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失其鹿 群「熊」並起

「新十條」雖難落實，卻宣布清零失敗。習近平權威衰落，黨內群「熊」並起時代將至。圖為2022年3月11日，保安人員在紫禁城入口站崗。（Noel Celis / AFP）

文•石山

石山
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員。90年代初移居香港，加盟香港愛國傳統報人李子誦、程翔創辦的《當代》雜誌，曾在香港《信報》、中國《財經》雜誌撰寫《中國股市》財經專欄多年（署名：廖仕明），加入美國《自由亞洲電台》擔任節目主持人、資深記者，曾在英國、美國、西藏居住多年。石山知識廣博，深入了解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並對中國歷史、文化和政局有獨到深刻的認識。

2022年12月7日，中共國務院終於推出了最新的防疫措施規定，所謂的新十條。正式的名稱是《關於進一步優化落實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官方媒體報導說是「更加科學精準防控新十條」，發布單位是「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

不知這個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是個什麼部門，但顯然不是常設機構，而是一個臨時機構。這種臨時機構管理國家，在中國大陸已經常態化，小組治國是過去十多年的中國新時代特色，也是習近平特色。

「新十條」政策留尾巴

這個「新十條」，整體來看是放寬放鬆了過去的清零措施。

第一是高風險區要精準到樓層和住戶單位，不得擴大到小區和街道，當然就更不能擴大到城市的區。像廣州海珠區全區封控，以後就不符合要求了，最多只能封一棟樓。

第二是不按行政區全民核酸檢測了。跨地區流動不能再檢查核酸和健康碼，更不能搞地方的落地核酸檢測。

第三是感染者可以居家隔離，或者「自願集中隔離」，所謂密接者也一樣。

第四高風險區要儘快解封，五天無人感染就必須解封。

第五條是藥店不許關門，不能禁止賣退燒藥什麼的。

第六條是推動老年人打疫苗。

第七條其實都是和打疫苗和未來開放成為「與病毒共存政策」打基礎有關，要求各地搞清楚有基礎病的人群情況，高血壓、心臟病、腎病等等，這批人打疫苗，或者是暴露在病毒之下，風險很高，所以要求調查這些人的情況。

第八條，非高風險區不得限制人員流動，不得停工、停產、停業。滿足疫情處置期間群眾基本生活需求。

第九條是嚴禁以各種方式封堵消防通道、單元門、小區門，確保群眾看病就醫、緊急避險等外出渠道通暢。

第十條是針對學校，特別是大學。沒有疫情的學校必須恢復上課，校園內超市、食堂、體育場館、圖書館要正常開放。

十條新措施，前四條是放寬清零防疫的措施，第五第八第九條是禁止地方政府借助疫情無限擴權，第六條推動老年人打疫苗，第七條是對有基礎病的人群摸底，第十條是針對大學。

「新十條」仍然留了一些尾巴，健康碼、場所碼仍然存在。圖為2022年12月8日，青海省西寧市火車站前，中共防疫人員撤走COVID-19健康碼的海報。（CNS / AFP）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向與病毒共存政策轉向的文件。但仍然留了一些尾巴，健康碼、場所碼仍然存在。

「病毒清零」不科學 清零派輸給自然規律

這個文件卻受到很大質疑。12月7日新十條公布當日，中國股市和香港股市都出現大跌，看來投資者並未買帳。原因很簡單，發布這個新十條的，仍然是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並不是中共中央防疫小組。

國務院這個機制過去發布過好幾個文件，包括「九不准」，包括防疫20條規定等等，但過去的經驗告訴我們，國務院這個機構的文件，地方政府並沒有落實，而且還加碼清零。那麼很簡單，這個新十條，為什麼就會有用有效？會得到貫徹落實了呢？

二十大之前，中共內部形成了兩種聲音，一個是習近平的堅決清零派，一個是國務院的挽救經濟派。所有的限制嚴厲清零措施，以挽救經濟的都是國務院，而堅決要清零，認為經濟下滑代價是值得付出的，都是清零派。現在這個路線鬥爭難道不存在了嗎？

中共二十大，習近平占盡了上風，中央委員和政治局都是習派的人馬，但終於還是在具體鬥爭中處在下風。並不是他們鬥爭鬥輸給國務院了，而是鬥輸給自然規律了。因為病毒無法清零，核酸加封控，最後必然導致經濟崩潰，而且踩了全體中國人民的紅線。

對習近平來說，來自老百姓的抗爭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來自黨內的異議，來自內部的反抗反對，才是最可怕的。

當年毛澤東在「大躍進」的時候，也是雄心萬丈，要趕英超美，結果釀成大災難。而反抗的危險並不是來自被餓死的人民，而是黨內反對他的人，七千人大會上毛認錯放權，導致後來的文革爆發。

