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審判 辛普森殺妻案

辛普森殺妻案已成了法學院教學中的經典案例。圖為1995年9月12日檢察官克里斯托弗·達登（左）在法庭上展示辛普森戴著與犯罪現場發現的類似手套。（Pool / Myung J Chun / AFP）

文：江峰

1995年10月3日，美國西部時間上午10點整，從東海岸到西海岸，無數美國人都放下了手裡的活兒，在不同的地方做著一件相同的事情：看電視。連白宮都停擺了，紐約證交所此刻交易也緩慢下來，十分鐘後，本來顯示股價的標示板上出現了一行字：「辛普森被判無罪」。有人歡呼，有人嘆息，幾秒鐘後，人們緩過勁來，紐約證交所交易隨後恢復正常。

這一刻，就是號稱美國「世紀大審判」的辛普森案的判決時間。作為美國歷史上最受關注的刑事案件，在經歷了長達9個月的馬拉松式審判後，前橄欖球明星兼演員辛普森（O.J. Simpson）被判無罪。大約有1.4億美國人收看了最後裁決。這個案件，咱們還得從頭說起。

牽扯大明星的命案

1994年6月13日，歷史上的今天，零點剛過，洛杉磯警方接到報警：在南邦迪大道875號發現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女性是辛普森的前妻妮可爾．布朗（Nicole Brown）。死亡的男士名叫高曼（Ronald Goldman），是一位意大利餐館的服務生。牽扯到大明星，這意味著這將是一起不同尋常的案子，在警局高管猶豫該派誰去的時候，警官福爾曼（Mark Fuhrman），噌地站起來：「我去，這個辛普森幾年前就對妮可爾家暴，就是我處理的，那個辛普森家我熟。」

福爾曼和三個警官到了辛普森家，按了很長時間門鈴，也沒人開門。福爾曼在院子外轉悠，尋找可疑痕跡。

結果，發現後門的路邊，停著一輛白色越野車，駕駛員座位門把上有血跡。福爾曼翻牆入院，敲開屋子的門。辛普森的女兒出來了，說辛普森昨晚去打高爾夫了。福爾曼不依不饒繼續在屋子裡搜查，結果發現一隻沾有血蹟的皮手套，後來發現跟犯罪現場遺留的手套是一對。福爾曼還發現了帶血的襪子。從目前的證據來看，辛普森有重大作案嫌疑。

O.J.辛普森，1947年出生在一個並不富裕的黑人家庭，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他是家喻戶曉的橄欖球明星。

退役後，辛普森轉向好萊塢。他是全美第一個接拍廣告的黑人，是橄欖球解說員，是很多大牌的代言人，還拍了不少影片，他成為無數美國人崇拜的偶像，也步入了自己人生的巔峰。

但是，這一切耀眼的光輝，都在1994年6月13日結束了。

被謀殺的白人女性妮可爾，1992年與辛普森離婚，後來跟同時被害的男招待交往，辛普森對此一直心懷怨恨。我們說的殺人動機有了。警方在現場蒐集到的證據更是對辛普森大為不利。福爾曼發現的證據根據DNA檢測，證明辛普森血跡出現在殺人現場，白色路虎（Land Rover）上的血跡來自辛普森和兩名受害者。

6月17日，辛普森駕車攜帶槍支逃逸。警察追逃的現場，熱鬧非凡，直升機電視直播，辛普森再次成為全國的焦點。

1995年1月25日，辛普森被指控犯下兩宗謀殺罪。案件開審，由以公正著稱的日裔法官依藤主審，全程電視直播。

儘管沒有找到兇器，也沒有採集到清晰的指紋證據，更沒有目擊證人，但檢方認為，憑藉DNA證據就一定可以將辛普森繩之以法。

辛普森花了600 萬美元，請來了被稱作「夢之隊」的辯護團隊，它由多位全國知名律師組成。圖為1995年3 月17 日法庭上辛普森（右二）與他的辯護律師。（Reed Saxon / Pool / AFP）

