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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風塵歸真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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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圖 _ 古瑞珍

不打不識,虬髯漢子攤開掌上的絲絹兒,正色的說:「咱在這還鄉莊候您多時了。」小箭子這才領悟過來,忙將自己的絲絹兒跟虬髯漢子的拼合,果然山川河流都對上了。小箭子只心裡想著,怎個如此巧妙的安排。

文 _ 王金丁

還鄉莊,可這地方不平靜

幾番腳程過了劍州山,小箭子的驢車領著隊伍走進了一片白樺林,蒼茫的枝椏插向無盡的天空,心裡跟著升起一陣悽涼。卻瞧見那群雀鳥兒仍然追著風,穿梭在枝葉間。出了樹林,一時豁然清朗,靈兒攀著阿娘肩膀指著前方,雀躍的說:「阿娘您看!前邊熱鬧著呢。」靈兒阿娘瞇著眼睛緩緩的說:「我們到了還鄉莊了。」

時候早過了晌午,街市裡仍然人聲嘈雜,日頭高高掛在街旁一家閣樓簷瓦上。驢車帶著隊伍滾動在街道上,吸引了莊人好奇的眼光,紛紛圍攏了過來,閣樓上也有客人倚著欄杆望向車隊。靈兒阿娘示意小箭子放慢車行速度,以免攪擾了街市秩序。

小箭子掏出水壺仰頭灌了口水,抹著嘴巴時,看見街道上有人掮著糖葫蘆叫賣,旁邊一婦人斜背著包袱牽著男孩兒,一副趕路樣子,那男孩指著紅豔豔的糖葫蘆,拖著婦人不走了,嘴裡叫著:「阿娘買糖。」那婦人正待抱起孩子時,後面傳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小箭子轉身望去,一隊馬騎正朝這裡奔來,那領頭的滿面鬍髯,高聲喊著;「讓開!讓開!」圍觀的莊人見了這陣仗吃了驚嚇,都退到街邊去了。婦人抱起抓著糖葫蘆桿兒的男孩,正要離開時,馬隊已奔了過來,馬背上的虬髯漢子叫囂著:「好娘兒,爺帶你去玩去。」張手將那婦人擄上了馬背,男孩兒一時嚇著了,看著那串糖葫蘆滾落地上,嘴裡還嚷著:「我的糖葫蘆!」掙扎著從婦人懷裡跌了下來,又被後面馬騎上的漢子擒了去。

小箭子瞧著這景況,已按捺不住,將韁繩交給了靈兒阿娘說:「大娘,煩您駕著驢車。」靈兒阿娘囑咐著:「小兄弟留心。」小箭子先落至地上撿起那串糖葫蘆揣進兜裡,瞬時一個翻身飛向天空,瞄準了馬隊裡的一個漢子,一陣風輕身墜下,先踹了那馬屁股兩傢伙,那馬兒痛得嘶叫著翹起後腿,馬背上的漢子一時還沒意識到,抓著韁繩身子跟著前傾,小箭子悶聲不響,逮了機會一腳將那漢子踹落地上,自己飄落馬背,嘴裡一聲呼嘯,雙腿夾著馬腹追了上去。

「鄉親們!快快擒住了這群賊匪,光天白日下竟敢在咱還鄉莊強擄婦孺。」小箭子估量著單騎難敵賊眾,心裡生了算計。眼看幾位義士挺身奔了過來,就拉高嗓門喊著:「先救了孩子要緊。」霎時從兜裡掏出兩粒糖葫蘆,運了功力,一粒擊向那擄著男孩的漢子,一粒擊向馬腿,只聽見那漢子「唉呦!」一聲慘叫,馬兒也抬起前腿嘶鳴著,一時人仰馬翻,漢子痛得鬆了手,男孩彈上天空,被莊人義士接了去了。

這場面激起了莊人義憤填膺,一時都圍攏了過來,那虬髯漢子見勢頭不對,攛緊韁繩,勒住了奔馳的馬頭。這時,小箭子不敢再接近了,生怕那漢子傷了婦人,就一面遠遠喊著:「放了人,咱兩不相欠。」一面掏出那串糖葫蘆,只留著一粒在兜裡,剎那間,將那糖葫蘆桿兒射向馬屁股,同時,兩粒糖葫蘆擲向那漢子。瞬間,只見那馬兒抬起腿一陣嘶叫亂跳,小箭子料到那馬屁股吃了桿兒了,可那糖葫蘆卻被虬髯漢子揮手掃上天空。此刻,卻聽見空中傳來靈兒天真的聲音:「小箭子哥,我要會飛我就來幫您打壞人。」小箭子回頭,卻瞧見靈兒真向自己飛來了,小箭子倒想起那男孩兒來,就掏出兜裡剩著的那粒糖葫蘆,擲給靈兒說:「男孩定哭壞了,快快給他。」靈兒接了糖葫蘆,自個兒卻嚇了一跳,自語著:「我真飛起來了。」一忽兒又飛回驢車上了。

