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二代陳小魯離世 「離經叛道」留下體制思考

2月28日中共紅二代陳小魯在海南三亞去世，在中共體制內外格外引人關注。（大紀元資料室）

紅二代陳小魯2月28日在海南去世。

「六四」後陳心灰意冷於中共的決策而離開體制。

2013年，曾是「文革」時造反派學生領袖的陳呼籲消除文革毒素， 並公開為文革時的錯誤行為道歉。

陳表示侵犯人權的非人道主義行為不應該以任何形式在中國重演。

文 _ 韋拓

中共開國元帥陳毅的兒子陳小魯2月28日在海南三亞去世，終年72歲。雖然他早已離開體制，但由於其「紅二代」身分、多年「離經叛道」，加之新近被猜疑與安邦吳小暉的關係，其離世在中共體制內外格外引人關注，尤其處在敏感期的習近平當局高層跨級別悼念，更讓外界產生了廣泛興趣。

離世突兀 高層悼念

陳毅之子、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前會長陳昊蘇告訴大陸微信公眾號「政事兒」，陳小魯於2月28日在海南因心臟病去世。

據大陸微信公眾號「時事前沿」消息，陳小魯妻子粟惠寧當日向親朋好友發出信息說：「我們最摯愛的親人陳小魯因急性大面積心肌梗死，在海南三亞301醫院搶救無效，於2018年2月28日不幸辭世，妻子粟惠寧攜子正國兒媳李斐妍泣告。」

據了解，陳小魯2月28日白天都很好，上午夫妻倆一起從海口開車返回亞龍灣，中午在萬寧朋友家吃飯，晚上21時20分陳小魯準備洗澡時突然倒下了。粟惠寧叫120急救車把陳小魯送往海棠灣301醫院的路上，他就沒有心跳呼吸了，到醫院瞳孔都散了。

3月1日，陳小魯之子陳正國在微信朋友圈發文稱：「天氣轉暖了，以為春天不遠了，馬上就要3月了，一切卻都停在了這個惱人的冬天，所有的記憶都是那麼近卻變得遙不可及，沒有來得及多說一句……願天國之路平坦無礙，累了一生，該歇歇了……」

陳小魯的告別式當天，習近平弟弟習遠平親赴海南三亞送別，慰問了陳小魯的哥哥陳昊蘇、陳小魯的妻子粟惠寧，並與他們合影。據港媒披露，習近平也通過陳小魯的親戚向陳家表示慰問。

陳毅之子陳小魯的追悼會3月4日在海南三亞舉行，王岐山夫婦、習遠平等致贈花圈。（大紀元資料室） 陸媒《法制晚報》引述消息稱，陳小魯追悼會3月4日在三亞舉行。從現場圖片看到，王岐山夫婦、習遠平、鄧小平女兒鄧榕等致贈花圈。

港媒《蘋果日報》報導，陳小魯三亞出殯當天，北京傳來消息，習近平剛結束會議後，走到港澳辦前主任、陳小魯的妹夫王光亞跟前，握著他的手說：「小魯是我多年朋友，聽聞小魯去世，深表關注，希望處理好後事！家屬節哀！」有大陸社交媒體透露，前中紀委書記王岐山透過私人朋友對陳的家人表示慰問，並關注後事安排。

為「文革」傷害道歉

公開資料顯示，陳小魯1946年7月生於山東。「文革」時曾是北京八中「造反派」頭目，帶學生造反。「文革」後期參軍，曾任中共第39軍244團政治處主任；後任總參情報部武官，派駐英國。1985年，陳小魯從英國回國，到北京國際戰略問題學會任研究員。1986年，中共中央成立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陳小魯加入該研究室任社會改革局局長。1989年「六四」事件期間，在趙紫陽、鮑彤手下工作。

1992年，陳小魯以上校軍銜轉業，下海經商，自謀生路；此後任（海南）亞龍灣開發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標準國際投資管理公司董事長，博時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江西長運股份有限公司獨立董事等職。外界指他是隱形富豪。

2014年《南方周末》曾對安邦保險起底，除把鄧小平前外孫女婿吳小暉擺上臺，矛頭更直指陳小魯。但事後《南方周末》道歉。

2013年11月4日，《錢江晚報》發表對陳小魯的專訪，陳小魯呼籲消除「文革」毒素，樹立憲法權威。據報導，10月7日，陳小魯回到母校北京八中組織了一場文革道歉會，向當年的老師「公開而正式」地道歉，償還多年的心債。

