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新近出台的「退林還耕」等政策和派農管下鄉「執法」，是導致積怨已久的農村基層社會矛盾突然爆發的源頭。圖為2023年1月7日山東省泰安市農村地區農民放牧山羊。（Noel Celis / AFP）

今年5月1日後的10天內，中國大陸三個省的農村連續發生了農民殺村官的刑事案件，震驚了海內外。同一類案件集中爆發，中共新近出台的「退林還耕」等政策和派農管下鄉「執法」的做法，被指是導致積怨已久的農村基層社會矛盾突然爆發的源頭。

文•梁玉炎

10天發生三起滅門案 

大陸「五一」長假第一天，北京時間下午三點左右，山西定襄縣宏道鎮西社村38歲的村民續國強持刀殺死同村村長和妻子、兒子三人。續某作案後潛逃，4日中午在太原市某旅館被抓。

但當地警方的兩份通告中，隻字未提該村村長等3人被滅門的情況。

5月10日下午，山東濟南市長清區文昌街道西李村村民、高中英語教師賈某衝進村黨支書兼村委會主任劉繼傑家，將其和妻子張榮娟（濟南葫蘆灣生態農業專業合作社社長、長清區政協委員）、15歲的兒子一家三口殺死。賈老師隨後自殺。

濟南市公安局長清區分局稱，案件正在調查，不方便透露細節。

5月11日晚，遼寧丹東東港市椅圈鎮馬家崗村發生重大凶殺案。64歲的屠夫金某某從凌晨4點多開始，持殺豬刀闖入村長和其5戶親戚家中連下殺手，致使村長家屬9人死亡，加上拒載凶手的司機和路人，至少11人被殺，多人受傷，村長本人因不在家躲過一劫。

凶殺原因曝出 均為農民被官員欺壓所致

中國大陸網站報導三起案件，同時刊登社交媒體中知情人曝露的細節，引發民眾同情凶手。

有消息指，續國強因村內土地及資金分配糾紛，遭村長陷害被判刑2年，出獄後，趁著村長一家在家休息的時候，找村長尋仇，將村長一家滅門。

高中英語教師賈某也是將村支書劉繼傑一家滅門。有人表示，賈老師的孩子是女孩，被劉繼傑兒子霸凌和性侵，導致孩子進了醫院，還得了精神病，他們多次嘗試走法律途徑，都因劉繼傑利用自己的身分和人脈進行阻撓而失敗。對此，官方僅透露稱，凶手疑因雙方孩子間糾紛行凶。

屠夫金某某殺村長和多名親戚一案，網上流傳的主要說法是，殺豬匠老實了一輩子，總被人欺負。事發前幾天發生土地糾紛後，村長沒有公平公正處理此事，而是偏袒自己的親屬。殺豬匠懷恨在心，終於走到極端。

出於官員被殺的敏感性，目前上述案件均沒有官方給出說法。但民眾爆料和評論很多，多數傾向同情凶手，認為這是官逼民反的結果，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哪怕是中國最弱勢的農民，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換村官的命。

據陸媒《新京報》報導，被賈老師殺死的村支書劉繼傑63歲，曾被中共授予全國勞動模範、全國科普惠農興村帶頭人、濟南市優秀村黨組織書記、長清區首屆領軍人才等稱號。

但網路民意卻持相反態度。法律顧問「一葉知秋」在知乎網發文說，對於劉繼傑一家之死，當地村民普遍拍手稱快，認為是其罪有應得。

對此，遼寧省瓦房店市的劉德軍（化名）在接受大紀元記者採訪時表示，現在被殺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村書記，很多年在村裡都有自己的勢力。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是得到上級黨委的支持甚至是被任命的。我們看到山東濟南的那個村支書，還是什麼勞動模範、人大代表。這些人其實在鄉鎮裡邊、縣裡邊可能都是紅人。如果這些人在村裡對自己的村民好一點還好，但是這些人基本上在村裡都是村霸。上面有黨委支持，他在下面就可以欺壓老百姓。所以很少有村支書是願意做好人的，而只會盛氣凌人欺負老實人。

三案件乃冰山一角 更多反抗已現民間 

最近集中爆發的三個村官被殺事件，又引出去年一樁殺官反抗案再次被熱搜。

5月14日，推特用戶紅葉@CxfWarrior在網上轉推了黑龍江肇東市同發村殘疾老人隋廣義女兒的一則視頻，泣訴2022年10月14日父親怒殺退休副市長孫德志後自殺的冤情。

據隋廣義女兒講述，1992年村委會將8.7畝地承包給隋廣義耕種，1994年又將這片土地分給隋廣義作口糧田。隋廣義連續耕種了29年，一直按照政策繳納稅費和公糧。

不料2021年飛來橫禍，同村的原肇東市退休副市長孫德志突然將隋廣義告上法庭，憑藉一張2002年發放的國有土地所有權證，稱這片土地歸他所有，要求隋「歸還土地」並「賠償承包費」。

