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言教授許章潤遭清華撤職 眾學者與民歌聲援
清華大學教授許章潤日前遭校方停職並接受調查，引起中國學術圈和知識分子群起聲援。（大紀元資料室）
2018年7月，清華大學教授許章潤發表文章指中共近年來向「文革」倒退……數十萬詞條被刪，他仍繼續為「立憲民主、人民共和」發聲。 日前許章潤遭校方停職並接受調查，引起中國學術圈和 知識分子群起聲援，民歌也加入聲援行列。
文 _ 韓雲鷺
「早有心理準備，大不了坐牢」
知名法學家、清華大學法學教授許章潤日前被校方停職並接受調查，引起中國學術圈和知識分子群起聲援，要求清華收回成命，停止錯誤的處理。
多名了解事件的學者對BBC中文說，清華大學向許章潤表示，已對其問題啟動調查。並勒令他在等待結果期間停課、停止科研活動、停止招生，免除一切職務。
有關部門也可能對他去年到日本和英國等的學術訪問行程進行調查。許章潤的友人隨後也證實消息。
美國《紐約時報》報導，許章潤在手機短訊中說，清華大學的幾名官員3月25日命令他停止所有的教學科研工作，並告訴他，學校將大幅削減他的工資。他說，清華成立了一個「工作組」，將對他進行調查，重點是他去年7月以來寫的文章。
許章潤說，官員們對他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的詢問。「我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麼。」「我早有心理準備，大不了坐牢。」
目前「許章潤」三個字在中國社交媒體「微博」已成禁詞。在微博發送「許章潤」三個字會收到提示稱「違反微博社區公約規定」。
許章潤：「哪有先生不說話！」
許章潤〈我們當下的恐懼與期待〉一文提出時下中國人的對「極權政治全面回歸」等八大擔憂，以及公開平反「六四」等八項期待。圖為「六四」學生運動。（AFP）
近兩年，許章潤發表多篇文章及公開演講，分析中國歷史及現狀，在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引起很大反響，在公共知識界廣受尊敬。
2018年7月，許章潤在獨立智庫天則經濟研究所網站發表萬字長文〈我們當下的恐懼與期待〉一文，對2017年底以來，中國政治與社會的倒退趨勢進行了系統性批判，指出中共當局近年來向「文革」倒退，倒行逆施，造成「包括整個官僚集團在內，當下全體國民對於國家發展方向和個人身家性命安危，再度深感迷惘，擔憂日甚，已然引發全民範圍一定程度的恐慌。」
文章提出時下中國人的對「再度閉關鎖國」與「極權政治全面回歸」等八大擔憂，以及恢復國家主席任期制及公開平反「六四」等八項期待，引起諸多共鳴，但也引得當局不滿。他曾表示，之後他在百度上的詞條從數十萬條被刪除到僅剩十條。
但這沒有停止他為「立憲民主、人民共和」繼續發聲。在去年年底紀念改革開放40周年之際，他連發三篇文章，提出「自由與平等」、「法治人權」、「寬容開放」等價值是中國近代歷史的主旋律，中國應當尊重文化傳統，而非固守「化石般的傳統遺存」，認為中國近年「紅色帝國」形象阻礙中國現代進程。
他還批評當局「欲令天下無聲，惟剩諾諾」，稱其「何其愚妄，何其滑稽」。
去年11月許章潤發表〈「哪有先生不說話？！」〉。文章寫道：「說話就得讓人聽見，才能構成對話與交談，讓我們擺脫孤立的私性狀態，獲得公共存在，保持人性。」「我們同處幽冥之中，不見熹微，唯以同情援手，手牽手，才能穿過這重重關隘而獲救。」
眾學者聲援許章潤
許章潤被撤職停課的消息傳出後，引發大陸學者的公開聲援。多名中國學者聯合要求清華大學收回成命並改正錯誤，即刻讓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許章潤復職。
德國之聲與清華大學社會學教授郭於華聯繫，她表示已向學院領導提出希望見校領導當面溝通，不過目前為止仍未得到任何正面回應。她說：「沒處可退了……先以最大的善意和最好的方式希望許老師的事得到妥善的處置。」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張千凡27日也在英國《金融時報》以〈清華應善待自己的優秀學者〉為題，表示許章潤是「因言獲罪」，要更多的清華人和法律人站出來，要清華大學不要「打壓學者」，讓許章潤重回教學崗位。
張千帆公開表示，許章潤被調查是典型的「因言獲罪」，歸根究底是受「不可救藥的官本位體制」影響。「清華的校長書記們為了自己的烏紗帽而不得不拿自己學校的良心學者開刀，等於自毀長城。」
清華大學教授勞東燕題為〈許章潤教授被禁言 更多知識分子站出來〉的文章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要指望通過不斷地自我審查，來求得一時的茍且安寧，幻想從此高枕無憂。在這樣一個社會中，在這樣的一種體制下，你我又怎麼知道，下一個受害者就必定不是自己呢？寄希望於僥倖，寄希望於無原則的順從，並不會讓社會變得正常起來，更不會給自己帶來免予被害的丹書鐵券。」
