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多年前，「不沉之船」——泰坦尼克號撞山冰山而沉沒，1500多人因此葬身冰冷海底；一百多年後，那夜感人的雋永故事未因故事主角沉入深海而被遺忘，相反的，那一段段永不沉沒的愛，永銘人們心中……

文 _ 周慧心

1912年4月14日深夜，「不沉之船」——泰坦尼克號（也稱鐵達尼號，Titanic）在北大西洋撞上冰山。兩個多小時後，當地時間15日凌晨2點20分，泰坦尼克號沉沒，共有705人得救，1502人罹難。一百年後，當人們追憶那個恐怖、冰冷的夜晚時，總被那無數真實故事中流露出的人性光輝與高尚情懷所震撼與感動，其中，故事的主人翁包括擁有萬貫家財的世界巨富們。

2012年4月10日鐵達尼號沉船一百周年，在鐵達尼號出發地英國南安普敦新的海城博物館展出一艘鐵達尼號模型上，遊客拋以玫瑰致意。（Getty Images）

38歲的查爾斯．萊特勒（Charles Lightoller）是泰坦尼克二副、船上工作人員中職位最高的生還者，也是最後一個被從冰冷的海水中拖上救生船的人。他寫下17頁回憶錄，詳述了沉船災難的細節。

他在回憶錄中寫道：面對沉船災難，船長命令先讓婦女和兒童上救生艇，許多乘客顯得十分平靜，一些人則拒絕與親人分離。「根本找不到幾個願意撇下親人而獨自踏上救生艇的女人或孩子！」在大副和萊特勒的勸說下，第一艘下水的救生艇能乘載65人，但僅有28人登船。

4 月15日2時5分，最後一艘救生艇載著44人離開泰坦尼克號，留下1500多人等待死神到來。此時，泰坦尼克號老船長愛德華．約翰．史密斯 （Edward John Smith）向電報員布萊德和菲利普示意可以離開崗位。「現在要靠大家自己了。」這位白鬚老人說完後逕自走向艦橋。

泰坦尼克號老船長愛德華．約翰．史密斯（Edward John Smith）。（維基百科）

當所有救生艇都離開後，泰坦尼克號上一片出奇的寧靜，大家彷彿不再驚慌，數百人靜靜地站在甲板上，接著，泰坦尼克號越來越傾斜。

「所有燈火突然全部熄滅了，這時船身與海面差不多成了垂直的狀態，接著我開始聽到船身內部發出可怕的隆隆聲，就好像遙遠的雷鳴聲一樣。那些鍋爐脫離了它們的基座，一路下墜，穿破船身。深夜兩點鐘時，船身與海面變得徹底垂直，船尾高高翹起，這種令人驚異的景象一直持續了大約兩分鐘，接著它開始慢慢地、並不斷加速著靜靜滑入海底……」

萊特勒寫道：「只要我活著，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夜，因為就當船尾開始沉入水下，我聽到在那最後一刻，在生死離別的最後一刻，人們彼此呼喊的是：『我愛你！我愛你！』」

世界首富拒登救生艇
最後呼喊：「我愛你們！」

亞斯特四世（John Jacob Astor IV）是當時的世界首富。他把懷著五個月身孕的妻子瑪德琳送上四號救生艇後，然後帶著他的狗，站在甲板上，點燃一根雪茄，對著划向遠處的小艇最後呼喊：「我愛你們！」

亞斯特四世（John Jacob Astor IV）當時是世界首富。（維基百科）

由於亞斯特上校對紐約的債券市場有著重要影響，大副默多克曾以軍令的方式命令「關鍵人物」亞斯特登上救生艇，亞斯特則「憤怒」地拒絕：「我喜歡最初的說法（保護弱者的古老守則）。」然後，他把座位讓給了一名三等艙的乘客──愛爾蘭婦女。

幾天之後，在北大西洋黎明的晨光中，麥克凱．班尼特打撈船員發現了亞斯特。亞斯特的頭顱被煙囪打碎，口袋裡還有2440元美金……他的資產在當時可以建造十幾艘「泰坦尼克號」巨輪，然而亞斯特拒絕了所有可以逃命的正當理由。

再多的海水都不能淹沒的愛

斯特勞斯（Ida Straus）是世界第二巨富，美國梅西百貨公司（Macy's）創始人。直到今天，座落在紐約曼哈頓第六大道上的「梅西百貨」仍然是世界最大的百貨公司。當時，斯特勞斯無論用什麼辦法，都無法說服妻子羅莎莉始登上八號救生艇，羅莎莉告訴丈夫：「多少年來，你去哪我去哪，我會陪你去你要去的任何地方。」這位偉大的女性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了她的女傭，還將身上的毛皮大衣脫下來送給女傭：「我用不到它了！」

