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沙漠上不死的自由中國魂
位於美國南加州耶莫地區的自由雕像公園(Liberty Sculpture Park)。(Frederic J. Brown / AFP)
文•楚一丁
冷漠、荒凉。
站在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南部橫貫東西的15號州際公路邊上,遍布眼簾的莫哈維沙漠(Mojave Desert)除了風,除了砂,就是在這天地與風沙之間無涯地蔓向四野的刺莖藜。應該說,談到莫哈維這片北美沙漠群中的第三大沙漠,這就是它留給許多人的印象。
但,這卻也許只是多年前人們對莫哈維的印象。對於那些剛剛去過莫哈維的人來說,他們腦中留下的印象很可能就遠遠不僅於此。
因為,如今的莫哈維,除了風沙和刺莖藜之外,還居住著一群比風沙更為粗曠、比刺莖藜更為堅韌的藝術家和志願者。從這群每天都在沙漠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手中,一座座代表著當代自由精神的雕像正不斷地拔地而起。而這個不斷增多的雕像群,就是坐落在南加州耶莫地區的自由雕像公園(Liberty Sculpture Park)。
如果在旅行顧問(Tripadvisor)這個遊客常用的旅遊資訊網站上打上英文的加利福利亞和耶莫(Yermo, California)這兩個地名,網頁上該地區名列前茅的提示名單裡必將會顯現出對自由雕像公園的推薦。
無獨有偶,如果在谷歌地圖上同樣用英文打上加州耶莫的字樣,首先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的,也必將會有自由雕像公園的標識。
凡是去過自由雕像公園的人都知道:在這片貧瘠到可以讓生活感到窒息的荒漠上,人們卻可以從這個公園的雕像群上實實在在感受到一股蓬勃的氣息,一種民主中國那正在衝破黎明前黑暗的巨大生機。
這就是今日的莫哈維:一個地處美利堅這個自由世界的領袖之國,卻能以中國人的自由精神而聞名遐邇的地方;一個雖然站在了自由世界光明的高處,卻無時不刻不與處於人道黑暗之中的華夏大地緊緊相連的所在。
在沉默中述說的永恒
雕像不會說話,卻能讓你聽見呐喊。
他,目光深邃,面色決然,雖手銬腳鐐鐵鍊加身卻昂首不屈。挺直腰桿似要仰天長嘯,雙手握拳似要奮起搏擊,這是雕塑公園中李旺陽的雕像。在八九年中共六四屠城之後,李旺陽身陷囹圄22年。獄中非人的待遇讓他雙目失明,雙耳失聰,身高由1.82米萎縮至1.73米。但出獄後他便發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為了國家早日進入民主社會,為了中國早日實現多黨制,我就是砍頭,我也不回頭」的誓言。可惜,這樣一個民主鐵漢,卻沒過多久就被中共謀殺。壯志未酬身先死。
她,雙眼微閉,臉上交織著悲愴、無奈、憤怒、與不甘,這是一張年輕女性的臉。她的雙臂一左一右被兩名戴著眼鏡的夥伴們架著,很明顯是受了傷。嘴唇微閉,卻又似微張,似乎在極力壓制她胸中無法抑制的嘶喊——這是大型浮雕《六四大屠殺》中描述的眾多場面中的一個。這件浮雕被鑲嵌在公園中六四紀念雕塑的基石之上,冬去春來,日復一日地向人們講述著1989年6月4日發生在天安門廣場上的那場血腥屠殺。
據設計和創作這座紀念碑的著名雕塑家陳維明介紹說,該碑的主體由不銹鋼製成,主體部分高6.4米。碑的基石由鋼筋混凝土澆灌而成,碑體與基石部分疊加起來總高為8.9米。這個特殊的主體高度和總高度,象徵著1989年6月4日那個腥風血雨的日子。
離李旺陽雕像不遠的地方,樹立著為紀念香港反送中運動所立的紀念碑。該碑長5.3米,寬2.3米,高5米,碑體由西向東展開。西面為首的是一位帶頭疾行的年輕女生,她左手執牌,右手舉旗。牌上用中英文寫著自由二字,旗上則是「光復香港,時代革命」。碑的南北兩面則是兩件巨型浮雕,據陳維明介紹:一面是和理非派(即和平、理性、非暴力),另一面是勇武派。
光復香港,時代革命雕塑。(攝影╱Jonas Yuan)
除非冷了血,任何稍有血性的人站在這雕塑之前,都不可能不被那從雕像上撲面而來的宏大氣勢所震撼。
壯哉,為了自由而前赴後繼的炎黃子孫!
