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煙花只剩花

蒙古那達慕節期間，一名年輕的蒙古騎手。（Peter Parks / AFP）

文•溫嬪容（明慧中醫診所院長）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想行萬里路，在古人是很難做到的。隨著科技發達，旅遊業興盛，人民生活水準提高，以旅行增廣見聞，也是一種知識和精神財富。大部分的人都會買些紀念品回來，留下美好的回憶，有的人卻帶著刻骨銘心的「紀念品」，教人永生難忘。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藍天白雲，塞外風光，美不勝收。（Mark Ralston / AFP）

一位37歲的年輕人，身強體壯，總還念念著學生時期，對大漠飛沙，廣闊草原，書上所讀的氣壯山河，多麼嚮往！現在長大了，經濟小康，想走一趟傳說中的蒙古帝國，圓一圓做學生時期的夢幻之旅。帶著雀躍歡喜的心情，飛向另一個國度。臨行前，除了祝福他旅途愉快，一路順風，還特別交代應注意事項，尤其叮嚀，出國要帶天羅水和一些鹽巴。

出國帶鹽巴要幹嘛？

年輕人疑惑不解的問。我說：在國外，人生地不熟，諸多不便，鹽巴小兵常常立大功。如果感冒，就用鹽水漱口，尤其是咽喉痛。出門前，入門後，用鹽水漱口，可防病毒感染。牙痛，就用鹽直接塞痛牙。頭痛，用手帕包鹽敷頸部。眼睛痛，有血絲，用淡淡鹽水沖眼睛。水土不服，或吃壞肚子，就用鹽塞肚臍，用小蘇打或檸檬水加一點鹽，小口喝。

走路走累了，腿酸了，回到旅館，用鹽水泡腳，或泡澡。汗流太多，喝點淡鹽水。被蚊蟲咬傷，或燒燙傷，未破皮，用鹽外擦，可防起腫、起水泡。跌倒皮膚紅腫，未破皮，用手帕包鹽外敷。走到腳腫，或坐飛機時間太久，造成下肢水腫，腳踩鹽10分鐘，鹽晾一晾，還可重複使用。晚上失眠，睡前用鹽水泡腳。

說了那麼多，年輕人沒想那麼多，心想反正有導遊。飛行五千多公里，終來到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好奇地探索蒙古包，陣陣烤肉撲鼻香，大快朵頤，奶茶香醇可口，醇酒伴鄉土異域音樂，天上人間美味相伴，真是一大享受啊！

藍天白雲，塞外風光，美不勝收。剛開始感覺陽光好像是甜的，自己好像蹦一下就會飛起來。幾天以後，才飽嚐到大漠獨特的氣候，白天熱呼呼，夜晚冷颼颼，日夜溫差竟高達攝氏40度。強勁的風，伴著攔路虎，就把年輕人絆個翻筋斗。

第三天，年輕人右背上，開始長如花生米大的瘡頭，有點熱痛。第四天，開始發燒，瘡頭疼痛難耐。第五天，瘡處快速高腫，如鴿子蛋大，並瘡胞開花，潰破，按之流膿，紅腫劇痛。還好有帶天羅水，一直噴患處，稍微緩解疼痛。因為情急就在當地就醫，雖服抗生素、止痛藥，還是劇痛得無法入眠，一直忍痛到回國。年輕人患的是什麼惡瘡？怎麼會這麼嚴重？

在中醫稱之為癰疽發背，發於背部膀胱經脈上，多為火毒內蘊所致，潰後劇痛不已，難以治療。古人視之為惡疾，死時極為痛苦，死相慘不忍睹的淒慘。

產生疔瘡的病根

已成疽，直接針灸。（marilyn barbone／AdobeStock）

人汗入肉內，食之做疔瘡。夏月造豆腐時，人汗滴於內，而食之。食諸獸自死之肉。恣食厚味。卒中飲食之毒。感四時不正之氣。感蛇蟲之毒。感疫而死之牛馬豬羊之毒。患疔瘡的人，觸馬汗、馬氣、馬毛、毛尿者，病加劇。年輕人發病時還騎馬，可能因此病情加劇。

