檢察院就很默契的迅速跟牌，強調要「集中辦理、總結一批侵害民營經濟發展的案件」；
17日，公安部也終於發聲了。強調：堅決防止刑事執法介入經濟糾紛，堅決防止把經濟糾紛作為犯罪處理；嚴格依法準確適用刑事強制措施，發現錯拘錯捕等執法問題的，必須在第一時間依法糾錯；對法定代表人涉嫌犯罪但仍在正常生產經營的企業，依法慎重使用查封、扣押、凍結等偵查措施，最大限度減少對企業正常生產經營活動的影響。
於是作者認為，「未來一段時間，中國很可能會迎來一波為民企大佬平反的小高潮。」
社保不強制補繳 樓繼偉稱不可持續
除了從金融、司法等領域放寬對民企的打壓，北京當局還就沒給企業職工上交社會保障基金（社保）的民企暫時放過一馬。
11月16日中共稅務總局發布關於實施進一步支持和服務民營經濟發展的若干措施稱，要落實稅收優惠，對民企以前社保欠費一律不得自行組織開展集中清繳。
然而就在稅務總局發布最新通知之際，全國各地正掀起一場社會保障金徵繳風暴。風暴源頭，是今年7、8月間中共推出的社保徵管改革，改革要求2019年1月1日起，社保費由稅務機構統一徵收。「你不補繳社保，嚴厲打擊到你無處可逃。」這是黑龍江追繳社保的紅頭文件裡的措辭，一時之間成了無數民營企業的真實寫照。
全國各地稅務機關申請執行社保費的裁定文書，已經在裁判文書數據庫中大批量出現，不少企業涉及金額都達上百萬。地區包括安徽、河南、江蘇、湖北、四川等。
學術界認為社保徵管改革將增加企業稅費成本，降低個人可支配收入，進而加劇實體經濟困難，甚至導致明年出現裁員潮。據國泰君安研究團隊測算，社保改由稅務局徵收後，中國企業（主要是民企）和個人，每年至少要補繳2萬億元，其中企業分擔1.5萬億。
也就是說，即使各地稅務局真的不再自行追繳社保欠費，僅僅只是穩定社保繳費方式，中國企業每年都會至少增加1.5萬億元的負擔。給民企減稅降負，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11月18日中共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理事長樓繼偉在財新峰會上自爆，現有社保體系不可持續。
11月18日中共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理事長樓繼偉自爆現有社保體系不可持續。2015年中國養老保險個人帳戶「空帳」已達4.7萬億元。圖為中國乞討的老人。（AFP）
因為中國社保體系嚴重依賴財政補貼。據中共財政部數據，2017年各級財政補貼社保1.2萬億元。過去5年中，社保基金收支雖有結餘，但當年結餘都遠少於同期的財政補貼，換言之，社保一直是虧空，依賴財政補貼來彌補。樓繼偉認為補貼還會較快增長。
在當前經濟下行的背景下，不但企業不堪社保重負，中共財力也日漸拮据，再無力將社保體系撐下去，例如2017年對養老保險的財政補貼就首次未完成預算。根據《中國養老金發展報告2016》，2015年中國養老保險個人帳戶「空帳」已達4.7萬億元。
但相較於個人帳戶，社會統籌帳戶中的隱形債務，才是怵目驚心。據中國社科院2014年研究測算，2012年社會統籌帳戶隱形債務高達83.6萬億元，個人帳戶空帳2.6萬億。
民企暗挺特朗普 怕被中共烤乳豬
外界認為，貿易戰讓北京陷入經濟危局，當局不得不給民企放寬生路，以避免經濟快速崩潰。
陸媒11月17日報導，就民營企業如何發展等問題，浙江省委書記車俊接受官媒新華社採訪時稱，「要把民營企業家搞得香香的，把民營經濟做得壯壯的，讓民營企業家們有更多的……」
網友紛紛評論，這句話馬上讓人聯想起「烤乳豬」，洩露了中共政府要把民企「養肥了再殺」的真實心態。所以儘管中共官方做出了種種承諾、採取了一點措施要保護民營企業，但民企老闆對中共的承諾不敢相信。
11月21日，路透專欄作家考克斯（Rob Cox）發表評論指出，很多中國私企高管私下裡都支持特朗普向北京施壓，希望貿易戰能給中國民間企業帶來更自由、寬鬆的生存環境，因為北京缺乏這方面改革的動力。
很多中國私企高管私下支持特朗普向北京施壓，希望貿易戰能給中國民企帶來更自由寬鬆的生存環境。圖為江蘇連雲港一家醫療用品工廠。（AFP）
文章說，特朗普對中方實施的懲罰措施和開出的貿易要求，大多數都未必直接對中國企業有利，但特朗普幾乎可說是促使北京開放市場的唯一壓力來源。北京的政治經濟政策都有左轉傾向，包括強化對企業的控制，鐵腕干預經濟領域。當局宣傳的所謂經濟改革也陷入困境，北京已沒多少動力去耗費政治資本推動棘手的改革。
因此，中國大陸許多民間企業不再看好北京的經濟政策，轉而寄希望於特朗普的貿易大刀能夠迫使北京實施市場開放措施，這些措施將提升民營企業的的競爭力，特別是跟國企的競爭。
文章指出，事實上，貿易戰開打以來，北京也確實宣布了少數開放市場的措施，包括對外國車商和金融業進入中國放寬限制等。雖然北京一再宣稱這是中方「改革的既定步驟」，但顯然都是美國施壓的結果。
事實上，北京的經濟政策早就開始左轉。薄熙來倒臺前在重慶「唱紅打黑」，公然搶劫民企財產，當時得到中共高層相當一部分人的公開支持。多年來北京的經濟政策都偏向國企，不斷壓縮私營經濟的生存空間，令外界產生北京將重回「計畫經濟」的擔憂。
12月1日起私人銀行帳戶管理更嚴
儘管中共表面上放寬了對極少數經營良好的民企貸款限制，但同時，中共也加強了多民企財務的管理，生怕私人老闆攜款跑路。
根據中國人民銀行加急文件可知：2018年12月1日起，除了取消開戶許可證之外，增加對於個人銀行帳戶的管控，尤其是「公轉私」帳戶，以及超過限額的帳戶。
該文件讓民企申請銀行帳戶更容易了，不再需要央行審批。但加強了個人銀行帳戶轉帳管理。尤其是那些還在用私人帳戶發工資的老闆們，那些超過限額劃款的銀行帳戶，都要小心了！
企業轉帳的哪些交易行為容易被稅務和銀行盯上呢？
一是大額支付：單筆超過100萬的轉帳支付，或企業20萬元以上的單筆現金收付，或個人個人銀行結算帳戶之間20萬元以上的款項劃轉。
二是可疑交易：如短期內資金分散轉入、集中轉出，或集中轉入、分散轉出，以防攜款潛逃。以及資金收付頻率及金額與企業經營規模明顯不符者。
大白學會計在文章中提醒說，「自金稅三期系統建立以來，稅務與銀行實現信息共享，就像為納稅人織起的一張網，環環相扣。企業千萬不要存在僥倖心理，只要檢測出動態數據比對不對，稅負率偏低，系統會自動預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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