陳維明印象
陳維明是海外鼎鼎大名的雕塑家。如果只聞其名而未謀面,那麼很多人也許會想像不出這樣一位大藝術家的樣子。但真正見了面,才知道一個藝術家的與眾不同不在於他的外表,而在於他頭腦裡更為豐富和更為超常的想像力。
陳維明作品集封面。(陳維明提供)
圓圓臉,個子不高,一頭帶捲的頭髮看上去不太聽話。陳維明用一頂太陽帽隨隨便便地將頭髮扣著,似乎是懶得花時間去打理。一件淡咖啡色的布褲子上面套一件深色的夾克,似乎對穿著的顏色搭配也很隨意。如果在國內某個小鎮的路邊上碰到一位如此相貌穿著的中年男子,你應該會猜,這是個開小店賣雜貨的吧。
但這就是他,一個不但在藝術上,還在思想和生活上都特立獨行、不落俗套的陳維明。把陳維明的人和他的作品擺在一起,活生生像極了香港電視劇《楚留香》裡的那首主題曲:《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一個遍走紅塵但卻赤子依舊的仗義俠者。
想像得到嗎?年過六旬的陳維明笑的時候臉上還多少帶著點頑皮的童真。但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在他那雙不失純真的眸子後面,藏著的卻是藝術家才獨有的浪漫激情。
人們也許會問:這股子的激情是源於何處呢?
藝術家的靈感不外呼來自於生活,要想了解陳維明藝術創作的思想源泉,只有回去看他的人生之路。
陳維明50年代出生於浙江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位高校老師,母親則是個普通學校的音樂繪畫教師。50年代末,父親因為心直口快抨擊時政而被打成了右派。這使幼年時期的陳維明比他的同年人更早就開始了他對人生的思索,也為他後來一生在藝術上的創作和公共事務上的承擔奠定了基礎。
文革結束後,陳維明考上了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畢業後不久,陳維明就以他獨具魅力的作品在國內聲名鵲起。他出國前所創作的群雕《紅綢舞》,至今還竪立在杭州市的武林廣場上。
藝術家的良心選擇
80年代末是出國潮的歲月,陳維明移居到了新西蘭。很快,他就成了這個南太平洋島國上的名人。他以精湛的雕塑造詣,在新西蘭最大的城市奧克蘭成功地完成了登山家愛德濛.海拉雷的雕像。海拉雷是世界上最早登上珠穆拉瑪峰的兩位登山健將之一,在新西蘭是位家喻戶曉的人物。陳維明以他獨到的創作視角塑造了海拉雷的雕像,並以此獲得了英聯邦女王的褒獎。
於是,陳維明出名了。對許多移民海外的人來說,這就算是成功了。但認識陳維明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那種滿足於名利的庸碌之輩。他的人生需要使命,他的人生需要責任。
終於,八九年的北京民運讓陳維明找到了他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中國的民主與自由。從此,自由和民主也就成為了他藝術創作的靈感和源泉。為了聲援中國的民主運動。他辦報紙,辦藝術展,為民主運動籌措資金。書生意氣,弘揚民主。鞭撻國賊,痛斥獨裁。
2010年,陳維明將他的兩件雕塑送往香港參加那年的六四紀念活動。一件是民主女神,另一件是大型浮雕六四屠城。兩件作品均被香港當局沒收,而聞訊隨後趕去的陳維明也在機場被拒簽入境。但所有的這些挫折,都只能進一步激起他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創作激情。
從2012年到2014年,陳維明為民主和自由奮鬥的壯志情懷讓他義無反顧地參與了敘利亞民間的反政府游擊隊,與阿薩德獨裁政權作戰。四年間孤身四次前往敘利亞,成為敘利亞反政府武裝中唯一的華人。
從2012年到2014年,陳維明義參與了敘利亞民間的反政府游擊隊,與阿薩德獨裁政權作戰。圖為陳維明與在戰火紛飛中失去子女親人的敘利亞老婦人。(陳維明提供)
陳維明和可愛的敘利亞小村民。(陳維明提供)
當被問到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參與敘利亞的民主運動時,陳維明的回答不禁使人莞爾。他說,中共是阿薩德獨裁政權的背後支持者。有一次,他在電視上看到敘利亞的抗議人士舉著一副標語,上書:中國人的道德與中國產品一樣垃圾。這條標語讓他坐不住了,於是他遠渡重洋,以自己的行動支援敘利亞的民主運動。
真可謂:書生一怒拍案起,家國萬里赴戎機。
野火燒不盡,強權不能奪
