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總理莫迪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國家領導人和印度崛起的象徵，印度夢似乎正在冉冉升起。圖為2024年6月9日，莫迪在宣誓儀式上正式展開第三個任期。（Money Sharma / AFP via Getty Images）

6月初，印度總理莫迪第三度當選，繼續執掌印度權柄。 成為繼中共領導人習近平之後，又一個成功進入第三任期的執政者。 只不過他們一個是民主制度下的民選總理，一個是一黨專政下的黨選接班人。 二人多方面的衝突，也導致各自的夢想正在走向不同的歸宿。

文•鄭愚山

「高僧玄奘通過佛陀的方式將和平、友愛和奉獻精神傳播給世界的大部分地區。每一個印度人都認為高僧玄奘是一位偉大的修行者。」

這是2015年5月14日下午，印度總理莫迪在中共領導人習近平的陪同下參訪西安大慈恩寺，並在玄奘三藏院的般若堂中寫下了一段意味深長的留言。

莫迪選擇當年玄奘西行求法和返回之地西安，作為他當選總理後訪華的首站，是深具政治智慧之舉。

莫迪和習近平都是民族主義濃厚的執政者。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幾乎都是同時期上台，也都是連續第三次執政。習近平在執政期間提出了要走向世界老大的中國夢構想，而莫迪也念念不忘他要與把印度變成世界領導者的夢想。只不過他們一個是民主制度的民選總理，一個是一黨專制的接班人。

兩人也像極了競技場上的對手。印度一貫反對習近平政府提出的所謂「一帶一路」和中巴經濟走廊計畫。中國政府也不樂見印度的強大。在莫迪任內中印兩國軍隊多次在邊界武裝對峙並爆發流血衝突，關係逐漸惡化。雙方並沒有將玄奘留下來的佛緣發揚光大。

莫迪政府在印度大膽改革開放，招商引資，在經濟發展方面的影響力突出。他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國家領導人和印度崛起的象徵，印度夢似乎正在冉冉升起。而習近平的中國夢卻正在内憂外困中垂垂下落。

賣茶水出身的貧民總理

莫迪自2001年10月至2014年5月擔任古吉拉突邦首席部長；2014年在印度大選中獲勝，當選第14任總理，2019年和2024年兩度成功連任，成為自開國總理尼赫魯以來首位連續三次擔任總理的印度領導人，也是第一位在印度共和國建國後出生的總理。

和習慣靠家族背景接班上位的太子黨不同，莫迪是個地地道道的來自貧民窟的總理。

莫迪在古吉拉突邦東北部的一個小鎮瓦德納加爾出生長大。他來自一個叫做甘奇的低種姓家庭，是家中六個孩子中的老三，從小幫助父親在火車站賣茶水。在他當年賣茶水謀生時，可能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朝一日成為世界第一人口大國的總理。

1968年，在包辦婚姻之下，18歲的莫迪與17歲的賈蘇達本在一個簡陋的小儀式上結婚。隨後不久，莫迪離家出走。

莫迪在八歲時被介紹給主張禁欲、獨身的印度極右翼民間組織——國民志願服務團，因此他和妻子長期處於分居狀態，結髮逾半世紀，卻只相處了三個月。賈蘇達本如今是一名退休教師，生活在離莫迪家鄉35公里外的村莊，生活儉樸，靠每月約232美元的退休金生活。

74歲的莫迪在其政治崛起過程中，數十年一直對自己的青少年婚姻保密，直到2014年大選登記時才承認妻子的存在。

人口優勢是印度夢的開始

長期以來，中國一直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共借助大量廉價勞動力的人口紅利把中國變成世界工廠。按聯合國的說法，2023年4月15日印度已超過中國成為全球人口第一大國。這是一個具有重大影響的歷史時刻，標誌著印度在全球舞台上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相較於中國，印度人口結構更年輕，生育率更高。而中國由於幾十年計畫生育政策的影響和制度性的階層擠壓，生育率越來越低，人口開始負增長，並很快會進入老年社會。

此消彼長，導致中國夢興起的人口紅利已經消耗殆盡，而印度巨大的人口紅利卻為莫迪振興印度的印度夢鋪開了道路。他期待用民主治理和市場潛力吸引外國投資，促進經濟增長。

目前，世界上25歲以下的人口中有五分之一來自印度，印度47%的人口年齡在25歲以下。印度人將成為全球最大的人才庫。根據聯合國的統計數據，2021年，印度的勞動年齡人口達到了驚人的9億。印度年輕的「人口資源」，為推動印度經濟發展提供了巨大潛力。

印度夢的核心「印度製造」

莫迪政府力圖打造「商業友好型經濟」，經濟政策側重新自由主義框架的經濟私有化和自由化。莫迪放寬了包括國防和鐵路等行業的外國直接投資政策。這和中國目前推行國進民退等日益保守的計畫性經濟截然相反。

與中共大搞扶貧粉飾形象不同，莫迪政府反而削減扶貧和福利資金，還降低公司稅，廢除財富稅。他把發展重點放在製造業上，推出「印度製造」戰略，鼓勵外國公司在印度投資建廠，並藉此在印度快速形成自己的產業鏈。

