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春秋》被逼停刊 習還手拍打王榮

一夜間，炎黃春秋核心層被撤換，《炎黃春秋》創辦人杜導正被撤下社長一職。（新紀元合成圖）

有習近平父親習仲勛的題詞做為「護身符」，《炎黃春秋》仍被多次處罰。

這次中宣部強制排擠杜導正，致使雜誌被迫停刊，實質是習江鬥的延續。

而對江澤民妻侄王榮的處分在停刊事件發酵之際公布，顯然習營藉此回擊江派劉雲山。

文 _ 齊先予

2016年7月1日是《炎黃春秋》創辦25周年的日子，這天雜誌社通過微信公眾號公布了7月的封面內容是〈我們25歲了〉。7月13日這天，坐落在北京西城區月壇南街69號的辦公室負責人收到來自上級主管「中國藝術研究院」的一份公函。此時，《炎黃春秋》的社長、原新聞出版署首位署長杜導正，因血壓高正在住院，剛上任兩個月的副社長、胡耀邦的兒子胡德平正在日本訪問，而雜誌社祕書長、執行主編、杜導正的女兒杜明明，此時也在美國女兒家中養病，不少職工也因暑假到來正準備休假……

打開公函，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份「關於《炎黃春秋》雜誌社領導班子職務聘任的通知」。通知表示，「6月27日，中國藝術研究院召開黨政領導聯席會議決定：聘任賈磊磊為《炎黃春秋》雜誌社長，郝慶軍為《炎黃春秋》總編輯（法定代表人）……」

人們注意到，該任命是6月27日決定的，但等到7月12日才下發。通知中沒有提到對原來社長杜導正等人的罷免，原來在《炎黃春秋》雜誌社運作中起關鍵作用的社委會制度被取消，兩位執行主編王馮立三、丁東，總編輯徐慶全、副總編輯王彥君，全部轉任副主編這個新增的職務上。

一夜間，炎黃春秋核心層被撤換了。

兩年前被迫換「婆家」

這樣的突然襲擊不是第一次了。2014年9月10日，時任中共中宣部常務副部長的雒樹剛主持「新聞出版總署、中央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中編辦）、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文化部中國藝術研究院」這四部委聯席會議，在《炎黃春秋》雜誌社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改變了其主管主辦單位，即將雜誌社從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脫鉤，劃歸文化部下屬的中國藝術研究院管轄。隨後，有關部門背著雜誌社，在一個星期內就辦完了變更手續。

被強制變更主管單位後，雜誌社每期目錄必先交由主管單位審批，此舉導致多名高管辭職。不過，《炎黃春秋》雜誌社隨後與中國藝術研究院簽訂了協議書，協議規定雜誌社擁有人事任命權、財務自主權和發稿自主權，雙方協議具有法律效力。

而此次中國藝術研究院單方面撕毀協議，背後一定不簡單，也絕非是研究院這樣的單位可以做出的，沒有人懷疑背後有來自更高層的指令。

此次中國藝術研究院單方面撕毀協議，背後或有來自更高層的指令。圖為中國藝術研究院大樓。（Coolgene／維基百科）

14日，《炎黃春秋》雜誌社隨後發表聲明：擁護以習近平提出的「依法治國」的方針，「我社已委託律師對該院提起訴訟」，「要為保住說真話陣地做最後努力。」

不過等到了7月18日下午，《炎黃春秋》雜誌社執行主編吳偉發出雜誌社社長、法人代表杜導正7月17日簽名的「停刊聲明」，表示在申訴過程中，寧願玉碎，不願瓦全，他寧願結束《炎黃春秋》，也不願讓接管的機構改變雜誌敢言的風格。

三大內容與「八不碰」

2014年辭職的執行主編洪振快得知高層換人後，發表了〈《炎黃春秋》已死〉一文，透露了那份簽訂於2014年12月18日的協議，規定了雜誌的「三大內容」與「八不碰」原則。

自許「求實存真」的《炎黃春秋》，兩年前卻已被規定雜誌的「三大內容」與「八不碰」原則。如今高層再被換人，無怪乎媒體人喟嘆：《炎黃春秋》已死！（Getty Images）

三大內容包括：一是中共黨史、軍史、國史上重要歷史事件當事人的回憶；二是對中共歷史上的錯誤如肅反、大饑荒、「文革」等進行反思；三是對重大理論問題即中國的發展方向提出看法。

而所謂「八不碰」包括：軍隊國家化、三權分立、「六四」、現任黨和國家領導人及其家屬、多黨制、法輪功、民族宗教問題、憲政。「除此之外，官方默認雜誌可以刊登」。

洪振快的文章還說，14日，「研究院派員進入編輯部，干擾正常工作，以至於無法保證第8期雜誌出刊，雜誌社面臨絕境，呼籲各界關注。7月15日，雜誌社再發出聲明，稱官方網站被人竊取、修改了後臺密碼，雜誌社在官網的編輯權被奪去。而且從7月14日開始，中國藝術研究院派人進入編輯部，通宵達旦用餐住宿，造成秩序混亂和不安全隱患。……《炎黃春秋》一夜被「奪權」，面臨斷網停刊，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和議論。」