當我掀開年輕人的衣服，一看那癰疽，中間紅腫，外圍皮膚青黑，瘡頭破，腫胞已深入肌肉層，瘡口很深，看去煞是嚇人。原本初成癰，皮薄高腫，初發宜用蒜片放癰頭，灸之至不痛為止。一旦癰已成疽，就直接針灸。

▞ 針灸處理：

我先在大椎穴的上下左右，快速提插，大瀉火毒，後在癰疽的四周圍剿，斜刺至其根部；袪風邪，針風池、風府、曲池穴；瀉熱毒，針陽池、外關、湧泉穴；解瘡毒，針築賓、委中穴；促傷口肌肉生肌，針足三里、三陰交穴；排膿，針曲池、血海穴；年輕人滿臉大花，焦躁不安，針合谷、太衝穴；多日劇痛，乏力無神，針百會穴；諸痛癢瘡，皆屬於心，瀉心火，針大陵、勞宮穴。

▞ 處方用藥：

黃連解毒湯，以大瀉熱毒，並抑制免疫過亢。龍膽瀉肝湯，助肝解毒，清肝經濕熱。保和丸，顧腸胃，消腸胃積滯。加魚腥草，消炎抗病毒；蒲公英，消炎，護黏膜；綠豆癀，解無名腫毒。

▞ 特別囑咐：

雖病屬火毒，仍嚴禁冰品冷飲，少食牛奶、腥臭重的海鮮、芒果、南瓜、竹筍、芋頭、花生、烤炸、辛辣厚味、香菇、豆類、豬頭皮、糕點、麵包等發物。病痊癒後，三個月內仍禁之。自行煮綠豆湯，加兩片甘草，當茶飲，不加糖，不加冰。頻噴天羅水，噴左手掌心、印堂、頭部、瘡胞周圍。

第二周回診，因病情嚴重，我很緊張地掀開衣服，一看癰疽竟然消了一半，流出膿水減少，痛已減，年輕人稍可入眠，但是面色仍慘白。前方救急，用藥峻猛，改處方：荊防敗毒散，當歸拈痛湯，魚腥草。

第三周，瘡腫全消，瘡口中間微凹陷，瘡口周圍膚色暗青，處方：當歸拈痛湯，血府逐瘀湯，蒲公英，黃耆，綠豆癀。心裡疑惑：這惡瘡至少療程要一個月以上，好像療效好得太快了。

第四周，原發癰疽，只剩瘡疤。正鬆一口氣，年輕人卻指著他的頭部，我一看，驚呆了！左頭側邊，長出一個大瘡皰，比鴿子蛋還大，怎麼來得那麼急？來勢洶洶啊！是原發背餘毒，走竄他處嗎？看了手腳都發毛，年輕人也很驚慌。再開回第一次處方，針法如前。

第五周，頭上大瘡皰，竟然腫已消，與頭皮平，還有些瘀紅。還會不會有連續劇？高潮迭起？

第六周，左頭瘡完全痊癒，留下像梅花一樣的疤，頭髮變禿。在髮禿處點刺，帶特製的藥膏回去擦。頭上的花疤，兩個月後，才開始長頭髮。還來不及鬆一口氣，更驚人的是：年輕人左眼紅腫得像棗子一樣大，臉腫得像麵包超人，眼睛張不開，連眼鏡都無法載上，眼睛出血，怎麼會這樣？

先點刺左耳尖出血，再點刺眼周圍微出血，繞眼睛圍針，處方：當歸拈痛湯，荊防敗毒散，加生地，綠豆癀，倍加桑葉。

第七周，眼睛戲劇化地恢復正常，瘡腫痊癒。怎麼都來得急，又去得快？每周都如坐針氈，不知道下周會發生什麼狀況？謝天謝地，還好第八周之後平安無事，針灸鞏固療效。

走過繁花煙花，只剩疤花，如一場惡夢，才知道家是最好的地方，氣候最宜人，家鄉菜最美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