自2014年上任以來，莫迪最雄心勃勃的願景就是將印度發展為全球領導者和能夠與中國匹敵的強大經濟體。預計莫迪第三次任職後將出台一系列對企業和商家友善的改革措施，創造有利的商業環境吸引外國投資。

莫迪此舉就是要做大做強能夠趕超中國的印度製造業。莫迪這一次的競選承諾，就是要把印度改造成全球製造業的中心。相對於目前中國遭遇西方集體圍剿，產業鏈向南亞、東南亞及南美轉移，印度的製造業正抓住機遇，蒸蒸日上。莫迪主導的「印度製造」對「中國製造」的挑戰意味越來越濃。

用石擊破中共的強軍夢

印度和中國在其近3500公里的共同邊界的幾個部分有主權爭議，在1962年還爆發了迄今為止兩國唯一的一場全面戰爭，印度慘敗。莫迪執政後，中印邊界上又發生了自1962年邊境戰爭以來最嚴重的多次衝突，此後兩國關係一直處於緊張狀態。

2020年6月中印軍隊在加勒萬河谷發生致命衝突，造成20名印度軍人和至少4名中國軍人死亡。有消息說，在衝突前線，中方一直引以為傲的「東風猛士」裝甲車竟被印軍用亂石輕易砸穿。視頻場面傳出後，引爆了國内外的輿論。作為中國夢的核心組成部分，習近平的強軍夢似乎也被印軍的石頭擊碎了，成了世人的笑柄。

據說，衝突事件直接導致了東風汽車製造廠的兩位高管因貪污軍費被查處。

自2020年邊界衝突以來，莫迪政府對中共一直都是保持強硬的外交姿態。同時擁有俄軍和西方先進武器技術的印軍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1962年那樣不堪一擊的軍隊了。

親台攪亂中共統一夢

有分析人士預測，在莫迪的第三個任期，新德里將繼續視美中競爭為戰略機遇。雖然印度在俄羅斯問題上不會同西方合作，但在中國問題上，印度和西方找到了共同的敵手。

莫迪目前正試圖通過深化與台灣的接觸來制衡中國在南亞對印度帶來的威脅。中共一直視台灣為外交紅線，莫迪的「東向政策」以及印度和台灣日益深化的關係越來越讓習近平政府惴惴不安。

實際上，共同的中共威脅已促使台灣和印度走到了一起。賴清德於6月5日在莫迪勝選就職前與之在社交平台X上熱切互動。互相期許更緊密的台灣-印度夥伴關係。自2020年中印因邊界衝突而關係急劇惡化之後，台灣對印度的出口大幅增長。截至2024年2月，已有近200家台灣企業在印度投資。印度塔塔集團和台灣力積電合資110億美元的半導體工廠最具戰略意義。

中共當局擔心中印邊界主權爭端和台海衝突會因台印關係的一步步深化而合併，成為合作對抗中共的聯盟，這樣的話，對習近平的統一大夢來說無疑是一場「噩夢」。

制度優勢不傾向中國夢

流亡的藏人把印度的達蘭薩拉建成世界遊客都向往觀光朝拜的小西藏。（Manjunath Kiran / AFP via Getty Images）

中共進藏後對藏族文化一次次的毀壞，而藏人和藏文化在包容民主的印度得到了庇護和復興。

三代流亡藏人在印度成長，達賴喇嘛經常將印度比作上師和避難所。流亡的藏人把印度的達蘭薩拉建成世界遊客都向往觀光朝拜的小西藏。而在世界各地的中領館前，藏人始終是抗議人群中從不缺席的團體。

西藏與印度歷史文化淵源長久。藏文字的來源就是古印度的梵文，藏傳佛教也是傳自印度。

民國期間，西藏在英國人的指導下按英國模式建立了相對現代化的藏軍、郵政、貨幣等體系。英屬印度也因為制度系統的相通在金融經濟上主導了藏區發展。上世紀50年代早期印度盧比仍是西藏的主導貨幣。1947年印度獨立後，全面繼承了大英帝國在西藏留下的一切遺產。1951年中共軍隊進藏後，印度仍在西藏一些地方享有駐軍和租借地等特權。

1959年，十四世達賴喇嘛因不滿中共制度的操控和打壓，帶著一批藏人逃亡印度。當時的印度總理尼赫魯打開大門接納了他們，中印也因此交惡。西藏人選擇了民主自由，而不是專制。在2020年的中印衝突中，印軍中有藏人組成的「特種邊境部隊」。一名在衝突地區喪生的藏人軍官的棺木不僅覆蓋印度國旗，還覆蓋了代表西藏的雪山獅子旗。

與中共四處樹敵的戰狼外交迥然相異的是，莫迪政府奉行不受意識形態限制的「多向結盟」政策，廣交朋友，爭取印度的利益最大化。

莫迪政府在參與防範中共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的同時也加入中共發起的上海金磚國家會議。莫迪政府既和俄羅斯保持傳統友好，對俄烏戰爭保持中立，同時還積極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合作。莫迪政府和以色列及伊朗都有良好的合作關係。

和習近平的中國夢相比，莫迪的印度夢似乎更具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1300多年過去了，當年玄奘取經的地方依然充滿生機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