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投神話破滅 孫正義退場之謎

軟銀對滴滴、商湯、掌門教育等公司的投資紛紛打水漂，2022年8月8日，孫正義在軟銀集團的業績發布會上表示：「當我們創造巨大利潤時，我變得有些神志不清，現在回過頭來看自己，我感到相當尷尬和懊悔。」（STR / JIJI Press / AFP）

孫正義以投資2000萬美元作為咒語，打開了阿里巴巴450億美元寶藏的大門。 芝麻開門紅，嘗到甜頭的孫正義自此著魔般瘋狂投資， 卻一步步落入中共設下的紅色陷阱，成百上千億美元打了水漂。 直到疫情猶如一盆狗血，把他從著了魔般的迷幻中及時澆醒。

文•鄭愚山

2022年即將劃下句號，曾經心比天高、豪情萬丈的「風投之神」孫正義也宣布退場了。

這過去的一年是眾多互聯網企業不見光明的黑夜，也是孫正義人生中的至暗時刻。新冠病毒（中共病毒）既檢驗人體的免疫力，也考驗著經濟企業的生命力。三年的疫情徹底碾碎了科技企業的泡沫。

一個個科技公司如流星般墜落，軟銀的市值也隨之斷崖式暴跌。孫正義創立的這個全球最大的科技投資公司在上半年市值縮水了約400億美元。這是公司成立40年來最慘烈的虧損。

殘陽如血，65歲的孫正義財富腰斬，已虧欠軟銀近50億美元。孫正義多年日本首富的位置也拱手讓給他人。前不久，孫正義宣布將退出軟銀的日常經營。

多年來，孫正義近乎賭徒一般瘋狂押注全球的科技公司。但如今，他投資的數百個科技企業不是鎩羽而歸，就是全軍覆沒。在軟銀連連巨虧之後，孫正義罕見地道歉，坦言為自己過去的貪圖暴利而感到羞愧。

他還用日本知名歷史人物德川家康留下的一幅〈顰像〉影射自己的狼狽窘境。魯莽出兵而大敗而歸的幕府將軍德川家康在逃竄的路上因過度驚嚇而大小便失禁，屁滾尿流。德川家康找畫家把自己當時的窘樣畫成〈顰像〉放在臥室裡，時刻銘記魯莽的教訓。

俗話說，勝者為王敗者寇。曾經創造了諸多投資「神話」的孫正義如今卻成了笑話。

迷蹤的亞洲精靈

孫正義一出場就是個謎一樣人物。

他1957年出生在日本九州，但日本人卻說他是韓國人，而他自己又說他的家族和韓國的孫氏不是同一脈，他的祖先是中國春秋時期「東方兵聖」孫武的後代，在南北朝時從福建莆田出海到韓國，到他祖父的時候又從韓國移居日本。

孫正義直到1991年才正式入籍日本。他有個日本籍的老婆大野優美。

孫正義個頭很小，據說身高只有1.5米。但他很聰明，在學校常考第一。他從小就因為韓裔的身分受歧視，漁民出身的父親孫三憲從小就教他如何抗爭，不向生活低頭。他常自我責問：為什麼要相信規則？只要是孫正義想做的事，他總是勇往直前，絕不畏懼。

1974年，16歲的孫正義留學美國，在著名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上學期間，他就像個勤勞的小精靈，不間斷地實踐著他創業的奇思構想。19歲那年，他和伯克利大學的語音合成專家莫澤爾博士共同開發了一款語音翻譯機器，把專利賣給夏普公司，賺得了100萬美元的第一桶金。

1980年，孫正義大病了一場，養病期間接觸到了《孫子兵法》，大受啟發。從此以後，他就宣稱自己是孫武後人，對兵法推崇備至。

1981年，大病初癒後的孫正義創辦了軟銀公司，初創時只有兩個員工並且很快就辭職了。軟銀成立以後，孫正義奇招迭出，經歷幾番起落，軟銀終於在1994年成功上市，孫正義成為10億美元富豪。

應該說，孫正義是一個敢想敢幹且有國際視野的人。他就像一個在東西方之間奔走跳動的亞洲精靈。他有一套著名的「時間機器」理論，即發達國家發展成熟的業務，在發展中國家就像乘坐時間機器回到從前，一定也會再走一遍。

