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三中全會召開前夕，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副主任何宏軍近日突然被越級提拔為上將，引發聯想。圖為北京八一大樓為軍事儀式做準備。（Mark Schiefelbein / AFP via Getty Images）

中共三中全會召開前夕，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副主任何宏軍突然被越級提拔為上將，同時身兼軍委政治工作部常務副主任。從此一新職務擔當的政治工作重點可以看出習的意圖 —— 強化軍隊對黨、也就是對自己的忠誠度，令共軍成為純粹的黨衛軍。

文•梁玉炎

就在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召開前夕的7月9日，中共黨魁、軍委主席習近平突然單獨新提拔了一個上將：何宏軍。

在北京的軍委八一大樓裡，中共軍委副主席張又俠宣讀了習簽署的上將晉升令，之後習近平親自向何宏軍頒發命令狀小本本，還拍了合照。軍委副主席何衛東主持儀式，全體三個委員劉振立、苗華、張升民在後邊筆直站立。

這也是何宏軍首次以軍委政治工作部常務副主任身分公開示人，伴隨上將軍銜，他也成為正戰區職的共軍高級領導人。

何宏軍此前並不出名。他就像一匹隱藏的黑馬，突然竄出，讓人心生好奇。

尤其這次任命的日期，卡在習近平剛開完延安軍政會議後，中共三中全會召開前。敏感時刻單獨提拔何宏軍，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並以此揣測習近平又將對中共軍政大方向進行某種指引。

其實，從習給何宏軍安排的新職務擔當的政治工作重點，就可以看出習這麼做的意圖。那就是強化軍隊對黨、也就是對自己的忠誠度，令共軍成為純粹的黨衛軍。

何宏軍其人

何宏軍的公開資料很少。中共全國人大網顯示：他出生於1961年8月，今年8月年滿63歲。陝西洋縣人。

從財新網報導得知，習近平軍改前，何宏軍已經在共軍總政幹部任副部長兼老幹部局局長，官拜少將。2017年5月已經履新軍委政工部主任助理。

何宏軍是在參加5月4日中共國務院軍隊轉業幹部安置工作小組會議時，被軍報披露新職務的。報導說，何宏軍以國務院軍隊轉業幹部安置工作小組副組長、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主任助理身分出席會議並講話。

公開資料顯示，何宏軍早年曾任新疆軍區某師政委、青海省軍區政治部主任。但披露此資訊的財新網當年報導已被「404」。因此何宏軍早年經歷細節無從知曉。

何宏軍閱歷如此敏感，另外兩點便愈加引發關注。一是他的陝西籍貫，二是他作為政工幹部的竄升速度。

有時政分析人士認為，何宏軍來自陝西，是習近平過去十年精心挑選培養的政工幹部。從此次提拔上將看，習已認定何是值得自己信賴的親信。

10年前的2014年6月，軍報就刊登過的何宏軍在總政黃寺第二幹休所教育活動中的一篇講話。身為總政幹部部副部長兼老幹局長，他在這篇題為「用釘釘子精神抓落實」的不長講話中，發揮了不少「忠君」的言辭。

他說，習主席的重要論述，為幹休所開展第二批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提供了根本遵循。重點學好習主席系列重要講話精神，切實解決好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個「總開關」問題。

見微知著。十年前就能對一幫七老八十的軍隊幹休所老頭老太太這麼說，習主席看了軍報一定暖心。因此十年後一舉將小何提為上將，讓人們看到了其中的內在聯繫。

通過比對不難發現，何宏軍也是習上任後唯一提拔的從少將到中將到上將的政工將領，而且速度很快。從2013年7月何宏軍晉升少將軍階，到2019年12月晉升中將，再到2024年7月晉升上將，僅僅11年。而共軍中，一生止步少將的軍官大有人在。

政治部副主任也能升上將，便成為軍官擢升的新的風向標。但這對共軍軍心的穩定肯定不是個好消息。軍事將領們可能會認為，政工幹部顯然比我們吃香，更能得到了黨魁的倚重，努力搞軍事還不如做政工容易爬升。

那麼，習近平急於單獨提拔小鄉黨何宏軍，為的什麼呢？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要賦予信得過的人以更大權力。

