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筆天下 / 第666-667期 20200115

美中全面對抗的「紐約特色」

by 臧山

一年多前，在一次聚會中遇到一位曾在美國駐華使館任職的官員，提及他剛剛到北京工作時的「前輩」對他的指導。

在中國有工作經歷的前任，告訴他在中國第一個需要學習和適應的事情是開車，並告誡他說，在中國開車的竅門，就是勇往直前，不能怕出車禍。比如按照交通規則，交道口左轉車輛需要讓路給直行車輛，如果你駕車直行，在中國會遇到左轉車輛的逼近，對方完全沒有避讓的意圖。如果直行車輛猶豫減速，後面的左轉車輛會一輛接一輛，使你無法再行走，只能在交道口中間尷尬停車，面對身後車輛的不停鳴笛，你會陷入無所適從的境況。

所以這位前輩外交官的告誡，是不能猶豫減速，而是以不惜撞車的姿態直行，而對面的左轉車輛往往會在最後一釐米的距離停下來，讓你通過。他稱這是中國特色的交通規則執行機制。然而，大部分在海外長年駕車的人士，會在出現潛在危險的情況時下意識地減速甚至停車。因此，在中國開車，成為各國駐華外交官們的一大考驗，大家聚會的話題也常常由此而展開。

駐華外交官把這種情形推及到各類對華談判，發現情況非常類似。當中國未能遵守過去的承諾，或者明顯違背某項協議條文的時候，中方也常常採取同樣的策略，以無限接近談判破裂的壓力迫使外方讓步，中國駐外的外交官員，也以這種方式對外國政府進行極限壓力測試。而有趣的是，這樣的策略也經常會獲得成功，因此「不惜撞車」遂成為中國外交的一種常態模式。

但遇到有些人，這樣的模式就會出現問題。

美國人有句玩笑話說，美國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名叫紐約，另一部分叫美國，意思是紐約市和美國其他地區存在巨大差異。紐約的特點，相信很多去過美國的人都有體會。和中國一樣，紐約有紐約特色的交通適應規則，在法規面前，紐約市的車輛同樣會作極限施壓，迫使別人讓道。大部分美國人面對紐約市的交通都無法適應。

而特朗普，恰好是一個紐約人。

美國商界中，紐約模式同樣有名，他們以直接、強硬，有時甚至可以說是粗暴的方式和對手做生意。商業洽談可能持續很長時間，洽談雙方拍桌子瞪眼、臉紅脖粗吵得不亦樂乎，在外人看來如同仇敵交易一般，每每都在處於談判破裂崩潰的邊緣。然而一旦簽妥合約，大家卻可以立即摟肩搭背、一同暢飲，像是一輩子的好朋友般。

恰好，特朗普又是一個紐約商人。

過去一年多美中兩國的全面對抗，無論是貿易戰、金融戰、科技戰和意識形態戰爭，所有的走向都有類似的軌跡，其中特徵，關心的讀者可以自己去體會。最後的結局，當然逃不過實力決定論。整個過程看似百轉千折，但其實並不複雜，只要能懂得其中的中國特色和紐約特色，就不難理解雙方你來我往的變化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