在時間機器的軌道上，孫正義一度很有斬獲，但也一度誤入歧途。

孫正義在經營軟銀的過程中，在孫子兵法的基礎上獨創了一套自鳴得意的「孫孫兵法」。不過，基於孫正義的行事風格，他更像一個敢打敢拚的鬥士，而不是一個深謀遠慮的兵家。就像他飄忽不定的身世一樣，他對東西方文化理解可能都只是紙上談兵，沒有參透到家，只是個在時間機器上勤於搬運的商家。

芝麻開門 誤入魔道

2014年7月15日，在東京舉行的軟銀年度論壇上，軟銀總裁孫正義（左）擁抱阿里巴巴集團董事長馬雲。（Yoshikazu Tsuno / AFP）

孫正義是以投資中國電商阿里巴巴而一舉封「神」的。

他以投資2000萬美元作為咒語，打開了阿里巴巴450億美元寶藏的大門。2014年9月16日，阿里巴巴美股上市，孫正義的財富淨值漲至166億美元，成為日本首富。孫正義6分鐘拍板投資阿里巴巴，獲得超過2000倍的增值回報，成為投資界神話。

芝麻開門紅，嘗到甜頭的孫正義自此像著了魔似地瘋狂投資，只攻不守，門戶大開。從阿里巴巴上市那一天開始，孫正義頻頻出手全球的科技公司。

2016年10月，戴著投資阿里成功的「神話」光環，孫正義用45分鐘說動沙特王子掏出450億美元鉅款，宣布成立空前規模的1000億美元願景資金，以撬動全球科技業版圖。這規模是當時全球風投基金總額的1.5倍。

孫正義經常掛在嘴邊的名言是「聰明人比不過瘋子」。

為了打造更多的阿里巴巴神話，短短幾年時間，孫正義的軟銀願景基金，幾乎包攬了世界上大部分未上市科技公司的融資，包括韓國版的「阿里巴巴」Coupang、印度版的「阿里巴巴」Flipkart，而共享空間WeWork一度是孫正義心中的下一個阿里巴巴。

孫正義不關注利潤率，只在意公司能發展多快，如果有人不肯屈服，孫正義就以投資競爭對手相要挾。整個互聯網創業圈都把他當成可怕的瘋子。

可是，孫正義幾乎花光了所有願景基金，也沒有找到他的第二個阿里巴巴。他們投資了500家左右的公司，絕大多數是虧損的，很多已經賠光倒閉。

軟銀集團為了彌補巨額的資金虧損，多次拋售阿里巴巴股票。阿里巴巴的財寶也消耗得差不多了，2022年9月底，軟銀的阿里持股只剩下14.3%。

畫皮障眼 落入吸血陷阱

投資中國巨虧230億，日本軟銀集團創辦人孫正義追悔莫及。圖為孫正義2020年2月資料照。（STR / JIJI Press / AFP）

軟銀的起落幾乎和中國互聯網行業是亦步亦趨的。

孫正義堪稱是中國投資專業戶。軟銀成了中國一級市場的最大「金主」。自從2000年投資阿里巴巴之後，軟銀在中國投資了近300家公司。幾乎國內所有知名的互聯網科技公司都有軟銀的股份，如滴滴出行、京東物流、字節跳動、新浪、商湯科技等。

可以說，孫正義是中國互聯網泡沫最繁榮的十年中最大的吹泡泡者。軟銀的千億願景基金有23%都投在了中國。孫正義曾豪言稱，自己在中國的投資從未虧損過。這期間他也譜寫了不少投資「神話」，不過最後都功虧一簣，成為了笑話。

孫正義宣稱自己也是龍的傳人，但是他可能並不真正了解中國文化，也不明白當今中國的現實。傳統的中國人是講道義和誠信的，但中共政府卻是欺騙成性、唯利是圖的，打著開放的畫皮吸取外資的血。

中共治下官商勾結，中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私企。很多科技企業隱藏了層層不明的複雜結構，背後都有中共太子黨捲入操弄的身影。