何宏軍被習打破慣例擢升 生逢其時

習近平打破慣例，把政工幹部升為上將，直接印證了他在延安會議後，把「政治建軍」作為自己掌控軍隊絕對權力的部署。

今年3月28日，軍委政法委書記王仁華升為上將，已經打破慣例。他之前的兩名專職軍委政法委書記只是中將。此次何宏軍晉升上將，算是習再次破了規矩。

其實回頭看，習近平2016年的軍改動作已經證實他要走「持續深化政治整訓」之路。按照軍委管總、戰區主戰、軍種主建的總原則，原來的總參謀部、總政治部、總後勤部、總裝備部4個相對獨立的總部，被化為15個職能部，由中央軍委統轄。而劃出的軍委政治工作部當時就很顯眼。

共產黨的政工部門，說白了就是掌控官員生殺大權的部門，按現在的政治生態，只有忠於習近平才夠格當官。所以，政工部主任的人選相當關鍵。

共產黨的政工部門，說白了就是掌控官員生殺大權的部門，按現在的政治生態，只有忠於習近平才夠格當官。圖為2024年3月11日，軍隊代表出席中共人大會議閉幕式。（Wang Zhao / AFP via GettyImages）

有人會說，現在的主任苗華上將難道不夠格，為何還要再提拔一個上將當常務副主任？

時政分析人士蔡慎坤認為，苗華是江澤民提拔的少將，胡錦濤提拔的中將，雖然在福建服役期間和習近平相熟，也不過是酒桌上的朋友，苗華這樣的將領對習近平來說不可能絕對忠誠！而何宏軍就完全不一樣，他是習近平在位期間，從一個師職政工幹部一路提拔為上將的。至少目前看，何沒有不忠於習的理由。

此外，苗華1955年生人，到今年11月已滿69歲，就算沒鬧出不忠事件，也該退役了。如今習提拔何宏軍當上將，很可能在準備接替苗華，特別是常務副主任職位，也有架空或至少制約苗華的跡象。就像2018年時任總理李克強提名的公安部長趙克志，很快被習近平提拔親信王小洪當公安部常務副部長的操作。

因此，按照中共政治慣性，未來幫習近平掌控共軍政工組織人事大權，應該非何宏軍莫屬了。

「雙首長制」共軍腐敗之翅

眾所周知，全世界只有共產黨國家的軍隊除了軍事指揮官，還搭配一批同級的政治官吏，如師長配政委；連長配指導員。中共雙首長制是克隆蘇聯老大哥的做法，列寧為混雜大量舊軍人的蘇聯紅軍設了一個腦控軍官——政治委員。

列寧當年為了壯大軍隊，大膽吸收舊軍隊的人才，負責指揮戰役，但政治上卻不可靠，於是設立了政委。列寧甚至規定，戰場上政委和軍事指揮官發生意見衝突時，政委有一票否決權。

有利之處是，戰場上，師長陣亡，政委可以接棒指揮，軍隊不至於樹倒猢猻散。等於上了雙保險。

蘇聯解體，此制已在俄軍中消失，但中共卻仍然沿用。

原因就在於，毛澤東發現，這款從俄爹那裡舶來，經過自己加工的特色建制，對掌控一支完全效忠自己的軍隊，好處極大。毛在位27年，由於常年對軍隊洗腦要「忠於毛主席」，基本沒有發生過成建制反毛的軍變。

有人懷疑，雙首長，難免各有勢力，真打仗不會亂套嗎？值得白養一批練嘴的小白臉嗎？中共黨魁的腦回路是不一樣的，他們覺得值得，和平時期腦控比戰力更重要。因此安排政工幹部把控官兵思想動態，培養忠誠基因，最終使之變成官兵的固化觀念。中共就是以這樣的政治治軍，在冷兵器到熱武戰爭中發揮了最大效應，從而完成奪取政權的終極目的。

所以，人們在牆國紅片中經常看到，共軍每到一處都要刷標語，開鬥爭會，閒下來就整風、互相揭發抓特務，在內部製造寒蟬效應，使人人自危。而這些都是由政工幹部操盤的。

共軍每到一處都要刷標語，開鬥爭會，中共政工幹部是「黨指揮槍」不可或缺的工具。圖為2023年3月2日北京街頭的軍事宣傳標語。（Greg Baker / AFP via Getty Images）

還有共產黨國家以外很難見到的軍隊文工團，也是共軍雙首長制衍生的產物，而且成為藏汙納垢之所。先是毛澤東、周恩來們摟著女文藝兵跳交際舞，累了到「休息室」做不可言說的勾當；後來輪到貪腐總頭目江澤民睡文工團女演員、黨媒女主播，引出各種醜聞瘋傳。