洪振快表示，2014年，由中宣部指定，研究院重新成為雜誌社的「婆家」。「變更理由是：《炎黃春秋》是新聞出版單位，新聞出版單位全部屬於國有資產，而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屬於民間社團，根據有關法規，民間社團不能管理國有資產，所以必須變更主管主辦單位。」

他還表示：在官方不提供任何支援的情況下，雜誌「實現了完全靠發行收入支撐運作」。「2013年進入國家郵政總局全國報刊發行百強，2014年每期印量已接近20萬份。」

得到習仲勛等自由派的支持

《炎黃春秋》創辦於1991年，得到中共軍方元老蕭克、前國防部長張愛萍等支持，雜誌主要刊載中外歷史的記述及評論，但因不少文章觸及到中共敏感處，如支持胡耀邦、趙紫陽等，觀點和結論又與官方相左，被視為中共黨內改革派發聲的平臺，得到許多中共黨內自由派元老的支持。

出生在1923年的杜導正，是趙紫陽的老部下，歷任新華社河北分社社長、新華社廣東分社社長、《羊城晚報》、《光明日報》總編輯、新聞出版署署長。

八九「六四」後他依舊支持趙紫陽，並於1992年恢復了跟仍被當局軟禁的趙紫陽的聯繫，並在此後的十幾年間記錄下他們之間30多次祕密談話的內容，先後整理出《改革歷程》、《趙紫陽還說過什麼？——杜導正日記》兩本書籍在香港出版。

2001年習近平父親習仲勛曾為《炎黃春秋》題詞「《炎黃春秋》辦得不錯」，習近平上臺後，該雜誌就以此為「護身符」，不過，他們因觸怒劉雲山控制的中宣部，多次被勒令換稿、收回雜誌等處罰。

《炎黃春秋》雖有習近平父親習仲勛的題詞「《炎黃春秋》辦得不錯」做為「護身符」，不過，仍因觸怒劉雲山控制的中宣部，多次被勒令換稿、收回雜誌等處罰。（AFP）

18大後依舊遭中宣部打壓

據「自由亞洲電臺」報導，《炎黃春秋》2015年一至四期稿件中，由於有37篇文章「違反了國家新聞出版總局的規定」，被政府新聞管制部門以書面的形式給予警示。時任總編輯楊繼繩則被新華社約談，要求其退出雜誌編輯部。

2015年7月，楊繼繩在離職前寫了〈致社委會和全體讀者的告別信〉和〈向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最後陳述〉兩封公開信，曝光中宣部門對該雜誌的整肅及對他本人的「打壓」。

洪振快在離職時也透露，中宣部對《炎黃春秋》管得很嚴，「雜誌每期刊登20篇文章光景，經常被指出有三四篇『違規』，甚至七八篇『違規』。」他認為，北有《炎黃春秋》，南有《南方周末》，這一南一北、一報一刊，對推動社會向前起到很大作用。

就在換人事件發生的兩個月前，《炎黃春秋》2016年5月號未按慣例在月初出版，據說是因為該期刊登太多反思「文革」50周年的稿件，主管單位要求刪減，導致《炎黃春秋》5月號延遲出版。

這一切的背後都是誰在製造阻礙呢？

〈我們25歲了〉影射江澤民

據香港《爭鳴》雜誌2015年5月號的文章披露，背後搗鬼的就是劉雲山控制的中宣部。2015年6月下旬，原中國軍事學院出版社社長辛子陵接受外媒採訪時也證實了，打壓《炎黃春秋》是江派搞的。

近年來，隨著全球審判江澤民大潮的襲來，《炎黃春秋》也報導了一些江澤民的醜聞。比如2015年1月，《炎黃春秋》曾以不點名的方式，起底江澤民大祕賈廷安是十年前落馬的前海軍副司令王守業的靠山，賈廷安以江澤民的名義插手軍內人事布局。

在即將發行的2016年7月雜誌中，回顧創刊背景，直接影射當年江澤民對抗鄧小平的「改革開放路線」以及封殺胡耀邦等人的往事，矛頭直指江澤民。

這次中宣部強制排擠杜導正，把他從社長變成名譽顧問，表面上的理由是「退休高官不得再擔任其他職位」，但實質是習江鬥的延續。

據《爭鳴》2015年5月號的文章披露，劉雲山在一次中宣部會議上稱：「《炎黃春秋》這本雜誌的干擾性是其他申請未獲批准就拿《炎黃春秋》作依據，指不公、缺理據、欺小怕硬。《炎黃春秋》玩擦邊球，玩得不少，出軌就會叫收。」