文章表示，「對於相關部門與學校因公共性言論而處分教師的做法，我完全不能認同。」「用權力或威脅讓人們住口，不止無助於社會問題的解決，反而會讓社會的不滿持續地累積，成為一個危險的火藥桶。」
新編陜北民歌聲援許章潤教授
3月31日，學者榮劍在推特上發文說：「越來越多的教授出來為許章潤教授說話了，有浙江大學夏立安教授、北京大學張維迎教授、中央黨校王教授。與天下士人為敵，最後肯定沒有好下場。」帖文同時附錄一首聲援清華許章潤教授的新編陜北民歌〈這麼長的繩子怎拴不住你的嘴〉。
〈這麼長的繩子怎拴不住你的嘴〉歌詞為：
三月裡刮起數九的風，滿村的桃花結成冰。
天上的星星數不清，清華園出了個許先生。
天下的營生三百六十般，教書匠的生計怎就這麼難。
平地裡下雨水一處流，心裡頭有話你莫開口。
石板上栽花扎不下根，滿腹經綸你給誰聽！
清華池養魚水太淺，你再大的委屈哪喊冤！
這麼大的鍋裡放不下幾顆米，這麼大的校園容不下一個你；
這麼旺的柴火燒不熟一鍋水，這麼長的繩子拴不住你的嘴！
山擋不住雲來樹擋不住風，黑夜裡你孤坐待天明。
長不過五月短不過那冬，叫一聲：許先生，你多保重！多保重！
中國言論自由「雪上加霜」
清華大學的校訓中寫著「獨立精神，自由思想」。郭於華教授就許章潤事件向清華發問：「你們要在清華開怎樣的先河？」圖為北京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AFP）
BBC中文網報導說，許章潤被校方停職並接受調查，在中國引起廣泛恐懼。很多人擔心，高校通過行政方式打壓表達批評性意見的學者會產生寒蟬效應。
曾在清華大學擔任政治學講師的獨立學者吳強告訴BBC中文，他曾在清華講授社會運動課程長達六年。在2015年，清華大學開會決定，以該課程學生評價不合格為由，對吳強不再續聘。
「（許章潤的事件）體現出，作為黨的學校，（中國）高校有對教授政治思想進行控制和審查的性質。」吳強說。
清華大學社會學教授郭於華3月26日在英國《金融時報》發表〈哪有學者不表達？〉一文，聲援許章潤。她表示，在當下全局性空間縮小、壓力增大的背景下，對許章潤的處理並不感到意外。「整個空間越來越狹小，不讓人說話。」
清華大學的校訓中寫道「獨立精神，自由思想」。郭於華告訴BBC中文，許章潤的事情發生在清華大學，她「不能接受」。「你們要在清華開怎樣的先河？」她向清華發問。
有清華法學院學生向BBC中文表示，許章潤的課在清華人氣頗高，「之前從未聽到過有人說許老師不好。」「我可以保證許老師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也是很稱職的老師。」不希望看到他不再教課。
表達擔憂的還有中國美國商會名譽主席吉莫曼（James Zimmerman）。他認為，許章潤遭噤聲不僅使中國損失了一個廣受尊重的理性聲音，更重要的是，會讓許章潤的同僚和學生在表達共產黨領導人不喜歡的言論時有所保留。
「這還會對中國整個法律界產生『寒蟬效應』，儘管仍有聲音呼籲立法獨立與法治，但這個體系實際上已經變成共產黨的工具。」他對BBC中文表示。
在他看來，這對正在吸引和維持外國投資的中國也並非好事。「外國企業介意的便是受政治影響極大的法律體系。」他說。
愈打壓愈反彈
獨立學者吳強對中國言論自由緊縮感到憂心，指任何一個中國人在社交媒體或對國際媒體發言都會擔心，就看每個人怎樣以自己的勇氣和信念堅持下來。（新紀元合成圖）
獨立學者吳強日前在人大修憲廢除國家主席任期制一年後接受德國之聲專訪，也提到有關話題。他對中國言論自由緊縮感到憂心，擔心如果連專家學者都無法批評時政，會失去中國改革開放的寶貴遺產。
他以中美貿易戰為例，提到無法直接批評政府的人民轉而藉由經貿時事論政。「去年反響最激烈的就來自民營企業家，以及同情民營企業家的知識分子或替他們工作的普通人等。……（民間討論中美貿易戰）這個改變是中國過去40年改革開放最本質性的變化。」
吳強觀察到，中國普通社會在過去一年的最大變化，就是往「極化政治」走。在當局的宣傳和控制下，一方面，像《流浪地球》有非常民族主義的表現、擁護的情況；另一方面各種議論、批評、不滿也在中國社會蔓延。他說：「很多過去不關心政治，只關心賺錢和生活的人，在過去一年也發生了變化。普通的公眾也開始有懷疑和批評等等，民間議論很多。」
提到日前中國學者胡星斗宣布不再接受採訪，批評中國沒有任何獨立思考空間，吳強表示理解。他說：「大學中的學者會直接受到來自大學的，甚至來自教育部、外交部、宣傳部門直接的管制和噤聲的壓力。這個壓力會通過他大學的體制，通過黨委書記等傳達給他，而且會有很多直接的警告。」
他最後語重心長的說：「任何一個身處中國大陸的人在社交媒體或對國際媒體發言都會擔心，這個擔心是無所不在的。剩下的只是說，每一個人怎麼樣以自己的勇氣和信念堅持下來。」◇
新紀元周刊 第6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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