2016年,四海為家的陳維明終於在加州南部看中了一塊土地,開始了他為中國民主事業樹碑立傳,傳承薪火的壯舉。
15號州際公路橫穿加州南部的耶莫地區。由於連接洛斯維加斯和洛杉磯兩大名城,該公路上真可謂車水馬龍,遊客不斷。藝術家的直覺告訴陳維明,耶莫地區地處沙漠,居民稀少,但卻緊靠著交通幹線。在這樣的地方建一個雕塑公園來喚起人們對中國民主事業的支持,一定是投資少回報高的好選擇。
事實證明,直覺沒有欺騙他。幾年下來,在陳維明和一群支持他的夥伴們與志願者的努力下,自由雕塑公園已經初具規模,聲名在外。當然,這也離不開中共暗中破壞的醜陋行徑對公園所起到的正面廣告效應。
2021年6月4日,以控訴中共掩蓋新冠疫情、為禍世界為主題的《中共病毒》大型雕像正式落成。該雕塑是一巨型頭像,有三層樓高(27英尺),主要由玻璃鋼材料鑄成。雕像的半邊臉是習近平,另半邊是骷髏頭。雕塑落成之後不到兩個月,惱羞成怒的中共當局即派人將雕像燒毀。2022年3月分,美國司法部就該縱火案對五名涉案的中共海外特工提出起訴。消息一出,自由雕塑公園再次聲名遠揚。
2021年6月4日,以控訴中共掩蓋新冠疫情、為禍世界為主題的《中共病毒》大型雕像正式落成。圖為陳維明與《中共病毒》大型雕像合影。(Frederic J. Brown / AFP)
中共雖然在自由雕塑公園縱火,燒毀了《中共病毒》大型雕像,但海外的民主力量當然不可能讓中共的挑釁達成其目的。 中共的特工們在2021年7月24日燒毀了雕像,陳維明和他的夥伴們10月分又重新動工。經過七個多月的努力,重建的《中共病毒二世》大型雕像於2022年6月4日終於落成。新雕像的骨架用了三萬五千多段螺紋鋼筋,由八萬多個焊接點連接而成。用志願者們的話說:這次看中共還能怎麼燒。
2022年6月5日,「中共病毒」雕像焚毀遺址。(徐曼沅/大紀元)
重建的《中共病毒二世》大型雕像於2022年6月4日落成。(攝影╱Jonas Yuan)
其實,新造的雕塑固然堅實耐火,但人們在參觀時是否會想到,工作人員們為了建成這座雕塑,曾在沙漠中華氏百餘度的高溫之下揮汗如雨地工作?要將這些只有幾寸長短的小段鋼筋逐一焊接在一起,其過程又是何等的艱辛?
不自由,毋寧死
在自由雕塑公園的中央,竪立著一尊美國印第安勇士瘋馬的頭部塑像,這也是公園成立後的第一座雕像。在雕像的背部,用英文刻下了一句名言: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不自由,毋寧死」)。
坦克人雕塑。(攝影╱Jonas Yuan)
美國印第安勇士瘋馬的頭部塑像。(攝影╱Jonas Yuan)
瘋馬是19世紀印第安土著部落的勇士,是當時抵抗美國聯邦政府徵地的著名英雄。他為捍衛印第安部落的自由獨立進行了英勇的抗爭,他的行為不但贏得了印第安人對他的尊重,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對手的尊重。按照陳維明的說法,這就叫:「自由無國界」。
是的,自由無國界,人道無疆界。
正因為如此,在美利堅這個自由世界的先驅之國和領袖之國,也有像自由雕塑公園這樣為中國人民的自由而存在的地方。從世界各地到雕像公園來訪問的人,可以在此向華夏的自由勇士們致敬,向他們送去來自世界各地的自由祝福。
站在莫哈維沙漠的荒野之上,仰望那些為自由而戰的故事雕像,凝視這雕像群在遍地叢生的刺莖藜之間挺拔聳立,風沙不懼,你能感到一種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享有的獨特感受。
莫哈維的刺莖藜全名叫黑肉葉刺莖藜,是一種常青的草本植物,能在沙漠嚴酷的鹽鹼環境中頑強生存。據說墨西哥人還將其入藥,外敷可以治療疼痛,內服則可治療腸胃疾病。這些野草般遍地生根的低矮植物,它們不僅自己擁有頑強的生命力,還在盡其所能地將它們弱小生命中的愛,灑向周圍的世界。
再看看那些在莫哈維沙漠上每天穿梭於刺莖藜叢中,為了華夏大地的未來而辛勤勞作的身影,不禁要問:所有那些在世界各地為了炎黃子孫的自由而奔忙的人們,不論他們身在何處,又何嘗不是為了改造中國的那片自由的荒漠而頑強生存的刺莖藜?
一茬又一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一代又一代,薪火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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