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暴力共產主義

70年代，美國極左的共產主義組織「地下氣象組織」主張動用暴力進行革命。圖為華盛頓特區共產主義受害者紀念碑前的一場活動。（Brendan Smialowski / AFP）

文•石山

石山

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員。90年代初移居香港，加盟香港愛國傳統報人李子誦、程翔創辦的《當代》雜誌，曾在香港《信報》、中國《財經》雜誌撰寫《中國股市》財經專欄多年（署名：廖仕明），加入美國《自由亞洲電台》擔任節目主持人、資深記者，曾在英國、美國、西藏居住多年。石山知識廣博，深入了解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並對中國歷史、文化和政局有獨到深刻的認識。

2022年，有好多個國家的權力更迭，可能會對這個世界構成影響。已經發生的，包括韓國、澳洲、德國等。下半年還有，包括中共的二十大，將決定習近平未來的政治地位，這無疑對全球局勢會有深遠的影響。也有中期選舉，雖然不決定國家最高權力更迭，但同樣會有很大的衝擊，包括台灣的九合一選舉，以及美國的中期選舉。

美國中期選舉，大約在11月分。所有435個國會眾議院議席要重選，三分之一的參議員議席改選，36個州的州長要選舉，以及很多州的州議會和縣議會都要選舉。以目前來看，民主黨的前景似乎不好，很多專家都預估今年中期選舉，共和黨很可能拿下眾議院大多數議席，甚至參議院也可能被共和黨拿回多數。至於州長選舉，恐怕民主黨更不被看好，原因是過去兩年疫情之下通脹大升，很多民眾實際生活水平出現下降，其他如治安問題、毒品氾濫等，州長最容易被怪罪了。

選民趕走舊金山的檢察長鮑丁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加州舊金山打響了第一炮。

舊金山民眾針對舊金山總檢察長的罷免投票，6月7日舉行，選民以60%的票數，趕走了舊金山的檢察長切薩．鮑丁（Chesa Boudin）。他是民主黨人。

2022年6月7日，加州舊金山地區檢察官切薩．鮑丁被罷免。他立法搶劫者搶的錢少於950美元警察就不立案，致使舊金山搶劫、盜竊者大幅增加。（Justin Sullivan / Getty Images）

鮑丁於2019年以50.8%的選票當選，並於2020年就任舊金山地區檢察官。這次罷免投票中，同意罷免他的人比當初選他的人多了十個百分比。

舊金山市民不喜歡鮑丁，主要由於他的激進刑事司法改革，因為在鮑丁上任以後，取消了現金保釋政策，就是犯罪保釋不用交錢，不起訴「生活質量犯罪」，就是一般盜竊不算犯罪了。比如在街上搶劫，搶的錢少於950美元，警察根本就不立案。所以有人說，街上搶劫的，拿過受害人的錢包數錢，超過900的就還給被搶的人，好像是相互謙讓一樣。

鮑丁上任前就作出了「減少入獄人數」的承諾，他上任兩年多，監獄人數少了，但謀殺率上升，暴力犯罪、入店行竊、入室盜竊和露天毒品交易都大幅增加。

鮑丁上任後最大的成就，在我看來，是從監獄中「救出」了一個因為謀殺罪被判刑75年的老犯人。這位老犯人名叫大衛．吉爾伯特（David Gilbert）。他在紐約的重罪犯監獄中已服刑40年。鮑丁上任之後，給當時紐約州州長安德魯．庫默（Andrew M. Cuomo）寫信，要求特赦吉爾伯特，理由是吉爾伯特在獄中表現良好，而且疫情嚴重，監獄那種環境中容易受到感染。他的信有很多人幫忙簽名，包括南非大主教戴斯蒙．屠圖（Desmond Tutu）。庫默後來被指控性騷擾，困擾之下辭職了，就在辭職的前一天，他簽下了州長令，允許吉爾伯特保釋出獄。