曾是文革時造反派學生領袖的紅二代陳小魯，2013年呼籲消除文革毒素，並公開為文革時的錯誤行為道歉。圖為文革時肆虐的紅衛兵。（AFP）

陳小魯對媒體說：「為什麼這麼晚才公開道歉，因為過去不願意面對這個歷史。」他說，目前中國社會上出現了一股為「文革」翻案的思潮，雖然如何解讀屬於個人自由問題，但是，「違反憲法、侵犯人權的非人道主義行為，不應該以任何形式在中國重演！」他表示，希望現在的孩子們能了解文革那段歷史，不要重演這段歷史，不要鬥爭任何人。

陳小魯的道歉舉動引發大量議論，海外民運領袖魏京生著文說，陳小魯的道歉很誠懇，也作了深刻的反思。「我在93年假釋的半年期間，也曾經和同學們一起回學校看望老師並道歉。有一個因為右派問題，從大學下放到我們附中的老師很有意思，他拒絕了我們的道歉。他說：『推動那場瘋狂的運動，我們也有分，而且和你們一樣，我們最終也嘗到了惡果。你們當時的瘋狂，不也是我們教出來的嗎？對於所有的過來人，不要只看到自己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苦，還要看到自己在這場瘋狂的運動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總結教訓，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才是最重要的。為了自己受過的苦而心懷仇恨，就是在犯同樣的錯誤。』我想他所說的教訓，正是陳小魯先生所說的那句話：『違反憲法，侵犯人權的非人道主義行為不應該以任何形式在中國重演。』請注意，是不應該以任何形式在中國重演。」

「陳小魯先生在文章中提到，80年代曾經有過一次當事人們進行反思的潮流，被鄧小平以向前看的理由給壓制下去了。」

「陳小魯先生的道歉很重要。不管他是早了還是晚了，不管他背後還有什麼原因，他的道歉總結了我們中國人的一場前無古人的巨大而慘痛的教訓。這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仇恨的煽動。只有在尊重人權的法制之下，咱們老百姓才能避免陷入冤獄、才能避免恐懼，避免成為受害者和加害者。」

關於安邦「後臺」

2004年吳小暉創辦安邦保險集團並擔任董事長，陳小魯一直是公司的董事。中共兩會前吳被公訴，陳突然於2月28日離世，加劇各種議論。（新紀元合成圖）

2018年中共兩會前，安邦集團前董事長吳小暉被公訴，陳小魯此時突然去世，加劇了各種議論。

《紐約時報》曾報導，上世紀90年代，吳小暉通過陳小魯結識了鄧小平外孫女鄧卓苒，兩人結婚後，吳的事業一飛沖天。2004年，吳小暉創辦安邦保險集團並擔任CEO和董事長，陳小魯一直是公司的董事。

《南方周末》2015年1月曾報導，陳小魯掌控的上海標基、浙江標基、嘉興公路等三家公司合計持有安邦保險集團51.36％的股權，因此有意見認為陳小魯才是安邦的「實際控制人」。

對此，陳小魯在微信上予以否認：「我與小暉合作快15年，就是顧問，一諮詢，二站臺，無股份，無工資。」《南方周末》發出消息沒幾日，便發表道歉聲明，指關於安邦的相關報導不實。但工商資料顯示，陳小魯是安邦的九名董事之一。

離經叛道逸聞

‧「炸中南海」——據《三聯生活周刊》報導，「文革」開始後，正在北京八中讀書的陳小魯跟同齡人一樣，也投入其中，一度小有名氣。陳小魯回憶稱：「父親告誡我『文化革命』來勢洶洶，你要多當心。」

1968年4月，北京西單商場出現爆炸事件，「炸中南海」的傳言瀰漫於京城，各種傳言都同時指向陳小魯，把他一下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他稱：「有人說我殺了人，還有謠言說我攜20萬港幣潛逃香港。」實際上，這是「四人幫」想通過陳小魯抓其「後臺」陳毅。之後陳小魯被送往39軍，不准對外聯繫、不准回家、不准拍照片。

1968年4月，北京西單商場出現爆炸事件，「炸中南海」的各種傳言指向陳小魯，實際上是「四人幫」想通過陳小魯抓其父陳毅。之後陳小魯被送往39軍，不准對外聯繫。（資料圖片）

