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報導的「六四」成都屠殺事件

美國公共廣播電臺常駐中國記者在即將出版的新書中，記述了從未被報導且幾乎被遺忘的慘劇——1989年6月4日發生在成都的鎮壓，中共當局把天府廣場抓捕到的示威者用鐵棒打死，受害者上百人。

文 _ 楊偉昌

美國公共廣播電臺常駐中國記者林慕蓮（Louisa Lim）在即將出版的新書《失憶的人民共和國》，描述1989年6月4日遭到軍隊動用坦克開槍鎮壓的大規模民主抗議活動。書中記述了從未被報導過的發生在成都的鎮壓，中共當局把天府廣場抓捕的示威者用鐵棒打死，並誣衊為暴徒，受害者上百人。

林慕蓮採訪了在成都的70多歲的唐德英（音），當年她17歲的兒子在1989年的成都鎮壓中被警方拘押、毆打致死。25年來唐德英念念不忘兒子周國聰（音）的冤屈，把殺人者法辦和要求賠償成了她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她堅定地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林慕蓮也是秉承著相同的信念，四處奔走，橫跨三大洲尋找線索、證據，最終揭示出成都發生的這場幾乎被遺忘的悲劇。

成都的抗議活動與北京天安門廣場遙相呼應，學生們占領了成都的天府廣場，自豪地宣稱這是一個「小天安門」。6月4日上午，得知北京軍隊向學生和市民開槍的消息後，成都市民冒著危險又一次走上街頭，打出橫幅聲討「六四屠殺」。

天府廣場上，警方動用了催淚瓦斯，並用警棍毆打示威者，抗議者們投擲鋪路的石塊回擊。大批抗議者被打傷，美國外交官員當時對《紐約時報》稱，當天有多達100名重傷者被抬出天府廣場。

鐵棒砸腦屍橫滿院 外國房客賭殺戮

抗議活動一直持續到第二天（6月5日）晚上。6月5日晚上到6月6日凌晨，成都錦江賓館發生了成都鎮壓最慘絕人寰的屠殺事件，就發生在外國房客的眾目睽睽下。

安全部隊在賓館的庭院內抓捕了數十名示威者。一位西方遊客從五樓的陽臺看到大約25人跪在庭院裡，然後臉朝地頭被按到地上，雙手捆在背後，那些看守圍著。一個多小時後，似乎接到了命令。「那些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的男子們走過去，用鐵棒砸那些在地上的腦袋。」慘象讓這位遊客禁不住跑進衛生間裡嘔吐起來。幾天後，她逃走般地離開了中國，面對報紙採訪時說：「他們殺了他們，一個接一個，此時其餘的人仍在求饒。」

一同住在錦江賓館的十幾名西方房客從美國總領事館避難返回賓館時，一些人也看到了該慘案的部分場景。6月6日清早，Nygaard回到賓館，看到院子裡堆著一個個像沙袋一樣的東西。她正在納悶時，突然發現有「沙袋」動了一下，她頓覺毛骨悚然，發現那些沙袋其實是面部朝地橫在地上的人，他們的雙手被捆在背後。

Nygaard說，他們把人就像扔垃圾一樣扔上兩輛卡車。五名獨立證人說看到了同樣的場景，美國的外交電報中也提過。目擊者們估計，約有30到100具屍體被扔上了卡車。中國官方出版的《成都暴亂始末》中寫著，在錦江賓館有「70名暴徒」被抓。與北京的論調一樣，成都的抗議者立即被當局稱為「政治風波」中的暴徒。

拒絕遺忘被視為威脅社會穩定

中共當局這25年來，在竭盡所能要抹去人們對1989年民主抗議遭殘酷鎮壓的記憶。25年來，唐德英因為拒絕遺忘而一直遭到懲罰。她的兒子就是在1989年6月6日那天騎自行車回家時失蹤的，後來得知被警方拘押。同她的兒子一起被關押的人告訴她說，她兒子是被打死的。為了給兒子申冤，她曾五次到北京上訪，結果都被截回成都。為此她遭到警方的拘捕、毆打、監視，並兩次被關進鐵籠子裡。

在不懈地努力下，她於2000年得到一張兒子屍體的照片，照片上，兒子口鼻周圍有凝血塊，鼻子上有一大塊瘀傷，整個臉腫脹變形，一隻眼睛微睜著。當她看到這張照片時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2006年，她接受了近9000美元的困難補助，成為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因為與1989事件相關而獲政府補助的人。當局以此封口企圖讓她停止上訪，但她堅持為兒子討還公道，她說，那些責任人必須認罪。

25年來，當地政府持續投入人力、物力來制止唐德英發聲，說明中共當局多麼地懼怕這段歷史曝光，留住記憶都被視為威脅到社會穩定。中國雖然變得越來越富有，唐德英的經歷表明中國人的自由是有限的。

25年前，中共當局用槍枝和警棍鎮壓自己的人民，如今對人民的控制趨於複雜和精緻化，通過媒體審查制度及篡改歷史來打造愛國主義和民族認同感，以重申其執政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