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8日，報導武漢疫情的公民女記者張展遭判4年徒刑。圖為香港民主人士在中聯辦前抗議。（Peter PARKS / AFP）

2020年12月28日，中共對採訪武漢疫情的公民記者張展案進行了審理。 在沒有出示證據的情況下，法庭就以「尋釁滋事罪」，判處她4年徒刑。 說話輕聲細語的張展，卻有一身錚錚鐵骨，她不屈服於強權，被譽為「女漢子」。

文：文華

法庭審判後張母大聲痛哭

法庭宣判後，張展母親在庭外忍不住大聲痛哭。

張母接受自由亞洲電臺採訪時說，作為母親，看到絕食7個月的女兒骨瘦如柴，無力站起來，坐著輪椅出庭，悲痛萬分。

她說，「判刑四年，坐著輪椅去的，他們（當局）慘無人道。她是面向法官，我們坐在她後面，看不見正臉。基本上她沒回答什麼問題，頭總是歪著，也沒有精神。人瘦得皮包骨頭了。我看見她擦眼淚了，法官說把罪犯帶下去，然後把她推走了。」

張母還說，張展被捕後，為了女兒能輕判，她謝絕了外媒採訪。張母說：「我以前沒有配合律師，我是配合了警察。我覺得我上當了。沒想到判得太重了！」

「共產黨下臺」 聲援香港反送中

2020年12月28日，香港支聯會主席李卓人（左）與副主席鄒幸彤（右）在中聯辦前抗議，要求中共釋放12位被扣留在深圳的港人及中國公民記者張展。（宋碧龍／大紀元）

張展1983年出生在陝西咸陽，畢業於西南財經大學金融專業並獲得碩士學位，她2010年到上海工作，曾任律師，後因轉所被刁難，無法執業。

2019年10月，張展因為撐著一支寫有「結束社會主義，共產黨下臺」字樣的雨傘，在上海市中心人民廣場遊行，聲援香港反送中運動，被以涉嫌「尋釁滋事罪」首次短暫拘留過。

2020年2月初，她無意中來到了武漢。

隨後她去了武漢的一家醫院。

報導武漢人真實聲音 而獲罪

張展以公民記者的身分，把武漢記錄疫情的第一手材料，透過推特、Youtube等社交媒體分享了出來。

她的報導反應了武漢人的真實聲音，揭露了武漢威權防疫是如何剝奪了人民的基本權利，且造成人心的恐懼、醫護人員的防疫防線、城市經濟復甦疲軟的狀況，以及武漢人所受到的歧視等。

據知情人介紹，張展在武漢被抓，是因為她持續報導武漢媽媽楊敏為死去的女兒申冤，以及幫助當地弱勢患者、家屬維權，觸怒了當局。楊敏女士24歲的女兒在疫情期間因為其他病住院時，不幸被感染上武漢病毒，不久去世。

武漢市民楊敏2020年5月11日上午到市委辦公室為冤死的女兒喊冤，遭工作人員帶走。（知情人提供）

武漢媽媽楊敏2020年5月12日被軟禁在小區中，不得外出申冤，也和外界失去聯繫。（知情人提供）

張展曾撰文批評疫情管控不應以逼害人權的方式施行，稱「（中國）政府以治療為名義，將個體與外界社會的信息進行隔絕。以穩定的名義，把疾病、死亡的人數進行掩蓋。以正能量的名義，對新聞進行控制……要治理瘟疫，有太多的軟性環境可以改善，有太多的細節都可以做。但我們偏偏不。我們就是強制、暴力地命令，單方面剝奪民眾的人身、財產等等權利。」

從5月開始，張展向朋友抱怨在武漢遭跟蹤，5月14日便與朋友失聯。隨後她被關押在上海浦東新區看守所，罪名是「尋釁滋事」。

張展的一位律師朋友表示，中共處理李文亮的荒謬模式一直沒變：「你說的話對不對無關緊要，關鍵是，上面沒讓你說，你就不應該說，上面叫你說啥就說啥，沒叫你說，你說了，你就是尋釁滋事了。」