4月的一個晚上，陳小魯得知被安排到瀋陽軍區所屬的一個部隊農場去勞動。「告別時候，母親哭了，氣氛很壓抑。」父親強壓心頭的情感告訴他說：「你要準備永遠不能再回這個家，永遠見不到我們。」此後兩年多，陳小魯只能從報紙上看到他父親的零星消息。

1985年陳小魯從英國回國，到北京國際戰略問題學會任研究員。一次，他遇到當時的軍委副主席楊尚昆，後者關照說：「你對工作有什麼想法？要不要換個地方？」陳小魯謝絕了。那是1986年10月，他因為興趣選擇了「中央政改研討小組辦公室」，政改辦的人則看中陳小魯的海外經歷和紅二代背景。

‧「鬥地頭蛇」——曾一同開發海南亞龍灣項目的同事講述了陳小魯當時鬥地頭蛇的經歷。地頭蛇的後臺是中共最大的黑老大，最終陳鬥不過退出。

旅美學者吳祚來3月2日發推文稱，當聽到陳小魯在海南亞龍灣去世的消息時，突然想起陳當年在海南開發亞龍灣項目遇挫後說的一句話：「再也不離開海南，我要死在亞龍灣。」不巧一語成讖。

1992年，陳小魯受友人之託去海南三亞主持亞龍灣國家旅遊度假區的開發，陳轉而邀了吳祚來一起去。推文稱，在亞龍灣，因為要籌集開發資金，董事會決定將公司改組為股份有限公司，一聽說要發行股份，一下子所有海南的黨政軍部門都來公函要股票，尤其是個人股，陳小魯拚命抵制，但又不得不在現實面前妥協。最大的一次妥協，是在有關當局的直接要求下，給三亞近萬名吃官餉的「幹部」每人配了500元的股票。

吳祚來透露，陳好幾次在商討應對辦法時都情不自禁地驚嘆「海南太黑」，陳說的話最終傳到海南省委書記阮崇武的耳中。「阮大怒，在省委常委會上直斥：『陳小魯以為自己是誰，說海南黑，我看他更黑，亞龍灣公司的幾個億弄哪兒去了？審計局要好好查一下。』從此阮對陳小魯的工作百般挑剔、指責。」

得到阮撐腰的三亞市委書記鍾某，還把陳小魯和吳祚來叫到其辦公室痛斥一頓，「不問情由，不聽解釋」，兩人的臉氣得發白。吳祚來稱「這根本不是在談工作，而是欺負人」。

吳祚來還轉發一條疑似陳小魯前同事的推文，並提了四句詩：「陳小魯揭黑海南官場；一語成讖歸西亞龍灣；強龍鬥不過地頭蛇；紅二玩不過黑老大。」

在《回憶與反思——紅衛兵時代風雲人物》一書中陳小魯寫的自傳部分，也簡單提到了這段經歷。陳小魯稱自己下海幾年，感覺也不好，直言「自己不太適應這個社會」。

當時的海南省委書記阮崇武，並非一般的地頭蛇，他不僅是中共「太子黨」，其真正的靠山正是當時的中共黨魁江澤民。

香港《開放》雜誌曾刊文說，阮崇武曾擔任上海常務副市長，後升任公安部長，1980年代就與江澤民建立起密切聯繫。1989年江當上中共的總書記，1993年阮崇武藉著與江的關係同時兼任海南省委書記和省長，被稱為中共改革開放以來「兩肩挑」省級第一人。從此，阮憑著與江的關係，成為權力不受監督的「海南島太上皇」。

香港《前哨》雜誌早前透露，1998年中紀委「雙規」海南東方市委書記戚火貴，戚供認曾送給阮崇武300萬元，並提供可信證據。而阮有恃無恐，不僅否認，還大罵中紀委官員。中紀委向上匯報，事情鬧到江澤民那裡，江卻說：「老阮沒那麼大膽。」阮不僅安然無事，2001年戚火貴更以收賄1000萬元為由被判死刑，當場槍決。後有人懷疑戚是被滅口。但海南群眾仍繼續舉報，以至於阮下臺後不敢離開海南回京，以防止人走茶涼遭清算。