只這一瞬間,馬隊紛紛落荒而逃,那虬髯漢子見了圍攏的人群,認了輸了,悻悻的說:「小子,我這是倒了楣了,你也不必高興過早,爺爺此仇必報。」伸手摘了婦人身上的包袱,將婦人推下了馬,掉轉馬頭,逃出人群去了,街道上一群村人趕緊將婦人扶了去。

「各位鄉親,謝了。」小箭子抱拳向莊人致謝,跳下馬來走回驢車時,遠遠的看見靈兒抱著那男孩,向自己揮著手,男孩正高興的吃著糖葫蘆。

經過一番折騰,靈兒阿娘領著村人來到莊外曠野埋鍋造飯時,已是黃昏時分。此刻,靈兒跟阿娘正在驢車裡歇著,小箭子獨個兒坐在車上看著那絲絹兒上的山水流行,心裡想著另一塊絲絹兒何時會出現,一面懊悔著自己把時辰耽擱了。陣陣晚風徐徐吹來,那驢子脖頸上的銅鈴叮叮噹噹響著。

忽地急風驟起,一時銅鈴聲零亂作響,小箭子抓著絲絹兒,屏息靜聽,暮色中,只見三個人影從槐樹上慢慢飄下,其中一人正是那虬髯漢子。小箭子不驚不懼,躍至槐樹下,拉開架勢,那虬髯漢子卻抱拳敬謹的說:「不打不識,兄弟,方才在樹上已瞧清楚了您的絲絹兒,想不到咱們是同路的。」小箭子正詫異時,虬髯漢子已攤開掌上的絲絹兒,正色的說:「咱在這還鄉莊候您多時了。」小箭子這才領悟過來,這時,靈兒跟阿娘已站在身旁。小箭子忙將自己的絲絹兒跟虬髯漢子的拼合,果然山川河流都對上了,靈兒阿娘細細審視了一番,才將那絲絹兒掀至背面,正繡了個「師」字,點著頭說:「這絲絹兒沒錯。」小箭子只心裡想著,怎個如此巧妙的安排。

虬髯漢子又抱拳說:「往後這趟路各位放心了,咱兄弟在這破天峰一帶闖蕩多年,料定沒人敢擋咱的路,可咱們大隊人馬,照著這路兒走,準要個十天半月。各位趁著這莊上物資豐饒,正好備足了糧草,往後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了。」這時有人將那婦人的包袱交還了小箭子,虬髯漢子指著絲絹兒邊上一座高峭山頭,說:「這破天峰山勢險峻,沒咱兄弟帶著大夥兒很難過得去。這些年,咱兄弟早有收山之心,方才見識各位義氣,恰促成了咱們心意,跑了這趟,就不做山賊這勾當了,自個兒回鄉去耕地營商去了。」靈兒阿娘聽了,望了一眼那漢子說:「咱們既在山川裡相逢,是有緣了,得要告訴您,這掉頭一走,就白跑了這一趟,後面好事兒您就錯過了。」虬髯漢子只是笑著不理會。

忽然呼嚕一聲,那男孩兒不知何時從驢車輪子下鑽了出來,嚷著:「是那壞人搶了我的糖。」靈兒忙拉了男孩手兒,說:「可現在壞人變了好人了。」旁邊一群漢子都笑了。

攀越破天峰

雪融初春,一路荒煙蔓草,已處處萌發綠意,時而微風吹過,只見一隻鳥兒站在枝上,歪著頭啄食。這破天峰既然險峻,緣何商賈俠客頻頻闖這天險,小箭子聽著驢車裡靈兒的天真言語,把這問題暫存了心裡。驢車搖搖晃晃了幾天,仍然在峻山叢林間盤桓,小箭子望著緩緩前行的隊伍,前後有漢子們的馬騎帶路,奔馳護衛,心裡也就放鬆了,抬頭瞧去,一群雀兒噗噗飛入叢林裡。

經過幾個晝夜餐風宿露,村人腳步跟著蹣跚了,小箭子讓驢子放緩了蹄子。此時,晨曦在原野遠處微露,眼前仍一片濛茫,一群群雀鳥兒從驢車後面飛向天空,小箭子拉開嗓門逗著靈兒:「小靈兒認得這鳥兒是咱歸德村來的嗎?」恣意的問話,驢車裡的靈兒卻實實答著:「是從咱歸德村飛來的。」小箭子訝異了:「可早先沒恁多呀?」靈兒聲音聽著是天真:「穿山越河,一路招來的,沿路莊稼戶也跟了咱來啊。」小箭子想笑出來,又覺著靈兒語氣無邪,就把笑聲嚥回肚裡了。

