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0日，美國聯邦參議員麥康奈爾和前交通部長趙小蘭出席總統拜登的就職典禮。（Melina Mara / Pool /AFP ）

因涉嫌利用職務之便為家族企業謀取福利， 美國交通部長趙小蘭去年底遭交通部監察長提請司法部進行刑事調查其濫用職權。 趙家與中共關係密切，趙小蘭的父親與江澤民曾是校友， 北京的政策給趙家企業帶來豐厚利潤。

文：王淨文

3月3日，美國交通部副監察長米奇．貝姆（Mitch Behm）收到司法部對「提請刑事調查趙小蘭部長」的批覆。

去年12月，交通部監察長針對趙小蘭部長（Elaine Chao）的濫用職權，提請司法部進行刑事調查。報告中提到，有一次趙小蘭指示交通部的政治人員出面與國土安全部聯繫，查詢一名受她家庭慈善基金會資助的學生的工作許可申請情況；在一份電郵中，一名員工在談及趙小蘭父親時寫道：「最重要的是，要讓（部長）開心。只要趙（錫成）博士開心，我們就能引以為傲。」

要求對趙小蘭進行調查的眾議院交通委員會主席彼得．德法西奧（Peter DeFazio）表示：「公務員，尤其是負責領導數萬名公務員的領導，必須知道他們是為公眾服務，而不是為他們家族的私人商業利益服務。」

司法部官員最終拒絕調查，稱趙小蘭「可能存在道德和／或行政問題」，但沒有證據支持可能的刑事指控。

承諾與實際行動相反

為何交通部監察長當初要提出對趙小蘭進行刑事調查？

《紐約時報》中文網曾在2019年6月3日深度曝光趙小蘭家族與中共的緊密關係。文章提到，2017年特朗普當選後，趙小蘭被提名擔任交通部長。在她的任命聽證會上，她完全沒有提及她的家族與中國航運業的廣泛聯繫，也沒有披露她在中國獲得的各種榮譽，而參議院的書面問卷明確要求被提名人列出所有榮譽職位。

2017年1月11日趙小蘭的任命聽證會上，她完全沒有提及她的家族與中國航運業的廣泛聯繫，並多次談到要振興日趨衰敗的美國航運業。當時她父親就坐在她身後。（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

聽證會上，趙小蘭多次談到她要振興日趨衰敗的美國航運業，當時她父親就坐在她身後。她說，「我這個年齡的人目睹過世界關鍵地區發生的兩場戰爭，如果我們沒有商船資產來協助海軍的軍事行動的話，我們的國家就無法供給我們的部隊，為之提供必要的裝備。」

但是當她上任後，卻多次提出要減少聯邦政府為支持造船業、支持懸掛美國國旗運營的船隻提供資助。不過，她的想法最後被國會否決了。

趙小蘭作為分管美國航運業的最高官員，眼看著這個產業江河日下，遠遜色於中國的競爭對手，雖然她一再答應，但一直沒有公布穩定美國船隊的詳細戰略計畫。

費爾．金（Fair Kim）曾任海岸警衛隊副指揮官，退役後在一個促進美國航運業發展的協會工作，他說，趙小蘭在海事方面的作為令人失望。

船王六個女兒的傳奇故事

打開哈佛大學商學院貝克圖書館（圖）的網站，就能看到用中文寫的「趙」字，趙家曾給哈佛商學院捐贈了一座大樓。（Dariusz Jemielniak／維基百科）

打開哈佛大學商學院彭博中心貝克圖書館的網站，就能看到用中文寫的「趙」字，以及介紹趙小蘭全家的圖片專輯。趙家曾給哈佛商學院捐贈了一座大樓。

趙父趙錫成，1927年出生在上海嘉定農村，1946年考上國立交通大學航海科，後改由國立吳淞商船專科學校航政系辦學。交通大學期間，趙錫成和江澤民是同校同學。

1949年趙錫成來到臺灣。1951年和朱木蘭結婚，1953年生下趙小蘭。後來，趙錫成在臺灣船長考試時獲得第一名，被公司選派到美國留學深造MBA，1964年他創辦福茂航運公司。

趙錫成沒有讀過博士，1992年獲得美國尼亞加拉大學的榮譽法學博士，2010年獲得上海交通大學榮譽博士，2019年臺灣交通大學同時授予他和趙小蘭名譽博士學位。

「美國華人船王趙錫成」有六個女兒，各個成才。趙小蘭是大女兒，她8歲來到美國時，一個英文單詞都不會，但14年後，她以四年全A的優異成績獲得經濟學學士學位，1979年她又在哈佛大學商學院取得企業管理碩士學位。

