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新聞 / 第614期 20181226

中美交鋒之際中共為何急拉攏以色列

by 張婷

中國國家副主席王岐山10月率團訪問以色列，希望從以色列等其他國家獲得被美國封殺的高新技術。圖為他與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會面。（AFP）

中國國家副主席王岐山近期訪問以色列，簽下技術和科學領域的重要協議，引發關注。

有輿論指，在美、歐收緊審查中國投資高科技領域後，中共正尋求將以色列作為獲得高科技的後門。

而這在以色列國內已引發安全隱患擔憂。

文 _ 張婷

王岐山10月訪問以色列被媒體定調是18年來中共對以色列的最高級別訪問。同樣受到關注的是，他還帶了多位部長和副部長以及一個大型商業代表團，包括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雲。

從雙方簽署的協議來看，王岐山這次訪問聚焦以色列的高科技和創新。他稱讚以色列在電子信息科技、現代醫學等技術範疇的領導地位。

此外，今年5月的「中以物聯網與人工智能論壇」、8月的「中以創新峰會」、10月的「中以創新合作聯委會第四次會議」等科技會議的頻繁召開，也突顯中共對以色列高科技的重視。

適逢中、美交鋒之際，為何地處中東的小國以色列成了香餑餑？原為好事的外國投資為何在以色列國內引發爭議？以色列媒體此前做了一個長篇調查報導，披露中共在以色列獲取商業機密的種種方式，以及對以色列的滲透手段，有力地說明了以色列人為何對中以合作感到憂心。

以色列為何具有吸引力

「如果你到中東尋找石油，那你不用在以色列停留；但若你尋找的是智慧，那麼你無須繼續前行。」全球知名投資家巴菲特（Warren Buffett）曾這樣形容以色列的人才資源。

位於中東的以色列，有一半以上的國土被廣袤無垠的內蓋夫沙漠覆蓋。而在沙漠以外，高原、山地又占去了大量面積。因對資源的依賴性較小，高科技產業成了以色列的選擇。其利用特有的滴灌技術將大片沙漠變成綠洲，不僅解決了自身糧食問題，還能出口水果、蔬菜等。

以色列以其人才資本、顛覆性技術、世界級企業而聞名全球市場。其在軍事、科技、電子、通訊、軟件開發和航空等領域具有先進的技術水平。以色列的電子監控系統和無人飛機與美國有深度的技術交換，在世界範圍內擁有很高的口碑。

以色列魏茨曼科學研究所。（Niv／維基百科）

世界上最早出現的即時通訊軟件之一ICQ，就是由以色列的Mirabilis公司於1996年所開發。

中共官媒新華社盛讚以色列是「初創國度」，在研發創新上具有顯著核心競爭力。以色列的高科技領域初創公司超過六千家。

隸屬於中共商務部的「走出去公共服務平臺」的網上文章說，以色列被視為「矽谷二號」、「創業的國度」。作為全球創新中心，以色列吸引了300多家跨國名企在以設立研發中心，包括：英特爾、谷歌、蘋果及微軟等。

中共曾獲以色列軍事技術

以色列的研發產業中最知名的就是軍事科技產業，而這也是中共最重視的領域之一。在1992年正式建交之前，中、以之間就建立了軍事關係。《南華早報》稱，自從1980年代，中共軍隊就花數十億美元獲取以色列的武器和技術，來製造戰鬥機、導彈、衛星和潛艇等。

國際新聞社「Inter Press Service」稱，中國的YF-12A、YJ-62和YJ-92巡航導彈，HQ-9/FT-2000地空導彈，以及無人機的開發，均離不開以色列的軍事技術。

2003年，國際知名市場研究和分析及企業增長諮詢公司Frost & Sullivan發布一份評估報告指，中共在軍工發展上自身存在很多問題，如質量控制差、技術整合不一致，以及武器開發周期長等，若靠自身發展，想拉近與美國的距離，還須走很長的路。而以色列對中共轉讓的敏感技術已經落實到了具體的、先進的武器項目，適度提高了中共整體的軍事能力，包括製造下一代戰鬥機。

報告還披露了中共殲10戰鬥機的由來。報告說，在過去的40年裡，美、以建立了非常密切的夥伴關係。以色列空軍幾乎完全配備了美國戰鬥機。以色列在1980年代有一個名為獅式戰鬥機（IAI Lavi）的項目，該項目在美國公司的幫助下，開發了一個和美國F-16很相似的戰鬥機。由於對美國的F-16C和F-18C構成競爭威脅，以色列不得不在1987年放棄該項目。

以色列的獅式原型機側面。（Bukvoed／維基百科）

但在1990年代，中共從以色列那裡獲得了有關獅式戰鬥機的軍事機密，於是生產了和該機非常相似的殲10。Frost & Sullivan評估報告還具體列出了殲10有哪些系統來自以色列的獅式戰鬥機。