待到陣陣雀兒隱入薄霧裡,不知從哪裡又飄來了大片連綿雲霧,小箭子霎霎眼,才瞧清楚是數以百計的鳥群橫空而出,訝然中仍不忘調侃靈兒:「可這群鳥兒哪來的?」靈兒從驢車裡探出頭來,望向天空,答道:「咱歸德村沒見過這鳥兒。」靈兒阿娘開腔了,卻是疑惑的聲調:「這白鳩久已不見了。」小箭子好奇,視線緊緊追著這群白鳩不放,等到不見了白鳩,雲霧也都散了,眼前霍然一座雄奇高山連著半邊天,排胸而來。

一陣風塵掃過,那虬髯漢子已勒馬站在驢車前:「前邊就是破天峰了。」小箭子跟著轉身朝隊伍呼嘯了兩聲。虬髯漢子從馬上跳下來,拉著轡繩慢步前行,小箭子也攥緊韁繩,跟著馬騎走,幾個牽著馬的漢子來回照看著隊伍。走了半天,隊伍迤邐著隨著小箭子的驢車爬至山腰,太陽從山脊斜照下來,小箭子讓驢子歇在山壁陰涼處,往陽光裡望,原來這破天峰後邊,峰峰相連,卻一峰比一峰低,直至盡頭就瞧不著了。

隊伍在山間踽踽前行,此時,只能聽到山風掃過的聲音。忽然那領頭的虬髯漢子拉住了馬,停在崖邊。小箭子站上驢車往崖下望去,發覺隊伍已在深谷高山處。這時,虬髯漢子正小心翼翼的一手拉著韁繩,一手輕拍馬背,一步一趨的走上兩峰間的石板棧道,看樣兒是熟車熟路了,像一陣春風,輕鬆的越過了山谷,上了另一座山峰。小箭子看著棧道不寬不窄,只容得驢車碾過,就拍拍驢腮子拉著韁繩上路,可那驢子卻搖著驢鬚,細聲嘶鳴著,蹄子緊抓著地面不走,小箭子用盡了勁兒也拉不動。靈兒瞧見了,笑著說:「那驢子瞧著萬丈深淵,跨不出腳啊。」小箭子想著也是,就將驢子眼睛用布巾兒幪上,一面拍著驢肚子,一面嘴裡安撫著,一步一步把驢車踱了過去。

走過一個棧道,一峰越過一峰,跟著那虬髯漢子繞山盤旋而下。等到小箭子歇下來喝水時,往後望去,隊伍已貼著山腰綿延幾個山峰。仰頭一望,那破天峰高高插向天際,此刻,陣陣急風從峰頂灌來,宛如從天而降,小箭子拉緊衣領,轉身隨風勢望去,隱約可見曠野盡處的平疇綠野。

看著虬髯漢子又躍上馬背,小箭子也上了驢車,才轉過山腰,卻見那漢子又停在崖邊舉起手來,似乎招呼著小箭子。小箭子停下驢車,跑了過去,那漢子手臂指向遠處平原,說:「那市鎮瞧著可不尋常,從沒見過這景象。」小箭子瞇著眼睛望去,只見一堆紅綠屋舍,看來是個熱鬧的市鎮,幾輛驢車後面拖著長長的人馬,開往市鎮裡去。小箭子看著那驢車眼熟得緊,正待仔細瞧去,一群大鳥兒撲著翅膀從眼前飛過,翻了身,展翅向山顛翱翔而去。「好熱鬧啊!」靈兒歡呼著,阿娘語氣也是興奮的:「這南來北往的大雁怎麼也來了。」

又下了一個山峰,天空雲霧蒸騰,隱約可瞧見那市鎮車馬來往,人員雜沓,一片繁華樣兒。那領頭驢車已進入大街,瞧著了車頂上旗子飄著「清風」字樣兒,小箭子大字沒識幾個,這兩個字可認得,心裡不覺升起一陣驚訝,確定就是海二叔的驢車了,可怎把客棧旗幡也擎出來,難道七然爺也來了。

「黃鶴鎮到了,大夥慢著走啊。」那虬髯漢子如釋重負似的喊著,小箭子心裡卻如一捲交纏的絲線,尋不著出口。忽然,那群大雁又出現天空,展開翅膀向黃鶴鎮上空飛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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