兩害相權取其輕。共軍雙首長制帶來的貪腐之風，並沒有撼動鄧小平、習近平幾次軍改的主旨。結果，無論怎麼折騰、裁員，雙首長制卻沒有被取締，主要原因就是政工幹部已經成為「黨指揮槍」不可或缺的工具。

何宏軍如果活在戰爭年代，就是帶領士兵刷標語、開會彙報思想、上黨課、抓特務叛徒的角色。

這位新晉上將，如今肩負著習近平的重託，更是掐住了高級將領仕途的七寸。其位置之重，無疑會被軍隊高層忌憚。

習近平11年間發揮軍紀委、政治部的職能，已經打掉兩百多個將軍，其中包括不少他一手提拔的親信，如最新落馬的李尚福、魏鳳和兩個國防部長。

但習並沒有從成批鎮壓軍內反賊的「勝利」中獲得快感，反而壓力巨大。他為了給自己減壓，必定會更加倚重掌管軍隊政治人事的政委系馬仔。這就是和他提拔鄉黨何宏軍的自然邏輯。

重走「三灣改編」路 習選何宏軍搞制衡

毛澤東近百年前發明了「三灣改編」。是次「改編」重點就是確立了「支部建在連上」。這是中共一直強調的「黨指揮槍」的源頭。

黨媒軍媒宣稱，1927年毛澤東在江西省永新縣三灣村領導的「三灣改編」，從政治上、組織上保證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是建設新型人民軍隊最早的一次成功探索和實踐，標誌著毛式建軍隊思想形成。

外界發現，習近平改來改去，甚至2015年嘗試將共軍從蘇式轉型美軍的制式，但發現只能動表皮，變更黨衛軍的內核太危險，無可奈何只好回到毛澤東老路，繼續強化黨指揮槍模式。

那麼，黨領又不能自己累死，忙死，依靠代理人，就只能海選。軍隊政工，當然最好從現役軍人中選。按照蔡慎坤的形容，習近平福建任職時的酒桌朋友、生於福州、駐廈門的31軍政治部主任苗華，就被習拔擢為軍改後的軍委政工部主任。

但習後來似乎感覺黨內、軍內福建幫勢力（人稱閩江派）逐漸坐大，僅軍內高層便已成規模，除苗華和軍委副主席何衛東外，還有軍委辦公廳主任方永祥、武警政委張紅兵、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徐起零、退役軍人部長裴金佳、北部戰區政委鄭璿、東部戰區司令林向陽等。

習近平多次公開講要防止「團團伙伙」。即便都是親信，人多心亦難測，說不定會對習形成隱性威脅。作為黨魁，玩人事制衡則是必須的。於是，他的陝西鄉黨何宏軍，從十年前地方軍區的中級軍官，便連續得到三次提拔，如今成為習近平肱骨、軍委的上將。不是因為戰功，也沒有亮眼的表現，就是聽黨話、忠於一尊，一個搞政工的醜小鴨，一飛沖天變了黑天鵝。

當然，孤軍難戰。習通過火箭軍危機看到形勢嚴峻，趕緊放何宏軍進場配合另一位陝西武功籍貫的上將、軍紀委副書記、監委主任張升民，令二人形成互動，繼續清洗軍中不忠將領。

還有要制衡的另一位，就是網傳可能會對習生出二心的軍委第一副主席張又俠。

雖然反對意見認為，張又俠家族和習近平家族是兩代世交，不可能翻車。但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從任總裝備部長，到2017年上任軍委副主席，已經在軍內高位上深耕十幾年。特別敏感的是，剛落馬的國防部長李尚福、魏鳳和，都是張又俠親信，中共卻給二人做了極為嚴厲的定性，大有不殺不解黨魁心頭之恨的意涵。那麼，張是否會因此被人栽贓，甚至先下手為強，成為不定數。

因此，多安排一個監軍，盯著張又俠及其手下的動向，會使習近平心緒稍安。

當然，作為常年的軍隊政工幹部，何宏軍最擅長的是政治辨識，接下來的沉重任務，便是深入考察他「恩公」習近平上台以來晉升的77名上將，倖存者中還有沒有反賊。

可以預計，中共軍界下一場沒有硝煙的血腥清洗，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