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新聞 / 第634期 20190522

趙紫陽舊部嚴家祺痛陳「六四」真相規勸王滬寧

by 藍光

2018年6月3日逾11萬人香港維園悼「六四」29周年。（AFP）

香港支聯會籌辦的「六四紀念館」4月26日在九龍旺角一商業大廈重開。（攝影／蔡雯文）

今年6月4日是中共製造駭人聽聞的天安門「六四屠城」事件30周年紀念日。

值此血腥祭日來臨之前，現流亡美國的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智囊嚴家祺再次對外發聲，表達對「六四」至今無法昭雪的憤慨。

嚴家祺並規勸其昔日好友、習近平意識形態主管王滬寧有所作為，反思「六四」給中國人民帶來的巨大創傷，停止繼續傷害民眾的行為。

「六四」事件30周年前夕，現流亡美國的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智囊嚴家祺再次表達對「六四」至今無法昭雪的憤慨，並規勸其昔日好友反思「六四」給中國人民帶來的巨大創傷，停止繼續傷害民眾的行為。（攝影／林樂予）

文 _ 藍光

「六四」前學生要求改變中國現狀

嚴家祺現年76歲，「六四」前任中國社科院政治學研究所首任所長，在趙紫陽主導下的「政治改革辦公室」工作，是趙的重要智囊。嚴曾在胡耀邦主持召開的「理論務虛會」上提出「廢除黨和國家最高領導職務終身制」，是體制內高層開明人士。

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遭鄧小平等一眾專制老人罷免後，1989年4月15日突然去世，北京大學生自發到天安門廣場集會悼念，隨後發展成一場要求中共反腐敗、反官倒，給予中國公民自由、民主、集會權利的運動。

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遭鄧小平等一眾專制老人罷免後，1989年4月15日突然去世。北京大學生自發到天安門廣場集會悼念，隨後發展成一場要求中共反腐敗、反官倒的運動。（AFP）

在時任中共總理、紅二代李鵬等人策劃下，黨媒《人民日報》4月26日發表社論，成為「六四」鎮壓前導。社論將聚集在天安門廣場絕食、和平要求變革的學生運動定性為「動亂」，激怒了學生和市民，更多人走上街頭。當時總書記趙紫陽正在外訪北韓。中央書記處書記、統戰部長閻復明約請知識分子斡旋，5月13日嚴家祺、戴睛、包遵信等人到天安門廣場宣讀了〈我們對今天局勢的緊急呼籲〉並勸說學生停止絕食，但學生繼續堅持。

幾天後嚴家祺、包遵信等發表《五一七宣言》，指出中國當時主要問題是「獨裁者掌握了無限權力，政府喪失了自己的責任，喪失了人性」。宣言形容鄧小平是「一位沒有皇帝頭銜的皇帝，一位年邁昏庸的獨裁者」，並要求推翻「四二六社論」，結束老人政治，獨裁者必須辭職。呼籲知識分子簽名，聲援學生。5月26日，嚴與包遵信二人又發表〈在民主與法制的軌道上解決當前中國的問題兼告李鵬書〉。

中共高層為保權製造「六四」屠殺

嚴家祺披露，根據鄧小平指示，中共5月18日成立「戒嚴部隊指揮部」，軍委委員劉華清、遲浩田和北京軍區司令周依冰等調集全國17個軍準備鎮壓。

2009年4月「六四」20周年紀念日前，嚴家祺回顧了當年的情勢──1989年6月3日晚，天安門廣場舉行「天安門廣場民主大學」開幕式。張伯笠是校長，我和劉賓雁被聘為「名譽校長」。

傍晚7點多，我在家中聽到要求市民不要去天安門廣場的電視廣播，接到趙瑜電話後，我立即奔赴天安門廣場。感到會有「危險」，但完全想不到會有「大屠殺」。晚上10時，張伯笠主持「天安門廣場民主大學」開幕式，我在開幕式上做了半小時演說作為「第一講」。主要講了自由、民主、法治、人權的含義，要求「全國人大常委會」罷免李鵬。天安門廣場有逾10萬人。遠處的戒嚴部隊已經開槍殺人，但天安門廣場聽不到槍聲。

我在演說後，我妻子高皋希望在廣場待到天明。我說明天有事，還是回去吧。晚上10時半左右，我和高皋步行回到家中，6月4日凌晨1至2時被持續、密集的槍聲警醒。我們馬上到14層的陽臺看長安街，才知道發生了大屠殺。

嚴說，事後知道的情況是︰6月3日下午，楊尚昆、李鵬、喬石、姚依林，召集陳希同、羅干、楊白冰、劉華清、遲浩田、北京軍區司令員周依冰等開會。李鵬說︰「從昨天深夜起，首都事實上已經發生了反革命暴亂。」「今晚，我們要採取斷然措施，堅決平息反革命暴亂。」在許多與會者發言後，李鵬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決定平息首都的反革命暴亂，必須採取強硬措施，對極少數暴亂分子絕不能手軟。凡妨礙戒嚴部隊、武警部隊和公安幹警執行勤務的，戒嚴部隊、武警部隊和公安幹警有權採取一切手段，強行處置。如果有人不聽勸告，一意孤行，以身試法，一切後果由自己負責。」