今年93歲的杜導正，雖然年紀較大，但思維清晰，憑藉他在中共黨內70年摔爬滾打的經歷，一次又一次讓《炎黃春秋》度過難關。

江派想拿掉習仲勛的護身符

人們也許會問：劉雲山為何選在此時來動《炎黃春秋》呢？

此前劉雲山負面新聞不斷流出，如6月初，以王滬寧為首的5位中共政治局委員聯署彈劾劉雲山，要求審議、解決其「非正常組織活動」以及「瀆職」等嚴重違反政治紀律的問題。作為末日前的瘋狂，劉雲山欲藉中共體制內的條條框框來攻擊習。

比如《炎黃春秋》最近幾期報導了胡耀邦的往事以及反思「文革」等，劉雲山就藉中南海制定的「不許挖歷史牆角」來指控杜導正違規。

不過跳出來看，就如《新紀元》一直分析的那樣，從現在到明年19大之前，江習鬥會不斷升溫到白熱程度。在世人眼裡，《炎黃春秋》有習仲勛的題詞在那放著，動《炎黃春秋》，也就等於變相在動習近平的權威性。劉雲山能把《炎黃春秋》給整肅了，傳遞給外界的信息就是：習近平不咋地，他還保不了一個小小雜誌社，這說明習近平權力有限，「習還搞不定」。

目前香港很多政治商業大佬都不願做任何事，他們知道，「江習鬥」是中國局勢的關鍵，但他們對於誰最終會贏卻持保留態度，他們明白江派這二十幾年來擴張的勢力盤根錯節，擔心習近平鬥不過江澤民，於是他們把生意都擱置下來，等到局勢明顯之後再決定如何做。

面對江派的攻擊，按照以往慣例，習陣營也會採取一個行動來還擊。比如2014年9月江派下令讓中宣部副部長雒樹剛出面，強制把原本民營的《炎黃春秋》變成了文化部下屬單位的下級，收進了國營官方管制範圍內，為今日進一步整肅《炎黃春秋》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然而作為回擊，習陣營就在三個月後的2014年12月把雒樹剛貶職到了文化部去當部長。

兩年後，當2016年7月14日中宣部把《炎黃春秋》雜誌社的高層撤換、逼得雜誌停刊之後，7月17日，官方媒體報導了一則新聞：「中共國務院近日批覆了深圳光明新區渣土受納場重大滑坡事故調查報告，認定是特別重大生產安全責任事故。調查組對110名責任人員提出處理意見，建議對深圳市委市政府兩名現任負責人和原負責人即原深圳市委書記王榮等人給予處分。」

習還擊 藉滑坡事件問責王榮

這是一個時間模糊的報導，人們難以查到這個國務院會議是哪天開的，但對江派主要死黨王榮的處分卻是在7月17日全球聚焦《炎黃春秋》事件時對外公布的。

2015年12月20日，位於深圳市光明新區的紅坳渣土受納場發生滑坡事故，造成73人死亡，4人下落不明，17人受傷（重傷3人，輕傷14人），33棟建築物被損毀、掩埋，90家企業生產受影響，涉及員工4630人。事故造成直接經濟損失為8.81億元人民幣。

江派主要死黨、原深圳市委書記王榮近日因去年深圳市柳溪工業園受納場渣土堆垮塌事件被問責。該事故造成73人死亡，4人失蹤，33棟建築物被掩埋。（AFP）

調查組認定，此次滑坡災害是一起受納場渣土堆填體的滑動，不是山體滑坡，不屬於自然地質災害，是一起生產安全事故，它是人禍。如果深圳官方早一點破除餘泥渣土「堆積量大、堆積坡度過陡」的問題，何至於發生失穩垮塌的現象？

除了刑事審判53人外，國務院調查組還建議對深圳市市委書記馬興瑞和市長許勤，以及原負責人為前深圳市委書記、現廣東政協主席王榮做出處分，其中馬興瑞、許勤被通報批評。

傳聞是江澤民妻子王冶坪侄兒的王榮，在事故發生前10個月就調離深圳「一把手」的位置，在2015年2月10日當選廣東省政協主席，3月26日就不再任職深圳市委。不過國務院卻有意把王榮放進了處分名單上。這明顯是故意用此來回擊劉雲山對《炎黃春秋》的攻擊。

對王榮的處分在7月17日全球聚焦《炎黃春秋》事件時對外公布，顯然是藉此回擊劉雲山對《炎黃春秋》的攻擊。（AFP）

近年來坊間多次傳出王榮被查、被調離的消息。據港媒披露，廣東省委書記胡春華曾代表中央政治局找王榮談話，責成王榮主動交代其在江蘇擔任領導工作期間的經濟問題、參與幫派活動問題、個人生活作風問題。胡春華明確告訴王榮，有關他的舉報信已有不少，都由知情人所「揭發」。

對於王榮官職的「明升暗降」，外界普通認為是習陣營的「調虎離山」，以便更容易打虎成功，這如同當年把蔣潔敏從中石油提拔到國資委一樣，等待王榮的將是「第二隻靴子落下前」的無盡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