趙小蘭的政府職業生涯始於白宮獎學金，隨後她晉升為聯邦海事委員會主席、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又擔任慈善機構「和平隊」的負責人。她還曾擔任United Way總裁兼首席執行官，通過強調誠信和道德操守來恢復公眾對該組織的信任和信心。她先後獲得了35個榮譽學位。

40歲那年，她嫁給了比她大11歲、有三個孩子的美國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2001年，48歲的她擔任小布什總統的勞工部長，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進入總統內閣的亞洲女性，並連任8年；2017年，64歲的她擔任特朗普總統的交通運輸部長。

2001年，48歲的趙小蘭擔任小布什總統的勞工部長，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進入總統內閣的亞洲女性，並連任8年。圖為2006年資料照。（Andrew Councill/AFP）

二女兒珍妮特．趙（Jeanette Chao）來到美國時才5歲，她也獲得了MBA學位，不幸在2008年離世。

三女兒May Chao獲得文學學士學位後，僅用三年半的時間就獲得了經濟學博士學位，她也擁有哈佛商學院的MBA學位。

四女兒克里斯汀．趙（Christine Chao）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曾在世界100強公司擔任高級法律職務，目前是家族企業福茂集團的總法律顧問。

五女兒格蕾絲（Crace）獲得了哥倫比亞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她的丈夫高登．哈托格斯（Gordon Hartogensis）2018年被特朗普政府任命為退休金保障公司（PBGC）的董事，該公司是勞工部的一部分。

六女兒安吉（Angela）比趙小蘭小了20歲，她以優異的成績從哈佛大學畢業後，在投資銀行工作，隨後返回哈佛，獲得MBA學位。目前她接替93歲的父親，成了福茂集團的總裁。

據作家劉墉《她們這一家》一書介紹，趙錫成很好客，每有客人來，六個女兒只要在家，一定出來以非常恭敬的態度為客人奉茶，臉上總是帶著真誠的笑容。當趙家宴客時，幾個女兒不會坐下來一起吃，而是守在客人身後，為大家上菜、斟酒！

母親趙朱木蘭表示：「不錯！我們就是教她們做Waitress（招待）！人生做事好像開車，不是只能直走的，有時候必須左轉右轉。不要把伺候客人當做辛苦的事，當你們讀書讀累了，招呼招呼客人，不也是一種休息嗎？何況在這當中，可以學到許多待人處世的道理！」

趙家雖有管家，孩子們仍然要自己洗衣服、打掃房間。大人的道理簡單：「管家是請來幫助父母的，不是幫助孩子。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年輕人理當管自己的事，不能太早就受人伺候，否則很難學會獨立！」

趙朱木蘭不但是家裡的主心骨、丈夫的生意好幫手，51歲那年她還重返紐約校園，攻讀文學碩士。

因江澤民關係而手眼通天

由於是江澤民的校友，趙錫成在中國大陸可謂手眼通天。圖為2018年4月27日趙小蘭（中）訪中時，中共交通運輸部長李小鵬送上她父親趙錫成及母親朱木蘭的肖像做為見面禮。（Jason Lee / AFP）

回頭說趙家的在華生意。由於是江澤民的校友，趙錫成在中國大陸可謂手眼通天。

根據上海一家紀念趙朱木蘭的博物館資料，1983年趙錫成受邀到北京參加中共成立35周年慶祝活動，並與國家最高領導人鄧小平見面。

1984年，趙家入股了一家海事電子設備製造商，該公司面向中國軍方進行銷售，這與當時江澤民任部長的電子工業部關係密切。

根據福建省廈門特區管理委員會文件，1984年3月24日，朱木蘭與廈門航運電子儀器公司組成了合資公司，而這家生產包括雷達在內的航海裝備的公司與美國防務承包商雷神公司（Raytheon）建立了合作夥伴關係。

《紐時》披露說，這項此前未曾報導的投資是通過一家巴拿馬公司持有的。從當地政府的一則通報來看，這筆投資在幾個月裡就產生了相當不錯的收益，以至於趙錫成將利潤捐給了他在上海創辦的一個基金會。他妻子的傳記稱，基金會資助了商船海員培訓獎學金。

在1989年6月天安門廣場民主示威活動遭到殘酷鎮壓後，趙家要求出售在公司持有的25％股份。但趙家仍然和中共保持生意聯繫，1989年中國船舶工業集團還給福茂建造了兩艘貨船。

不過，交通部發言人稱趙小蘭對該投資一無所知。趙安吉在採訪中稱，她父親不「記得有任何持有，我們找不到任何相關材料」。

1989年8月，趙錫成見到了江澤民，兩人在中南海交談了一個小時，中船集團領導人也在場，官方報紙《人民日報》形容那是一個「友好」的會面。

公開文件顯示，在江澤民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期間，趙錫成和他至少還有過五次會面。