隋廣義上庭力爭，出示了村委會為他開具的土地承包證明和村裡的台帳，村民們也為隋廣義提供了證詞。但法庭一審二審都判隋廣義敗訴。

隋廣義二女兒網上實名舉報肇東市自然資源局副局長和地籍股股長二人不如實承報土地調查資訊、為副市長開具土地證的不當行政行為，導致自己父親蒙受冤屈和前副市長被殺。

隋廣義女兒在視頻中說，耕種29年的口糧田，突然被副市長奪走，父親實在覺得氣不過，睡夢中都在訴說冤屈。

據網易自媒體報導，隋廣義年近七旬，腿部殘疾，一生老實本分，膝下三女無兒。

孫德志退休後，在隋廣義的土地旁建有廠房和機械化漁場，多年來從來沒有提過隋廣義的土地是他的，也沒有上門要過賠償。就在市里傳出要修五環公路，需要占用這塊耕地時，孫德志突然向隋廣義提起訴訟。

隋廣義上訴失敗，一次次上訪也毫無作用，反而多次被派出所以「非法鬧事」罪名拘留，還遭到孫德志嘲笑辱罵。伸冤無望之下，隋廣義最後選擇了與孫德志同歸於盡。

2022年10月14日，隋廣義持刀衝向正在肇東市某公園拉二胡的孫德志，大喊「你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你活」，連捅二十多刀才停手。隨後自殺身亡。

劉德軍表示，他們（村霸）就是會侵占村裡的一些財富。比如有些地方拆遷會給補貼；還有一些地區的農民種田會有一些農補；還有貧困戶之類的，政府會有一些補貼。比較壞的那些村支書、村霸就會把這些錢貪污，據為己有，讓那些真正貧困的農民得不到救濟。

除了上述經濟方面，還有生活方面的。劉德軍說，村官很可能會欺負普通農民，讓你有苦也無處告。如有些農民申請宅基地，他就是不給批，村民就蓋不了房子。發生這種事情也有殺村幹部的。還有人申請最低的貧困戶補貼，也可能被刁難，而且沒地方去申訴。

劉德軍認為，當前農民的積怨已大面積爆發。

比如隋廣義老人殺了前副市長後自殺，民眾反而送花圈、拉橫幅讚他為英雄。

網路照片顯示，隋廣義墳前擺放著許多老鄉贈送的花圈，花圈前拉起橫幅，上書「沉痛悼念隋廣義老英雄 為民除害 造福一方 願隋老英雄一路走好 百姓永遠懷念您」。

2023年5月，網傳殺前副市長的老人隋廣義墳前的花圈和橫幅。（網絡圖片）

劉德軍表示，「現在農村非常危險了。」他認為，現在農民的權利都沒有了。「經濟權利沒有了，生活也給管得死死的。再加上這些村幹部幾十年來形成的一些勢力，就像黑社會一樣。老百姓有苦無處訴，就會形成這種刑事案件高發。」

旅美資深媒體人石山對大紀元披露，內地某省的公安系統官員私下告訴他，這幾起案件只是冰山一角。不要說全中國，僅該官員知道的該省近期就有幾百起類似案件發生，只不過沒報就是了。

石山認為，自打中共今年出台一號文件之後，就可以預計，一定會導致今天的惡性局面，更不要說當局緊跟著又推出「農管」這支必定會欺壓農民的隊伍去執行「退林還耕」政策。這樣就把已經在最底層的農民逼到了死角，農民活不下去了，再不反抗反而不正常了。

農民活不下去 就只有拚命

劉德軍回顧道，八十年代，農民可以自由耕種，種果樹種糧食都行，而且當時是一承包幾十年。但現在「退林還耕」，有的地方非常過分，把農民種好的果樹、菜園、養殖場，還有快要成熟的小麥全毀了，說要種水稻，產量高。

劉德軍質問，如果農民不能自由耕種，還有什麼積極性？那就更不用說現在又加了個農管，據說有好幾百條處罰權，那就像鬼子進村一樣吧。

他舉例說，看到一個地方的農民往田裡澆水要有許可證，澆水你也得經過他們允許，還要澆灌證，這就很荒唐了。現在農民種個地，澆個水，甚至養個雞，賣個雞蛋，如果還要去讓農管蓋章，就會出現權力尋租。

農民往田裡澆水要有許可證，要去讓農管蓋章，這不是服務農民，而是禍害農民。圖為2017年5月7日，山東青島一塊「海水稻」試驗田。（Zhang Xiaopeng / VCG / Getty Images）