關於六四

〈陳小魯：陳毅之子痛說革命家史〉一文中稱，政改研討小組是1986年9月鄧小平建議成立的，由趙紫陽、胡啟立、田紀雲、薄一波、彭沖五人擔任小組負責人。「六四」過去以後，趙紫陽被罷官、軟禁，研究室兩人被抓，包括主任鮑彤。陳小魯對派進政改研究室的調查組說了三條：一，趙紫陽不支持「動亂」，他是反對「動亂」的，他是想用和平的方法去平息、化解。二，趙紫陽沒有反鄧小平。三，整個運動當中，他沒有見過趙紫陽。

楊尚昆也找過陳小魯，要他揭發。陳小魯也講上面說的那三條，楊尚昆沒有表態。事後有人傳給陳小魯一句話，說楊尚昆「很失望」，白費了一個多小時。

「六四」清查和整肅結束以後，政改研究室被撤銷。陳小魯沒有受處分，就找總參二部副部長姬勝德，提出轉業。因為他對整個「六四」的情況很不滿意，一是軍隊開槍，二是黨內鬥爭激烈。「六四」後中共開13屆四中全會解決趙紫陽的問題，當時他通過非正式管道看過一個19號文件批趙紫陽。陳小魯稱，這個文件「其中一半兒是不公正的，一半兒是假的。」「其中多處提到政改研究室的事，都是捕風捉影、道聽塗說，基本上沒有真的，事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陳小魯表示，政改研究室這段經歷，讓他知道了中共決策是怎麼回事兒。他心灰意冷，沒法奉陪了，於是下了決心，從此不在體制裡幹了。

中共前政改革研討小組辦公室成員吳偉在悼文中披露，陳小魯在六四事件之後，曾被中共某高層領導因為「三張牌」說成是「叛徒」。

19號文件中，實實在在地利用了陳小魯跟一個「朋友」聊天的一些內容。

中共19號文件利用陳小魯與朋友聊天內容批趙紫陽。陳稱文件大多是捕風捉影，一半是假的。圖為1989年5月趙紫陽因反對武力鎮壓被罷官，軟禁至死。（AFP）

1989年5月8日，陳在中南海裡遇到他。當時的局面是學生又開始絕食，矛盾趨於激化。陳小魯說：「這個朋友就問我怎麼樣啊？我說形勢不太好。他問我紫陽倒不了吧？我順口就說，難說，紫陽手上不過就三四張牌。第一張牌，說紫陽是大管家，他雖然不當總理了，但他還是中央財經小組組長，這點與耀邦不一樣。這是老鄧給他的任務，還要管經濟。可是現在通貨膨脹這麼厲害，大家搶購。你看，起碼他沒管好經濟，他這張牌沒了吧？第二，說他政治上比較穩定，這是跟耀邦比較。現在穩什麼呀？27萬學生大遊行，這是中共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這張牌也沒了吧？第三呢，就是用人的問題上，趙紫陽沒有自己的人啊。紫陽有什麼派？他現在等於是孤家寡人。」

「我說現在唯一的，就是他能夠和平地平息這次學生動亂，也許才能保住自己。我說現在必須得和平地平息這個事，否則就是動了武平息，他也得被人當作替罪羊踢出去。所以這時候呢，他可能在策略上，需要在一些地方和老鄧保持點距離呀，或者怎麼唱個白臉紅臉的。因為大家是很熟的朋友啊，大致就聊了這些內容。後來，這個朋友就給上面報告了。」

陳小魯說，他這個朋友「通天」。陳說的這些話就讓上面抓住了。這卻成了趙紫陽的罪狀！19號文件裡有這樣的內容：「中央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的高參」給趙紫陽出主意，要反對鄧小平。清查的時候，就是奔著這個方向去的。

陳小魯感慨道：中共歷來的政治運動中，人們都是隨風倒，甚至於落井下石。

港媒《蘋果日報》3月1日刊文說，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之子胡德華將吳偉的〈悼小魯〉交給《蘋果日報》記者。胡德華說，該文也訴說了他的心情。

吳偉還透露，在2017年11月鮑彤的生日宴上，陳小魯說「上邊」這次查安邦也查他了，最後通知他「沒有他什麼事」。對於他與安邦的關係，陳小魯說，「別人要說什麼就隨人家說吧」，他要出去旅遊。吳說，沒想到這次宴會便與他成永訣。

89學運領袖王丹在twitter上悼念陳小魯道：「不管他其他方面的爭議，我可以肯定一點，1989年的時候他是反對開槍的，並且為防止開槍做過努力；即使在1989年之後，他反對六四鎮壓的立場也沒有改變，對我們也表達過關心。僅憑這一點，我向他表達敬意，致以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