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萬象 / 第401期 20141030

憶東北西南設計總監宋修德專訪如是觀空間

by 陳柏年

東北西南設計總監宋德修。（攝影／陳柏年）

從廣告設計走入空間設計，從學徒式嚴苛的工作方式起家，東北西南設計總監宋德修在設計工作中融入豐富的人性與靈性觀點，打造出細膩又遼闊的空間視野。

文 _ 陳柏年
圖片提供 _ 東北西南設計

房地產起飛的工地人生

談起步入空間設計一行，東北西南設計總監宋修德說，從小喜愛繪畫，就讀高中美工科時，正值臺灣由民生物資需求轉廣告消費品時代，設計行業方興未艾；高三期末停課時，宋修德就和同學一起在派報公司擔任派報生、廣告業務、廣告設計版面等等工作。在準備大學聯考期間，同學邀他參與一個為三戶人家裝潢的室內設計案。在請求父親諒解之後，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就帶著簡單的手提包北上，配合業主與工班，開始了室內設計裝潢一職。

當時待遇不錯，工作卻很辛苦。除了現場製圖、作業、監工，為了省錢，他們還「偷偷」住在社區的工地或樣品屋，躲過社區的巡守人員。山上又濕又冷，晚上睡覺就剪一塊廢棄樣品屋的地毯鋪在地上，再穿上厚外套與牛仔褲，縮成一團；天亮了就收拾得一乾二淨。白日待在工地看師傅施工，為了與他們打成一片，也學會了抽菸與吃檳榔。就開始了他的「工地人生」。

回憶那段躲著警衛，吃煮飯媽媽特別為他們留下的團膳菜飯尾，冒著風雨搭公車下山選建材，山下卻是大太陽的怪天氣，宋修德說：「很克難，但也不覺得苦。而且學習就是這樣啊。如果不是那個學徒式的環境，我們今天沒有能力在退伍之後就創業。」

一年多後，他累積了設計實力，由於需照顧父親病情，申請緩徵兵役一年，回到楊梅，成為少數可以與工作班組配合、畫設計圖的設計師。入伍後，還替營輔導長、排長設計，至後來空軍松山指揮部設計部史館、指揮官的官舍等，都是出自他之手。

捨浮華而就真璞

退伍那一年，由於之前大型社區的設計成績亮眼，他被招攬到中壢一個70億的大型社區建案，成為一位專案助理，負責協助推廣銷售與規劃室內格局等各種問題。在20年前，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案子，也是一個廣告人夢寐以求的學習機會。然而，經歷這個建案，宋修德寧可回歸室內設計一職。

他說：「房地產因為往來金額很高，得失心也大。客戶簽了約，即便你賺不多，但是因為壓力大為了補償自己，還是會揮霍一下。」為了排遣壓力，當時許多同事都會在下班後到臺北的夜總會喝酒、應酬。宋修德說：「這個案子讓我看到這個圈子生活比較浮誇的一面，也讓我思索是不是想成為這樣的人。」

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賣方為了營造場面的光鮮亮麗，以鉅款購買鮮花布置會場。活動結束之後開放民眾帶走現場的鮮花，爭搶之下一片殘花敗葉。會後他結算款項，發現鮮花的帳單即逾35萬，滿懷惋惜地說：「如果捐出去可以做多少善事？」立時引來所有人的嘲笑。宋修德說：「那時候，我就覺得我不大想再繼續待下去。我覺得不踏實。所以我第一期結案時就離開了，和同學成立空間設計工作室。」

後來在設計上，宋修德都秉持著替業主深謀遠慮、完善規劃的原則，也非常注意工班的敬業態度與專業技術。他說：「總而言之就是要有職業道德。」

獨棟農舍的建築設計。

學徒式起家的創業歷程

後來同學與宋修德合開設計公司。由於他的祖籍是山東，同學是河北人，就決議取名為「東北」。又因為「東北已有公司使用，就在「東北」下加了「西南」二字。

早年創業維艱，為了節省成本，第一個案子雖然利潤只有二、三萬，他們就拿了簽約金三萬元，到工具行，把大概會使用到的木工機具買了下來，學兼做木工。

所謂「事非經過不知難」，親身操作才知道木工不容易。不但超時工作一整日也達不到專業師傅一半的進度，一些複雜處也無從處理。最後是向相熟的木工師傅求情，把難的部分做起來，再教他們做剩下簡單的，才順利解決。宋修德描述，有一次拿角材上木樓梯，掛在腰上的釘槍因為移動而撞發，四、五公分長的釘子射入大腿，所幸釘子速度很快，就像打針沒有刺到血管拔針以後肌肉又復合。

為了達到顧客及時完工的要求，必須在工地現場以三天完成主要工程。當時在工地旁租了房間讓師傅輪班施工洗澡睡覺，而宋修德自己累到在工地現場一蹲下來就睡著：「吃便當蹲著就睡著，筷子夾的荷包蛋掉在地上，『啵』的一聲驚醒後，吹一吹蛋上的木屑，繼續吃。」

有時為了爭取時間，也常跑夜車。後來他會在車上掛一套乾淨的西裝，若是要到客戶公司洽談，就用空氣壓縮機把頭髮、衣服上的木屑吹掉，整裝前往。一直到後來接的案子較多要常跑客戶，設計師才不用再兼木工。

5年後，由於同學理念漸有落差，兩人協議各自發展。如今東北西南創立20多年，合作的建案從豪宅、廠房、餐飲……遍及各項領域，也都獲得良好的迴響。

休閒風格的廚房餐廳。

古今新配的風格客廳。

國家金品質獎的幸福企業

「東北西南」細膩又嚴謹的施工裝潢，令國家工業工程金品質獎的個人獲獎者都衷心折服。宋修德說：「我們曾經裝潢一個大學教授雙博士的家，六個房間的空調配置了17次。」由於這位教授是一個音響迷，不但要降低空調聲音到最小，還要聲音對稱均衡。他說：「所以每天木工下班後，沒有聲音了，就開空調，不行再改、不行再改……」最後，客戶滿意地對他說：「你現在可以跟人家說你是金品質的裝潢，因為你通過了金品質獎的業主的檢驗。」原來這位業主榮獲國家工業工程金品質個人獎，而且是唯一個人獎的得主。

修習佛法之後，宋修德所設計的建築居所令人心靜神閒。

在設計上不斷琢磨客戶所要追求的風格，完善照顧生活機能的宋修德說：「接觸其他行業以後，深深感覺我們是幸福產業。」他坦言創業之初，的確是以賺錢改善生活為目的。後來發現所學不足，除了晚上會去大學進修為了客戶更多面向的實用性設計與檢討，也拜師學《易經》與風水，就是希望在各角度檢討，以提升客戶的滿意程度。感佩於奇美創辦人許文龍書中一句話：「企業是為了創造員工幸福生活，而不是犧牲員工的幸福生活創造企業。」宋修德努力實踐這一理念，到目前員工幾乎不加班、提早下班，讓員工都能陪家人吃晚餐，也在上個月調漲了薪資。他說：「我希望傳達一個正向幸福的生活價值觀，希望員工在工作和休息的時候，有幸福的感覺。」

禪意悠閒的庭園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