絕食是為了 抗拒不公與救人

在看守所，張展一直絕食抗議。

9月28日，據知情人士表示，張展在會見律師時，雖然講起話來氣若游絲，但仍在獄中展現不妥協、不認罪的剛強態度。

外界除了擔憂這位人稱「女漢子」的身體狀況外，也譴責中共當局對她的持續迫害。

據張展的律師任全牛介紹，張展自8月以來堅不進食後，一直遭獄方人員以鼻管強迫餵食，由於張展抵抗，為了怕張展自行拔除鼻管，近期還逼她穿上約束衣，將她的雙手捆綁起來。

任律師於12月17日的微博貼文指出：張展瘦的已經「脫像」了，我幾乎認不出來了。她說自己絕食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抗拒不公不義，是在為惡人贖罪，她堅信基督，常常祈禱神赦免那些惡人，拯救那些受苦受難的人！

約束衣酷刑 最早用來折磨法輪功

據北京一位政法系統的官員介紹，「看守所、勞教所、監獄用強制灌食的方式，最早始於1999年官方鎮壓法輪功之後。當時中國有上億人修煉法輪功，按照『真、善、忍』做好人，但因為人數超過了共產黨員人數，當時的黨魁江澤民就下令鎮壓，結果數百萬法輪功群眾到北京上訪，被抓捕後送回原籍。

後來官方搞責任制，哪個地方有法輪功進京，哪個地方的第一把手就要被問責。由於法輪功學員不想株連其他人，就不報姓名住址，結果就被長期關在勞教所，或者送到監獄。

他們說信仰自由是憲法規定的，他們上訪沒錯，不少人還絕食抗議被關押。

後來江澤民下令，必須強制轉化法輪功，讓他們放棄修煉，於是警察開始強制灌食，灌的是稀粥或菜湯，但有的故意加上鹽巴和辣椒，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停止絕食，停止修煉。

真正的約束衣不是穿上的，而是把法輪功學員綑著吊起來的，很痛，時間長了，人的背骨會斷裂，有的甚至會被活活痛死。

中共酷刑迫害示意圖：穿「約束衣」。受此酷刑者首先是從肩、肘、腕處筋斷骨裂；用刑時間長者，背骨會全斷裂，甚至活活痛死。（明慧網）

這些酷刑最早是設計出來折磨法輪功的，後來也用在其他人身上。在監獄看守所這些外界看不到的地方，警察整人是不擇手段的。

其實，法輪功做好人，有啥錯啊？張展被穿上約束衣，看來上海是把她當典型來懲治，要殺一儆百。」

艾曉明讚張展「說真話的孩子」

在民間，張展受到很多人的尊敬。知名社會學者、中山大學退休女教授艾曉明在網上發布貼文，稱讚張展比出版「方方日記」的武漢作家方方更有勇氣。

她寫道：「我讀了張展的文字，也一直掛念著她的處境。要說張展有錯，我只能說，張展生錯了時代。她不是現在人，而是未來人——她活出了未來的中國人應該活出的樣子：嬉笑怒罵，敢愛敢恨。

我在疫情蔓延時看到她的零星文字，就已經知道，她比方方更英勇，更無所顧忌，更鞭辟入裡，更不知死活。什麼人才會這樣子呢？安徒生寫過那個說真話的孩子，張展就是那樣的孩子。」

艾曉明在張展被庭審的當天還寫道：「今天據說法庭要審一個絕食五個月的姑娘，審她的悲憫和熱愛、她的辛勞、疲憊、孤獨和決絕；審她的信仰、她的服務。」

人權律師王荔蕻據傳也在網上發表名為《展》的詩作來聲援張展。詩中寫道：「你就是一隻羊啊！你把自己放到祭臺上／靈魂舒展／劊子手舉起了刀斧／而那些需要救贖的人們／發出喧天的動靜／敲鑼／觀賞。」