從6月3日晚上10時15分至6月4日凌晨「清場」結束，天安門廣場反覆播放的「緊急通告」，就是李鵬的這些話。在這次會上，楊尚昆還傳達了鄧小平的兩句話︰「一句是明天天亮前解決問題，也就是要我們戒嚴部隊在明天天明前全部完成對天安門廣場的清場任務；一句是曉之以理，深明大義，萬不得已部隊可以採取一切手段。」

6月3日晚至4日凌晨，中共出動14個陸軍集團軍、一個空降軍等約30萬軍隊，對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市民進行了鎮壓。據美國與英國的機密文件顯示，中共在這次鎮壓中殺死了上萬人。

6月3日晚至4日凌晨，中共出動14個陸軍集團軍、一個空降軍等約30萬軍隊，鎮壓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市民。據美英的機密文件顯示，中共在這次鎮壓中殺死了上萬人。（六四檔案）

「六四」發生嚴家祺扮警察逃出中國

「六四」後趙紫陽被軟禁到去世；趙的政治祕書鮑彤被捕；公安部通緝嚴家祺、包遵信、陳一諮、萬潤南、蘇曉康、王軍濤、陳子明等人。嚴家祺等學者及學生領袖出逃海外。

嚴家祺「六四」當日抵達上海。身在北京的妻子高皋剛離家便收到來自香港的營救電話，但她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沒記下電話號碼。

後來中共公布通緝23名知識分子名單，嚴開始想自首，但得知香港方面一直想營救他們，他便和北京聯繫，終於聯絡到香港有關人士，「這個（香港）電話救了我們的命。」「這個環境非常複雜，一個一個人，一共七個人，這七個人中間，只要一個人說不管，我們就出不來了。」他透露這七個人中有林道群、李志華、陳達鉦兄弟、何俊仁等，「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們呀，所以我很感謝他們。」

嚴家祺夫婦同年6月19日抵香港，逃港期間居住在有江湖背景的影圈名人向華勝家。22日，香港《明報》頭版發文〈喬石李鵬覬覦總書記楊李力主處死嚴家祺〉。嚴氏夫婦在法國及港英政府安排下，當晚離開香港。港英政治部將嚴氏夫婦打扮成警察，在機場「執勤」並出境，飛赴法國。嚴家祺夫妻「六四」後只在香港短短三天，但銘記各界營救：「我把香港也當祖國。」

嚴家祺披露祕聞喊話舊友王滬寧

嚴家祺披露，他對現中共政治局常委王滬寧有知遇之恩，兩人多次共同外訪。沒有嚴的推薦，王根本無法認識江澤民及胡錦濤，更遑論後來的「三朝帝師」。他希望昔日好友王滬寧聽聽他的呼籲，還原「六四」真相，「六四不是暴亂，而是共產黨對人民的犯罪行為！」

現中共政治局常委王滬寧（圖）是嚴家祺的昔日好友，嚴希望聽聽他的呼籲，還原「六四」真相，「六四不是暴亂，而是共產黨對人民的犯罪行為！」（Getty Images）

嚴家祺隔空喊話王滬寧：「看著我的眼晴，看著我流眼淚的眼睛，請他們去看看天安門母親，請他去丁子霖家裡去看一眼，你先不翻案，去看看人家可以嗎？都30年啦。」

曾在復旦大學與王滬寧做了10年師生和同事的紐約城市大學教授夏明回憶稱，「八九學生民主運動爆發時，王滬寧毫不猶豫選擇了與黨和官員站在一起，我們開始分道揚鑣。」這一事件恐怕也是王後來北上當官入閣，步步高升的節點。

夏明說，王滬寧喜歡造詞。整個人生軌跡也就是不斷靠近、卡位每一個職位，然後利用職位壟斷的資源尋找上升更高職位的階梯。上個世紀末的復旦大學，有一種看法認為：復旦本科生質量要強於研究生，碩士生強於博士生。但王從未讀過本科，由於缺乏系統規範訓練，王的重大缺陷是缺乏科學設計和完善的方法論。

王的每一本書的前言，都在披露他如何利用職位，調動辦公室、資料室、圖書館、研究生等各種人力、財力、智力資源來使自己有所成就。而王獲得的資源，只是黨國對他所表現的政治忠誠的報答。王定位自己為體制內的文人（他的一位得意門生說他：選擇做「補破褂子」的活）。

夏明稱，1984年王滬寧入黨，成為政治學教研室主任王邦佐培養的對象，被王邦佐一路保駕護航，火箭式提拔為復旦最年輕的副教授，被打造成一個「人造美女」，為黨國備用。1989民運發生，王滬寧挺身而出捍衛因整肅《世界經濟導報》陷入麻煩的江澤民。「六四屠城」後，新權威主義代表人物王滬寧青雲直上，成為日漸反動的中共政治體制設計師和化妝師。

「六四」30周年臨近，嚴家祺的規勸和夏明的定位，料很難令中共正國級王滬寧被感召或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