新華社在報導國務院新十條的時候，用了「更加科學精準防控」的標題，意思很清楚，過去的清零沒有錯，而且已經很科學，很精準，但現在要「更科學」「更精準」，沒有放棄清零，過去的作法也沒有錯。這是典型的「煮熟的鴨子嘴不爛」。

實際上，稍有頭腦的人都知道，「病毒清零」本身就是不科學的，相關政策更談不上科學精準。政策到了各地方政府，就更是荒唐措施層出不窮，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尤其是中共內部，現在絕大部分官員都是文革恢復高考之後上大學的60後，皆是一時精英人物，就算裝睡扮傻，但聰明腦袋仍在，孰高孰低絕對是心中門兒清。

「病毒清零」本身就是不科學的。政策到了各地方政府，就更是荒唐措施層出不窮。圖為2022年3月29日，上海靜安區內一處被封鎖的社區入口。（Hector Retamal / AFP）

問題在於，習近平推動的政治走向，是從過去的寡頭專制政治回到個人獨裁專制，個人獨裁需要個人絕對權威，而個人的絕對權威，是在解決危機的過程中建立的。這是現代專制體制的一個運作基礎。

習近平過去十年的執政，中國從各方面都在倒退之中，內部經濟下滑，外部四處樹敵，這次還踩了所有人的紅線，結果是除了個別官員之外，上中下所有階層的中國人都不滿。

清零政策失敗，等於是宣告個人獨裁的「造神運動」失敗。大旗一倒，大位就成了可覬覦之物，就像毛澤東大旗倒了之後一樣。未來中國政局的動盪，必然從中共內部的混亂開始。這個過程可能比大部分人想像的要來得更快。

秦末，蒯通見韓信，勸他和劉邦和項羽鼎足而立，誰也不幫，說出了名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秦皇帝失去人心，大家都可以爭奪天下。現在習近平大旗一倒，中共黨內的群「熊」並起，是大概率的事件。

政治之所以讓人厭煩，就在於中間太多勾心鬥角，太多忘恩負義，太多欺上瞞下，太多利益算計。所以看到大陸一些能夠跳出政治框框的精彩文字，一定要推薦。

惡人國裡 李大眼的精彩妙論

成都李承鵬被官方壓制很久了，最近他借朋友帳號發文章，其中很多精彩妙論。不借幾句來用，實在對不起李大眼的機鋒。

「烏魯木旗中路的路牌被摘下來了。說好的道路自信，卻連一個路牌都不自信了。

你不學點好，在中國，條條路都是烏魯木旗路。」

李承鵬的文章寫到，「烏魯木旗中路的路牌被摘下來了。說好的道路自信，卻連一個路牌都不自信了。」圖為警察站崗的上海烏魯木齊中路。11月26日上海市民在此悼念新疆烏魯木齊火災的死難者後，中共當局拆掉烏魯木齊中路路牌。（Hector Retamal / AFP）

其實，在中共那裡，四個自信確實都是用這種方式表達的。理論自信是不聽任何理論，制度自信是破壞所有制度，包括自己的制度，文化自信是提拔大批沒什麼文化的官員，那麼道路自信，就必然是用拆路牌來表達了。

「有人相信這次是真正解封了。

你相信馬戲團會忽然變成一家動物保護機構嗎？」

「聽來一句話，『上面是好的，只是下面爛掉了』。一個醫生朋友說：這種在醫學上我們一般稱之為梅毒一期。」這兩句很精彩。

簡直就是金句了。不過李大眼警告不要相信金句。

「有一種說法：三年的運動式防控證明一個事實，一旦底層擁有了權力，就會給國家造成巨大災難。這句話很具誘惑性，因為基層白衛兵、居委會確實製造了巨大災難，可是另一方面，權力本就該源自於底層，並自下而上層層授權。所以，問題不在於底層擁有了權力，而恰恰在於底層人民沒有權力，沒權力選舉官員、通過政令，反倒是高層有無上權力隨意授權給它中意的流氓群體，才導致了你目力可見的各種災難。比如文革，就是來自於高層釋放權力給紅衛兵。

別輕信那些似是而非的金句。有坑。」

還有個笑話。

「有人說把十四億人封在樓裡，活像監獄。我反對這個說法。因為監獄是管飯的，犯人也不必為修建監獄償還房貸，不必納稅養著獄卒，著火時，監獄不會用鐵板封住消防通道，犯人可以有序逃脫。」

前些天富士康鬧起來，就是因為「閉環管理」。工人除了宿舍就是車間，兩點一線，毫無自由空間，生活簡單，遠離病毒和各種顛倒夢想。仔細想一下，這不就是奴隸制度裡奴隸的幸福生活嘛。看來，那種批判中共倒退回封建王朝的思路還是太缺乏想像力了，人家根本就是朝著奴隸制去的。

李承鵬外號李大眼，不是惡人谷的李大嘴，是惡人國裡的李大眼。因為嘴被封住了，大概只能睜開眼睛怒視。文字真的精彩，完全配得上白紙運動中的那些A4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