第一個武漢疫情被判刑的公民記者

據美國之音報導，12月28日，張展案庭審了近三小時，最後判她四年監禁。

為張展辯護的人權律師分別為張科科和任全牛。張科科律師表示，絕食抗議近五個月、骨瘦如柴的張展，「坐著輪椅，戴著口罩」出庭，不過庭審時，張展大多不願發言，也拒絕為自我辯護，她選擇以沉默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抗議。

庭審過程中，「法官問她的個人訊息，她拒絕回答。檢察院問她一些問題，她也拒絕回答。法官就說，『就算妳不說話，我們也是要繼續庭審。』她就說，公民有言論自由的權利，你們沒有資格來審判我。」

張展還一度調侃法官說：「既然你們說我造謠，那我回答你們的問題，會不會也會被你們當作是謠言呢？」

對於指控，張展堅持自己「沒有編造任何虛假信息」，都是她親自到武漢火車站附近的社區、其他地方的藥店或超市等，當面訪談武漢市民，了解的一手信息，包括蔬菜市情、核酸費用等。

公訴人在庭審中指控張展透過微博、微信和Youtube發表所謂「有問題的言論」，但既沒有列舉張展的文章或文字、也沒有播放張展所製播的Youtube視頻，這種舉證不明的方式，讓張展的兩位律師都無從自證或反駁起。

一位人權律師向美國之音表示，張展遭判刑四年算是近年該罪名判得最重的其中一位。他以書面回覆表示：「這個（尋釁滋事）罪名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四年前，一般對初次被抓的判刑一年左右，後來逐漸加重，張展是最嚴重的之一。」

張展的判決將再一次在中國公民和人權律師圈引發寒蟬效應。他說：「這是對公民的恐嚇。任何公民如果關心別人，報導他們的不幸遭遇，就會遭到嚴厲的懲罰。」

張展也是第一個因報導武漢疫情而遭判刑的公民記者。另一位同樣是律師出身的公民記者陳秋實，2月到武漢之後也被失蹤，還有一位是武漢公民記者方斌，至今下落不明。只有原中央電視臺記者、25歲的李澤華，在失蹤兩個月後回到了家中。

武漢公民記者方斌，2020年2月9日遭拘捕至今下落不明。圖為2020年2月19日香港民主人士到中聯辦呼籲釋放方斌。（Isaac Lawrence / AFP）

張展並不孤單 海內外各界聲援

2020年12月28日張展在上海受審，有外籍媒體記者和支持者要求進入旁聽，遭到警方擋在法院大門外。（Leo RAMIREZ / AFP）

不過，張展並不孤單。開庭那天，不少外籍媒體記者和支持者聚集在上海浦東新區法院外，要求進入旁聽，但都遭到警方擋在法院大門外。

據張展的友人李大偉表示，包括他本人在內，他看到至少有9人被當地警方從法院外帶回到附近的上海世紀廣場治安派出所拘留，其中還有一位前去採訪的日本記者。

李大偉向美國之音表示：「我們公民來參加旁聽，尤其你這是公開審理的案子，我們就是要對法院和法官的審判行為進行監督，如果要法官同意，那我們這種監督還有什麼意義呢？」

長期呼籲釋放張展的網絡團體「南方傻瓜關注群」，不斷發布張展的視頻故事，並強調：「張展只是盡已所能、紀錄疫情真相」。

張展被判決後，全球各大媒體紛紛對此作出報導，「張展」和「武漢」這兩個詞也成為熱搜關鍵詞。

總部設在巴黎的無國界記者組織（RSF）在聽聞判決後，立即發聲呼籲各國政府共同為張展和其他言論自由的鬥士伸出援手。他們表示，張展無罪，只是講了真話。一旦真相曝光，中共就再也無法向全世界撒謊，這就是為什麼中共視張展為一大威脅。

據他們統計，包括張展在內，中國至今至少拘禁了118位新聞工作者、出版商或政治評論員，在全球180國家的調查排名中，中國今年仍排行倒數第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