辛普森可不願意被吊死，名氣與財富開始發揮作用。全國的媒體幾乎都開動了，這個案件當中是不是有對黑人的歧視執法，成了民間一邊倒的支持辛普森的理由。人們因為擔心政治不正確，甚至不敢對著媒體的鏡頭把相信法律公正的話說出來。另外辛普森花了600萬美元，請來了被稱作「夢之隊」的辯護團隊，它由多位全國知名律師組成，其陣容之強大實屬罕見。

長達九個月的精彩庭審

就這樣，一場長達九個月、比電視劇還要精彩100倍的庭審上演了。

檢察長出示證據之一，據稱是辛普森行凶帶的手套，一直在現場，一隻在辛普森家裡，這可是一個鐵證呀！而辯護律師要求辛普森當場試戴血手套，由於不能毀壞證據，所以辛普森先戴上了一雙橡膠手套，犯罪現場的手套比辛普森的手小很多，他根本戴不進去，辛普森站起來。搖晃著小手套，整個現場幾乎都笑出聲音了，全國都看到了這滑稽的一幕。

更關鍵的環節，出現在那個辛普森案件破案的英雄－－福爾曼警官身上，正是他在案發現場發現了血跡和手套。

「過去10年中，你曾用過nigger這個詞嗎？」法庭上，辯方律師問福爾曼。Nigger，這是一個對黑人極具侮辱性的詞語。

福爾曼斷然否認，說他前10年間從未用過該詞。

你願意為此發誓麼？

當然。

在隨後的庭審中，律師拿出了一盤錄音帶當庭播放：在那個訪談片段中，福爾曼一連說了41次「nigger」，法庭頓時一片譁然。在接受記者採訪當中，福爾曼竟然說：「我們警察是不好惹的，我麼就是殺了人，也知道怎麼說。」

這下子福爾曼的信口雌黃釀成了大禍。

這時，另一位辯方黑人律師，順勢拋出一個驚人的假設：「本案的兇犯另有其人，福爾曼，你是否出於種族歧視，企圖陷害無辜的辛普森？你是否捏造了刑事勘察報告？」福爾曼無言以對。

辯方律師中的兩位DNA專家則對DNA鑒定結果提出了各種質疑。使得原本看上去擲地有聲的DNA證據，在辯方的據理力爭下變得不那麽可靠了。

於是，辛普森無罪的判決，就這樣出爐了。

追求最大限度的公平與正義

其實這個結果並不十分出人意料。不管大家怎樣看待這場審判，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到最後還是確定不了真凶，那麼，就會有兩種錯判的可能：一是辛普森真的殺了人而被放掉，二是他沒殺人卻被冤枉而定罪。那麼，我寧可看到他是殺了人而被放掉，也不願意看到他無罪卻被冤枉。

對於辛普森是否真的殺人了，不是我們歷史今天想做的結論，但這個案件早已成了法學院教學中的經典案例，因為它深刻體現了美國司法體系的完善、以及民眾價值觀和法制意識的成熟。在這長達九個月的過程中，無論是檢方還是辯方，無論是法官還是陪審團，無論怎樣激辯、無論有何種爭議，所有人都在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在努力，那就是：最大限度的公平與正義。這才是辛普森案的核心意義所在。

1995 年6 月12 日，妮可爾．布朗被謀殺一周年，她的母親朱迪莎（右）、姊妹坐在她的墳墓旁。（Marilyn Young / AFP）

中國古話說造化弄人呀！2008年，辛普森因為持槍搶劫被判33年徒刑，2017年獲得假釋出獄。2024年4月10日，辛普森癌世，得年76歲。

歷史上的今天，辛普森殺妻案：名望與財富，是一頭野獸，當你為那身漂亮的皮毛著迷的時候，您已經開始成為荒野的一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