中共前黨魁江澤民孫子江志成創辦的博裕基金也同時出資了軟銀的金雞母阿里巴巴和其重倉投資的滴滴出行等公司。中企還有熱中賄賂，瞞報虛報作假帳等諸多誠信問題，這些都是暗藏的定時炸彈。

有傳言稱，很多涉及江派企業的資金捲入了2015年針對習近平的金融政變。這也導致了中共近年來針對江派壟斷的互聯網企業的連番重拳出擊。結果，阿里巴巴股價重挫，赴美上市的滴滴也被強迫下架。

孫正義被中共的畫皮障眼，以為中國是個開放的自由市場，以為是在和誠信講規則的私企在打交道，卻不幸一步步落入中共設下的紅色陷阱，成百上千億美元打了水漂。

孫正義願景基金數百億美元的巨額虧損中，中國企業「出力」頗多。滴滴、京東、叮咚三個公司成了「砍孫三傑」。軟銀先後投資滴滴約120億美元，巨虧過百億。

利迷心竅 失道護身

也許是遭遇畫皮以後身上沾了魔性，孫正義忘了孫子兵法首先講的是道義。

他實際上是相信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那一套歪理邪說。孫正義的投資方法就是簡單粗暴地拿錢砸，他通常會開出高於公司融資估值數倍的金額，如果對方不同意便威脅轉投競爭對手。2016年，孫正義以高出當時市值43%的320億美元出價收購了晶片科技公司ARM。2017年，孫正義找到並不缺錢的滴滴說：「要麼接受我的投資，要麼我去投資你的競爭對手。」

孫正義投資也不注意企業老闆的人品，共享空間公司WeWork、網約車公司Uber的老闆都有品行不端之虞，他卻硬是送錢上門，吃了大虧。「滴血驗癌」檢測公司Theranos創始人伊莉莎白．霍姆斯（Elizabeth Holmes）因欺詐罪剛被判入獄超過11年。近期破產的熱門幣圈公司FTX的老闆也是醜聞纏身。孫正義各投了1億美元，也都打了水漂。

孫正義斷定未來的世界一定是智慧型機器主導的世界，所以他幾乎把所有的資金都投在了AI企業。圖為孫正義2018年11月5日資料照。（Toshifumi Kitamura / AFP）

相較於人性，也許孫正義更相信人工智能的機器。他斷定未來的世界一定是智慧型機器主導的世界。所以他幾乎把所有的資金都投在了AI企業。

孫正義的軟銀帝國幾乎占有美國75%的電腦產業和中國互聯網行業的半壁江山。

一步步在利欲中迷失了的的孫正義，奉行「寧可投錯也不能錯過」的策略。可違背祖訓，不重道義的結局一定不會很好。這些年孫正義一共投資了800多家互聯網、科技企業，獲利的只有40家。

無節制地砸錢來搶占市場份額，然後上市套利的互聯網燒錢時代，如今已落幕。各國政府持續加強對互聯網企業的反壟斷監管力度，不再容忍其低價傾銷乃至燒錢模式等排他性競爭。

2000年初的第一波互聯網泡沫期間，孫正義曾因投資雅虎，身家超過比爾蓋茨而當了3天世界首富。但泡沫破裂後，軟銀的市值縮水90%。2022年的這波互聯網泡沫崩盤再次把孫正義和軟銀打入谷底。

狗血潑頭 驚魂退場

這幾年的瘟疫肆虐重創了世界經濟，也讓世界各國的科技企業市值大蒸發。

道家老子有句話叫「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病毒帶來的破壞性疫情就好比是迎面潑給孫正義的一盆狗血，把他從著了魔般的迷幻中及時澆醒。

2021年8月孫正義宣布暫停在中國的投資，防止繼續失血。2022年8月孫正義在連續虧損幾百億後終於開始反省並為自己貪婪激進的投資行為道歉。在隨後的11月，他最終選擇退場，轉入幕後專注實業。軟銀集團在第三財季拋售阿里股票共計套現387億美元，終於告別虧損盈利超過210億美元。這是軟銀主動收縮後，三個季度以來的首次盈利。

孫正義和軟銀的神話結束了，我們看到了也許不應該是一個荒誕的笑話，而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但願孫正義能在退場後重塑他的兵法，就像他的中文名字一樣，找回「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