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與眾神》的啟示

《法老與眾神》上映後，得到毀譽參半的評價。圖為電影海報。（福斯影業）

由英國知名的無神論導演雷德利．斯科特所執導的《法老與眾神》，得到毀譽參半的評價。讚的是影片的3D視覺效果，毀的是斯科特試圖以物理界現象闡釋神蹟的手法，讓劇本與角色變得單薄、乏味與缺少說服力。

文 _ 文宇

多次被搬上屏幕的經典《聖經》故事「出埃及記」（或稱「十誡」），於2014年以1.4億美金的巨資再度搬上銀幕，由好萊塢擅長展現宏大場面的雷德利．斯科特導演（Sir Ridley Scott），試圖以現代最新的3D立體技術，讓這部宏偉史詩，再現經典。

影片上映後，得到毀譽參半的評價。讚的是影片的3D視覺效果，毀的是劇本與角色的單薄、乏味與缺乏說服力。而這兩面正是導演斯科特的長項與弱點。

曾執導過《角鬥士》與《諾亞方舟》的斯科特，擅長拍攝宏大場面，在這部《法老與眾神》（Exodus: Gods and Kings）中，斯科特以現代電影技術所表現出來的戰爭、天降十災、希伯來人橫渡紅海的場面都十分壯觀，是以前各版的《出埃及記》無法比擬的。但同時，斯科特卻又是一個無神論者，對他來講，《聖經》中所描述的人、神、事跡是他無法理解的，因此他執導的《法老與眾神》，基點上就變成盡力把神人性化、把神蹟自然化。

缺乏靈魂的作品所造成的軟傷，使得這部大製作得到的評價「毀」多過「譽」。

藝術，包括電影藝術，並非單純的比拚技術，不是製造出絢麗壯觀的畫面就能成為優秀的作品。任何一部藝術作品都有其靈魂，真正的佳作會令欣賞者得到心靈的震撼、洗滌甚至領悟真理。

1956年好萊塢電影《十誡》雖無法在畫面技術上獲勝，但在作品的「靈魂」層面卻完 勝《法老與眾神》。圖為1956年原戲院海報。（維基百科）

與1956年好萊塢電影《十誡》相比，《十誡》雖無法在畫面技術上獲勝，但忠於《聖經》原著的描述，卻讓作品在「靈魂」層面完勝《法老與眾神》。《十誡》中擔綱摩西和拉美西斯兩位主角的飾演者都十分出色，尤其是摩西的造型，簡直如米開朗基羅的摩西雕像直接走下聖壇一般。

「十誡」首次出現在《舊約聖經》的〈出埃及記〉章節，講述的是猶太人（希伯來人）的先知摩西帶領族人出離埃及，結束了400年來猶太人被埃及人奴役的命運，並在神的指引下，奔向傳說中的樂園──迦南之地的經過。

大約公元前1450年，埃及法老因畏懼作為奴隸的希伯來人繁殖壯大，下令殺死希伯來人生下的所有男嬰。摩西的父母不忍新生兒喪命，便把摩西置於籃中飄於尼羅河上，卻巧遇埃及公主——法老王的妹妹而得救。不知情的公主收留了孤兒摩西，並視如己出。摩西遂以埃及王子的身分成長。

長大成人的摩西與埃及王子拉美西斯情同手足。（福斯影業）

《法老與眾神》開場於長大成人的摩西。他與埃及王子拉美西斯情同手足，並在戰場上救下拉美西斯的命。由於之前祭祀的預言：「下一場戰爭中，救下領袖的人會成為領袖」，拉美西斯對摩西產生忌憚之心，惟恐其謀奪自己王位。斯科特以此虛構情節，把日後拉美西斯對猶太人強硬不理智的態度，歸結於與摩西的私仇。

法老塞西一世駕崩後，拉美西斯登上大位。在專門肆虐猶太人的埃及總督的陷害下，摩西為拉美西斯所逼，迫其承認自己的猶太人身分。雖然心有疑慮，但為了救一位女僕（摩西的親生姐姐），摩西承認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摩西便遭拉美西斯放逐。

隨後，流落到米甸地的摩西結婚生子，度過了九年的牧羊人生涯（《聖經》中為四十年），後授命於西奈山上顯聖的耶和華，作為猶太人的先知，回到埃及帶領遭奴役的猶太人離開埃及。

斯科特的《法老與眾神》中，傳達神諭的是一個男孩形象，並且虛構說是摩西在遇到山體滑坡時，陷入泥潭神志不清狀態下所見。此類的演繹，在影片中隨處可見，顯示出無神論者對上帝顯聖與諸神蹟的不解和疑惑。

《十誡》中的摩西是猶太人的先知聖人，他奉行神諭解救同胞於埃及人的殘暴迫害之中，從未組織族人暴力反抗。《法老與眾神》中的摩西卻持劍威脅法老釋放猶太人，並培訓戰士武力對抗埃及統治者。

《法老與眾神》中的摩西培訓戰士武力對抗埃及統治者。（福斯影業）

《法老與眾神》中的拉美西斯因被摩西威脅而惱羞成怒，不僅不放猶太人自由，反而變本加厲地屠殺猶太人以逼迫他們交出摩西。他的惡行造成神對埃及降下「十災」——水變血之災、蛙災、虱災、蠅災、畜疫之災、瘡災、雹災、蝗災、黑暗之災、殺長子之災。