劉德軍認為，這根本就不是服務農民，而是禍害農民。「出現農管以後，有些人就是想回去種地都回不去了。這樣的農村就真的很危險了！」

他表示，如果政府長期這樣搞下去，農民活不下去了，他就只有找你拚命。「農民但凡有一口飯吃他都不會跟你鬧。現在飯都吃不下去了，那你想結局會怎麼樣啊？！」

從挽救農民角度，劉德軍強烈呼籲，建議當局撤銷農管。

對中共最高當局的做法，中國問題專家季達認為，這是由中共的本質決定的。1949年奪權前後，中共就搶奪地主的土地分給農民以換得支持，可政權稍一穩固它就又把地權收回去。文革後經濟一團糟，政權面臨崩潰，它只好又搞聯產承包，把土地二次劃給農民隨便種什麼，骨子裡也不是因為對農民好，而是為挽救農村經濟。

季達說，如今中共高層為貫徹習近平的「飯碗要端在自己手裡」的要求，就又推翻了執行多年的「退耕還林」方針，反其道而行，不惜搞什麼「退林還耕」，更過分的是那些地方官表忠，加上新成立的農管下鄉「執法」，埋魚塘，在公路、操場上撒土充數，剷除剛種植好的綠化植物，水稻種到山坡梯田上等等，就是亂來了。

中南海這麼搞 只因中國缺糧？

旅德水利工程專家王維洛說，中共在1998年和1999年採取了退耕還林的政策，當時中國的人均糧食占有量大約是每年400公斤，到了2022年，中國人均糧食占有量增加到了486公斤，糧食多了，反而要退林還耕，這是為什麼？

王維洛說，他對這個問題唯一的解釋就是，中國糧食總產量的這個資料存在著重大的錯誤，如果中國的糧食產量達到了平均每人486公斤的話，中國是絕對不會缺少糧食的。

原首都師範大學副教授李元華也對大紀元記者表達了類似的看法。

他說，中共的糧食一直是不夠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農村的農業生產從業者經常是賠錢的，所以，很多農民不種地，買糧吃，因為算上投入的種子、化肥和一年出的勞力，根本沒有太多的收入。所以，中共的糧食危機已經是很長一段時間了。它是靠進口來解決。它除了在全球系統地去搶購糧食、儲備糧食之外，現在又提出了所謂退林還耕等等的一些愚蠢的做法。過去曾經發生過毀了林子造梯田，到最後造成災難。

李元華說，成立農管會，是要確保農村糧食生產。雖然解決不了問題，但是你能看到它這種擔憂。成都環城綠道鏟平種田，因為中央有命令，地方它不可能去違背，這些官員是唯命是從的，不管之前投入了多大的資金去建造，如果中央一個命令：把一切可耕田種糧食，他一定會去做的。

李元華認為，大背景就是中共有野心想對台灣動武，懼怕自由世界的禁運造成它糧食緊缺、造成統治危機，所以才有了這一系列的問題。

石山也說，去年中共農業農村部一個官員強調了為什麼要派農管，核心原因就是要種地。第一要保證18億畝的耕地，第二要保證18億畝耕地主要的要種糧食，也就是說該種什麼，不該種什麼，怎麼種，一定要管起來。所以現在就可以看到，中共在干涉農民的生產生活。所有比較高質量的耕地，基本上都要種糧食。

分析：變局或始於農民

中國共產黨在1949年奪取權力，很大程度上仰賴農民。但中共掌權後，從沒有真正對農民好過。

季達分析，中國的農村其實是一個社會穩定的緩衝區域，一旦經濟不好了，城鎮裡失業的農民都會跑回農村，因為家裡還有房子有地。所以，中國現在雖然還是承包制，地權不歸農民所有，但農民覺得祖祖輩輩都在那裡種地，土地就是他們的。一旦土地被兼併了，沒有土地了，這種緩衝機制就沒有了。

季達表示，兩千多年來，中國的農村都是依靠宗法體系維持，一個村一兩個姓，通過祖宗祠堂來維繫，大家鄉里鄉親的，算起來都是親戚。如果土地流轉兼併，中國農村的基本體制就被徹底地改變了，未來中國會有什麼樣的變化？農村會發生怎樣的動盪？沒有人能知道。中國文字裡面管沒有土地的人叫流，管沒有職業的人叫氓，合起來就是流氓，幾千年來造反的都是這批人，如果幾億人沒了土地，城裡又沒有固定的職業，誰敢說沒有陳勝吳廣。

如果幾億農人沒了土地，城裡又沒有固定的職業，農村會發生怎樣的動盪？圖為2010年6月6日，湖北武漢郊區一農民展示自製的大炮。（STR / AFP）

石山認為，中共如果通過土地流轉，最後把土地變成國有企業的，然後農村全部變成集體農莊，這樣對中國造成的影響絕對是災難性的，不要說百年未有之變局，很可能是千年未有之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