除了殲10外，中共的霹靂-8空空導彈也被指是以色列「怪蛇-3」（Rafael Python 3）的仿製品。「怪蛇-3」是1980年代全球最先進的空空導彈之一。

Frost & Sullivan指出，以色列的技術轉移，使得中共大大加強了中國的工業能力。並為中方節省了數百萬研發工時。

美曾力阻以色列對中軍售

《紐約時報》報導，美國中央情報局1993年提交給參議院的一份書面評估報告指，中共十多年來一直從以色列獲得先進的軍事技術，用於開發噴氣式戰鬥機，空對空導彈和坦克等。美國情報專家日益擔心，中共正在尋求利用以色列獲得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拒絕向北京出售的先進軍事技術。

情報界還擔心，中共獲得先進的軍事技術後，再將其出口到巴基斯坦、伊朗和其他國家，將對西方國家防止危險武器的擴散構成重大挑戰。

2000年，在美國的要求下，以色列取消了向中共出售「費爾康」預警雷達的交易。

2004年，小布什政府要求以色列放棄為1994年出售給中共的「哈比」無人機升級。美國官員稱，以色列的做法將帶來安全隱患，並說無人機系統含有美國技術。以色列官員當時拒絕美方的警告。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稱，這件事促使美國暫停了以色列參與聯合攻擊戰鬥機（JSF）項目，該項目最終促成了美國知名的F-35隱形戰鬥機。美國當時還要求時任以色列國防部長Amos Yaron辭職。雖然以色列在數月後重返JSF項目，但其為此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國防部必須建立一個部門監督國防出口、國防部長Yaron也已經辭職。有報導稱，以色列最終沒有為中共「哈比」無人機進行升級。

美國的F-35閃電II式。（公有領域）

中共在2017年亮出的ASN-301無人機多被外界質疑是「哈比」無人機的山寨版。

「以色列國防」（Israel Defense）新聞稱，以色列在1990年代向中國出售了哈比無人機，二十年後，他們有了自己的「哈比」。中共的ASN-301與以色列產品驚人的相似。

中共國防專家似乎並不避諱ASN-301和「哈比」的關係。《科技日報》2017年8月9日引述國防科技大學國家安全與軍事戰略研究中心主任朱啟超的話說：「中國反輻射無人機的研發，始於本世紀初從以色列引進的『哈比』無人機，第一代國產反輻射無人機確實是中國科研人員在以色列技術基礎上進行研製的。」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說，美、以兩國的軍事關係包括軍事演習、情報分享，以及38億美元的美國軍事援助。因此，美國在限制以色列對中共軍售上仍占有強勢。

在了解以色列的科技價值和以色列的軍事技術對中共發展軍工的重要作用後，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中共在獲取美、歐國家技術受挫後，轉向擁抱以色列。

中共對以色列的網路攻擊

中美貿易戰自2018年7月開打後，以色列新聞Ynetnews在7月底發表長篇調查報導，披露對以色列網路傳播疾病的操手不是伊朗，而是更大的玩家，而這個玩家比伊朗更危險。

這個玩家就是中共，另外還有俄羅斯。

當時，以色列許多計算機受到感染，包括：學校、醫院、內政部及國家基礎設施等的計算機，都感染了惡意軟件及其子系列，這些惡意軟件在操作上和形式上非常複雜。

研究人員驚訝地發現，一些惡意軟件被植入以色列的中央計算機系統。消息人士說，執行攻擊的實體投入了巨大的資源和人力。這絕不是某人的愛好，也不是只有兩個、三個或四個團體發動這些攻擊。這是「一個國家在投資它所擁有的一切來執行這些攻擊。」

專家介紹，中俄現在使用的傳統情報替代方式是用一個中國公司製造的聽力設備。這種設備被稱作「後門」或「邏輯炸彈」，可被植入通信設備內。因為它是這些設備的一部分，因此很難被發現。以色列高級官員的電話上就可以被植入這種裝置。

《耶路撒冷郵報》稱，中共的間諜活動主要是以網路戰形式展開，由中共軍隊情報部門的數十萬黑客大軍實施，目的是為中共從西方國家政府、公司和研究機構盜竊信息、技術訣竅和科技。「中共情報機構的手段在西方被稱為『吸塵器』，吸入所有的東西，然後將其整理出來。」。