「十災」的表現，是《法老與眾神》的重點場面，現代電影技術把人類災難的場景表現得真實而震撼。其中穿插幾段拉美西斯手下大臣以自然科學解釋「神罰」的情節，頗具現實諷刺意義，是影片中少有的「靈魂」亮點。相信中國觀眾看到此，均會不約而同地想起遍布中國大陸、超越科學範疇的嚴重陰霾，而那些所謂專家的牽強解釋，與法老面前信口雌黃的臣下大有異曲同工之處。

然而，人類卻無法理解「神罰」的含義。當神對施行迫害的埃及人降下罪罰，又一次次地給埃及人機會，給拉美西斯機會時，埃及法老卻仍一意孤行地為私利絕不釋放猶太人奴隸，並且加重他們的勞役和酷刑迫害。終於「殺長子之災」降臨在埃及人身上，從平民到法老，從人類到牲畜，所有頭生生靈均一夜間死去。

拉美西斯堅硬的心終於動搖，被迫同意讓希伯來人自由離開埃及。此時，影片借拉美西斯之口指責摩西，為何要信殺害孩子的神？這正反映了無神論者對「天災、神罰」的不解。他們認為，神如果是慈悲的就不該懲罰人，卻忘了對惡人的縱容就是對好人的殘害。

除惡揚善是天理，神循天理而行，或者說，神本身就是天理。

神的慈悲是給行惡之人改過從善的機會，卻從來不是無惡不作者逃避罪責的藉口。慈悲不僅包含著救贖，同時也包含著神的威嚴。

中國有句古話：「菩薩畏因，眾生畏果。」

人在行惡時，無知無覺，肆無忌憚，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主宰一切，放肆地認為自己就是神。而在遭到果報時，卻怨天尤人，不去檢視自己所犯的錯與罪，反而抱怨神佛不公，天理不公。

在神一次次降災示警給予機會後，拉美西斯不知悔改，依舊我行我素繼續迫害猶太人 。（福斯影業）

同樣，在神一次次降災示警給予機會後，拉美西斯不知悔改，依舊我行我素繼續迫害猶太人，他認為自己就是神，甚至喪心病狂地要與神比誰殺的人多。

人類的災難都是自己招來的，人類的毀滅就是人壞到無法救贖的地步而自滅的。為了使人能盡量保持高尚的道德不致很快走向毀滅，神一直在人的身邊，引導著人、幫助著人。

影片曾借摩西之口向神表達他不忍見自己認識的那些埃及人遭災受難，神使只回答了一句：「那你不認識的人呢……」這樣的解釋相信很多人還是無法從中參透神意。表面看，埃及人因為拉美西斯的私利而無辜遭受牽連，實際上，在神的眼裡這些人並非無辜。在埃及人的內心裡，幾百年來就認定猶太人是他們的奴隸，他們與法老站在同一立場，持一致的觀點，甚至猶太人不僅是法老的奴隸也是埃及人的奴隸。也就是說，神要解救猶太人，但法老和埃及人要奴役猶太人，因此埃及整個都站在神的對立面。

這裡有一個極其相似的現實事件與這段歷史相對應。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的幾十年間，罪惡無數，直接或間接殺害了幾千萬人。這樣的邪惡團體，終會遭受神罰，那麼並未直接參與殺人的成員是否就是無辜之人，可以被神赦免呢？答案是，「否」。就如人體是由分子細胞組成的，一個人用手臂殺了人，你不能說他的腳沒犯罪，是無辜的。他是一個整體，整體的罪責當然是由組成整體的一切分子細胞來承擔。

在摩西帶領希伯來人離開埃及後，拉美西斯又反悔了，他帶領軍隊追擊希伯來人。可摩西這時卻又帶錯了路，面對眼前的大海，身後的追兵，摩西陷入極端困境。

《舊約》中描述此時的摩西，對著紅海舉起了上帝賦予神力的木杖，海水霎時分開，如牆般立於兩側，中間現出一條大道，讓希伯來人及時通過了紅海。而當埃及追兵趕到時，紅海又再次合攏，埃及人只能望海興嘆。

斯科特的《法老與眾神》中，這段神蹟被演繹成退潮和海嘯，摩西手中的神杖變成拉美西斯送給他的劍。可以想見，斯科特是盡量想令事情看起來更合常理，卻忘了這本身就是一部人在神的引領下走向樂園的史詩，表述的就是人在信仰的力量下可以創造奇蹟。

由於「出埃及記」多次被翻拍，無法避免人們在眾多版本之間進行對比。而《法老與眾神》是由無神論的斯科特來導演的，為避免老片新拍中出現的重複，在力圖拍出新意的立意指導與為符合現代無神論的觀點，萬事要找出一個物理上所謂合理的解釋下，才造成將這部神聖史詩拍得有點不倫不類的結果。可惜了片中那些壯觀的場面與鏡頭，未能達成傳達神聖史詩所欲啟迪人類智慧、感悟真理的目的。

沒有內涵支撐，華麗的外表終究無法感動人心。由此看來，斯科特的《法老與眾神》得到毀譽參半的評價，確實是客觀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