八號艇救生員對67歲的斯特勞斯說：「我保證不會有人反對像您這樣的老先生上小艇。」斯特勞斯堅定地回答：「我絕不會在別的男人之前坐上救生艇。」然後挽著63歲羅莎莉的手臂，一對老夫婦蹣跚地走到甲板的籐椅上坐下，等待著最後的時刻。

紐約市布朗區矗立著為斯特勞斯夫婦修建的紀念碑，上面刻著這樣的文字：再多的海水都不能淹沒的愛（Many waters cannot quench love, neither can the floods drown it.）。當年，6000多人出席了在曼哈頓卡耐基音樂廳舉行的紀念斯特勞斯的晚會。

設計師與他的傑作一同葬身海底

泰坦尼克號設計師托馬斯．安德魯斯（Thomas Andrews）最後消失在人們視線前，是獨自在一等艙吸菸室裡。不久後，他與自己一生的傑作一同葬身海底，屍體至今未被尋獲。

泰坦尼克號設計師托馬斯．安德魯斯（Thomas Andrews）。（維基百科）

「這要是一場夢該有多好！我從未想過，如此眾多生命竟然葬身在令我引以為傲的泰坦尼克號。我盼望這一切盡快結束，也許下一分鐘，海水就會衝破船壁，將我和泰坦尼克號徹底吞噬。我寧願這一刻早點到來，讓我像一個紳士一樣死去，只有那樣，才能撫平我內心的歉疚。對不起，我的乘客；對不起，我的妻子海倫，我最內疚的是，沒能陪妳度過餘生。」

他悲痛地對船員說：「孩子，我沒有給你造一艘不會沉沒的船。」

1912年4月19日，安德魯斯的父親收到一封電報。他眼含熱淚，驕傲地把電報讀給全家人聽：「泰坦尼克號上所有船員一致讚揚安德魯斯只顧他人安全，至死方休的英雄行為。」倖存者瑪麗．斯洛安是船上的服務員，她回憶說是安德魯斯說服她登上救生艇，而他自己則英雄般迎接命運的到來，再也找不到替代他如此英勇的人了。

「上去吧，孩子不能沒有母親」

著名銀行大亨本傑明．古根海姆（Benjamin Guggenheim），穿上最華麗晚禮服：「我要死得體面，像一個紳士。」他留下給太太的紙條寫著：「這條船不會有任何一名女性因我搶占了救生艇的位置，而留在甲板上。我不會死得像畜生一樣，我會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一名叫那瓦特列（Navratil）的法國商人把兩個孩子米歇爾（Michelle）和埃蒙德（Edmond）送上了救生艇，委託幾名婦女代為照顧，自己卻拒絕上船。兩個兒子——後被稱為「泰坦尼克孤兒」——獲救後，世界各地的報紙紛紛登載他們的照片，直到他們的母親從照片上認出了他們，但孩子卻永遠失去了父親。

1912年4月15日，《紐約先驅報》以泰坦尼克號沉船事件作為頭版。（維基百科）

新婚燕爾的麗德帕絲與丈夫去美國度蜜月，她死死抱住丈夫不願獨自逃生，丈夫在萬般無奈中一拳將她打昏。麗德帕絲醒來時，已在一艘救生艇上了。此後，她終生未再嫁，以此懷念亡夫。

在瑞士洛桑的倖存者聚會上，史密斯夫人深情懷念一名無名母親：「當時我的兩個孩子被抱上了救生艇，由於超載我坐不上去了，一位已坐上救生艇的女士起身離座，將我一把推上了救生艇，對我喊了一聲：『上去吧，孩子不能沒有母親！』這位偉大的女性沒有留下名字。」後來人們為她豎了一座無名母親紀念碑。

泰坦尼克號上的50多名高級職員，除指揮救生的二副萊特勒倖存外，全部戰死在自己的崗位上。凌晨兩點，一號電報員約翰．菲利普接到船長棄船命令，但他仍坐在發報機房，保持著不停拍發「SOS」的姿式，直至最後一刻。

1912年泰坦尼克號紀念集會上，白星輪船公司對媒體表示，沒有所謂的海上規則要求男人們做出犧牲，他們那麼做只能說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關照，這是他們的個人選擇。《永不沉沒》（Unsinkable : The Full Story of RMS Titanic）的作者丹尼．阿蘭巴特勒（Daniel Butler）感歎：「這是因為他們生下來就被教育：『責任比其他更重要！』」

有網友在其微博上寫道：「這是真正大寫的『人』！我認為，比風靡一時的電影更加令人感動。電影是再塑造的，當事人的記載更真實。如果我遇到類似的處境，在我優柔寡斷的時候，我會記起『泰坦尼克號的真實』。要想為苟且偷生找個藉口是太容易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