中共黑客曾侵入以色列三家頂尖國防承包商的公司網路，竊取以國最先進武器系統的機密。

根據電腦系統保密防護公司CyberESI交給BBC的一份報告，攻擊發生在2011年至2012年之間。報告說，黑客竊取了以色列「箭3」導彈、無人飛機以及彈道火箭等方面的數據。黑客的另一個目標是盜竊「鐵穹導彈防禦系統」（Iron Dome Missile Shield）的數據。這是一套全天候、機動型防空系統，可實現對來襲火箭彈的自動探測，並發射導彈在空中攔截目標。

以色列的鐵穹系統。（Israel Defense Forces and Nehemiya Gershoni／維基百科）

以色列的問題是對中共間諜危害的公共意識認識不足，機密文件很容易被具有不良動機者取得。近期，以色列安全官員對一個機密設施進行了調查，檢查是否信息會通過社交媒體被洩漏。安全官員用假身分登陸網路，在短時間內就設法獲取了相關的機密信息。

在過去的幾年裡，以色列安全局阻止了一家大型中國電話公司參與為以色列通信系統提供基礎設施的招標案。

在印度總理使用一家中國公司提供的服務器被發現感染了複雜的病毒之後，一些以色列安全公司已禁止其員工使用中國手機。

中共擴大對以色列的投資

近年來，中共利用各種不正當手法獲取知識產權，引發美歐國家的強烈譴責。美國加強審查外國投資，阻止了多起中資收購。同時美國也在收緊出口產品管制，防止關鍵技術落入中共手中。

在歐洲，德、法、意都希望推動類似舉措。德國已經通過一項法案，允許政府阻止外企對關鍵基礎設施項目控制超過25％的股權。加拿大和澳洲也採用了類似的法律。

在這種國際大環境下，中共近年來擴大對掌握關鍵技術的以色列的投資。BBC說，很多人不知道最近幾年有的以色列公司直接被中企收購，有的把公司股份出售給中企，其中包括醫學激光手術公司、圖像辨認公司以及感控集團等。

華為、聯想和小米已在以色列設立了研發中心，阿里巴巴在以色列也進行了大筆投資。據Thomson Reuters的數據，2016年，中共對以色列的投資飆升至165億美元，較2015年增長了好幾倍。

目前，中共對以色列的投資「幾乎涵蓋了所有主要的顛覆性技術領域」，比如自動化和電動汽車等行業。中國主要汽車製造商都在這些領域設有研發中心。

以色列航天工業公司太空部主管Opher Doron（圖右）於2018年7月10日宣布登月計畫，該國設計的重約585公斤的太空飛行器將於2019年2月13日登上月球。（AFP）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表示，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在2017年訪問北京時向媒體表示，中資占以色列高科技投資的三分之一。

中共投資為假竊以色列技術為真

近年來，中共多被指通過擴大對外國投資來獲取外國公司的關鍵技術。7月底，以色列知名媒體Ynetnews發表長篇調查報導，披露了中共獲得以色列公司商業祕密的另一些手段，包括：通過假投資獲取商業祕密，以及執行間諜任務。

在很多情況下，中方開始談論的都是些奉承以色列的話。一位以色列公司的CEO在過去三年內，曾與不同的中方人士進行過十多次談判，「他們非常機敏，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們寫下我們所說的所有事情，並對我們告訴他們的每件事情都感興趣。」

在談判過程中，中方代表會了解很多有關以色列公司的產品、人員及其銷售系統。很多時候，雙方開始制定合同，中方提供的價格往往比以色列公司過去從非中企那裡收到的價格高得多。奇怪的是，就在簽合同之前，中方會宣布買賣告吹。

有一次，一家中國公司支付了數百萬美元的預付款，但談判進展到一定程度時，他們還是決定放棄這筆交易。很多以色列公司以前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在談判期間，中國客戶獲得以色列公司的商業模式、所用的技術類型、客戶以及公司的商業祕密等，然後他們就消失了。」

還有以色列公司遇到來自中方的另外類型的間諜企圖。有一天，一個中國代表團抵達以色列的海爾茲利亞，討論收購一家大型以色列安全技術公司。他們的出價是一個天文數字，是西方公司提供的最佳報價的四倍。

這家以色列公司的一位管理人員回憶說，報價後，在會議期間，其中一位中國商人連招呼都沒有打就走出了會議室，「他是帶著包離開的。我跟著他，看到他帶著包繞著公司的辦公室轉。他的包裡裝著照相機或者是用於網路攻擊的傳輸設備，這一點我覺得毫無疑問。」

另一家公司的CEO回顧了他去北京的一次訪問經歷。他在以色列國防部和情報機構的允許下，會見了一個中共情報機構成員。「我們回來時，帶著這些『乾淨』設備，但發現每一個設備都被感染了。大量的間諜軟件通過我們酒店的WiFi網路植入到設備中。我們不得不將所有這些設備扔進垃圾桶，因為我們不確定我們是否能夠消除所有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