有了江澤民這個靠山，趙家在中國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並成為大陸公司的董事。

中共為福茂建造了40多艘貨船

福茂的總部位於曼哈頓中城，但其船隊主要聚焦於中國。根據倫敦一家分析全球航運數據的公司VesselsValue的數據，2018年到2019年，在福茂運輸的原材料中，有約72％運往中國。

每年福茂的貨船會將數億噸鐵礦石、煤炭和礬土從全球各地的碼頭運輸到中國，這些貨物維繫著中國的工業引擎運轉，尤其是鋼鐵廠，其廉價的鋼鐵出口成了中美之間不斷升級的貿易爭端的原因之一。

從1988年以來，國營企業「上海外高橋船廠」至少為福茂修建了六艘輪船，如今福茂上海辦公室就位於外高橋造船廠的25層大廈裡。

2017年1月，當參議院投票批准趙小蘭的任命時，一艘運有鐵礦石的散貨船正從加拿大起航，前往上海以南的涼潭島的轉運碼頭。

這艘「寶梅號」貨船有三個足球場大小，這讓它無法通過蘇伊士運河或巴拿馬運河，所以在前往大西洋目的地的旅途中，它必須繞著非洲南端航行。

「寶梅號」由一家中國造船廠建造，資金來源於中國進出口銀行（Export-Import Bank of China）的貸款，這家銀行由中國政府所有。在2010年於上海舉行的下水儀式上，趙小蘭是嘉賓。多年來，這艘船被一家國有中國鋼鐵製造商租用，這為福茂提供了穩定的收入。

據《星島日報》2017年12月19日報導，福茂航運集團於19日在曼哈頓哈佛俱樂部與來自上海的外高橋造船廠代表簽署了新造六艘散貨船的合約。

報導還說，「享有『華人船王』稱號的趙錫成在53年前創立了福茂集團，並在上世紀80年代就開始與中國訂製新船。包括此次與外高橋簽約訂造的六艘船在內，福茂集團已經建造了41艘散裝船。」

文章還說，「此次簽約的六艘新船將在兩年內陸續完工，福茂船隊的總載重將超過450萬噸，此舉不但擴充了運營規模，也讓該集團保持船隊平均五年以下的船齡紀錄。」

造船的資金從何而來呢？

進出口銀行為福茂融資3億美金

《紐約時報》2019年曾報導，過去10年裡，福茂有至少四艘船是依靠來自中國進出口銀行的資金。該銀行當時表示，截至2015年，他們已經向福茂提供了至少3億美元。但趙家對此表示否認。

不過進出口銀行的官網上有一條消息：「進出口銀行與美國福茂集團簽署船舶貸款協議」，全文如下：

「2015年10月20日，中國進出口銀行劉連舸行長與美國福茂集團董事長趙錫成先生、臺灣第一商業銀行董事長蔡慶年先生的共同見證下，進出口銀行與臺灣第一商業銀行組建銀團與福茂集團簽署貸款協議，支持福茂集團在中國訂造兩艘18萬噸節能環保型散貨船。

該筆銀團貸款是兩岸金融機構首次在船舶融資領域開展合作，也是進出口銀行落實與福茂集團3億美元融資框架協議的具體成果。」

不顧美國政策 為中共搭橋

趙小蘭與中共關係友好，在她擔任交通部長的第一年，至少21次接受中文新聞機構的採訪或會面。圖為趙小蘭2018年訪問中國，面會國務院總理李克強。（Naohiko Hatta / Pool / AFP）

據《紐約時報》報導，雖然趙小蘭很早就離開福茂，但她經常不顧美國的對華政策，利用自己的職務，為家族企業謀取福利。

特朗普政府把與中共的競爭作為美國外交政策的核心原則，認為中國的威權統治損害了美國的利益，北京正在使用一種全政府的手段，利用政治、經濟、軍事工具以及宣傳，在美國推進其影響和利益。

然而，這並沒有阻止趙小蘭與中共保持友好關係，在她擔任交通部長的第一年，她至少21次接受中文新聞機構的採訪或會面。

2017年10月，一名美國駐華使館官員就趙小蘭的「操守問題」向美國國務院發出緊急請示。

為了此次首度以特朗普政府閣員的身分訪華，趙小蘭的辦公室提出了一系列有違常規的要求，其中包括要求聯邦官員為至少一名家人的出行安排給予協助，並讓親屬參加與政府官員的會面。

在一次電視採訪中，中國知名記者田薇稱，趙小蘭是北京和特朗普政府之間的「橋梁」。

由於官方壓力，最後趙小蘭宣布取消了此行。

回頭看趙氏家族與中共合作的得與失，好像得到了很多，其實也失去了很多。不管是否能安然躲避刑事調查，道德缺失是人生很大的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