這位大衛．吉爾伯特，是鮑丁的親生父親。

暴力共產主義組織：不用暴力就是犯罪

1981年10月20日，紐約州羅克蘭縣的尼亞克鎮（Nyack）附近，一輛運鈔車被武裝匪徒劫持，160萬美元被搶，過程中有兩名警察及一名保安員死亡。這個案子並不是普通匪徒幹的劫財案件，有兩個組織合作作案。一個叫做「5月19日」，另一個叫黑人解放軍，兩個都是共產主義行動小組。黑人解放軍主要目標是用暴力對抗種族歧視，但被打死的兩個警察中，有一個警察，名叫維夫里．布朗（Waverly Brown），是羅克蘭縣的第一個黑人警察。

「5月19日」組織的小組領導人，就是大衛．吉爾伯特，小組成員中，還有一位女士，名叫凱西．鮑丁（Kathy Boudin）。沒錯，正是剛剛被罷免的舊金山地方檢察官鮑丁的親生母親。

鮑丁這個姓氏更有名，本來就是紐約市的猶太大家族，家族中出過法官、律師，以及多位共產主義運動活動家。凱西．鮑丁小時候就受父輩的影響，思想非常左傾。70年代，美國紐約也是極端左派的大本營，曾經發生過一件驚天爆炸案。1970年3月6日，紐約格林威治村的一個聯排別墅發生大爆炸，三人被炸死。警方調查後發現，死者都是美國一個極左的共產主義組織「地下氣象組織」（Weather Underground）的成員。

這個「地下氣象組織」反對越戰，當時他們正在製作炸彈，準備襲擊美國的軍人和文職人員。不幸的是，在製作炸彈的過程中不慎引爆，造成組織三名成員死亡。凱西．鮑丁當時也在這個房子中做炸彈，但在爆炸中沒有受傷。幾天後，「地下氣象組織」正式向美國政府宣戰。他們製造了一系列的放火和爆炸案，但大多數沒有傷到人，這個組織主要用這種行動向社會表示，在美國仍然有共產主義者向美帝國主義和資產階級進行戰鬥。

這種共產主義組織，不是第二國際領導的，而是純粹的列寧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的組織，他們絕對不會採取什麼「和理非」行動，而是要動用暴力進行革命。

當然，美國FBI和中情局都開始重視這個組織。中情局介入，是因為「地下氣象組織」頻繁接觸其他共產主義國家的政府，並受到他們的鼓勵甚至支持，比如古巴、越南和中國。到了70年代中期，FBI向這個暴力共產主義運動組織派進了很多臥底，這些特工假扮成共產主義支持者，取得信任。

當然，大部分成員後來被捕。有意思的是，FBI因此還陷入了一場風暴，因為有媒體揭發，為了抓捕這些暴力革命者，一些暴力活動根本就是FBI通過臥底策劃的事件，結果被質疑FBI這樣做是否合法。為此當年的FBI局長還出面保護了所有臥底，使他們不受法律追究，因為他們的行動只是執行FBI的命令。

美國出現過許多共產主義活動小組

美國出現過許多這類的共產主義活動小組，後來出版過多本有關書。其中一些描述了比如「地下氣象組織」內部的活動。比如他們認為，白人有天生的罪責，是白人至上主義的獲益人，所以白人，尤其是年輕人，只要不反省自己的罪責，就是對人類理想的犯罪。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在組織內採取了批評和自我批評運動，稱為CSC運動，Critism Self Critism，這個完全是來自中共文革。還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以此鼓勵成員保持信心。

最著名的說法，「不用暴力，就是犯罪」。因為你生活在一個充滿種族歧視、種族壓迫以及階級歧視和階級壓迫的帝國主義社會中，每天都在發生種族滅絕，如果沒有去反抗，如果沒有用暴力去反抗，那就是一種同流合污，就是犯罪。

這個「地下氣象組織」，源自密歇根大學共產主義組織Students for a Democratic Society（SDS）。靈感據說來自鮑勃．迪倫（Bob Dylan）的歌詞「You don't need a weatherman to know which way the wind blows」，你不需要氣象員告訴你那個風吹往什麼方向。這是60年代的反戰歌曲。其實地下氣象組織最初的成員也是反戰開始的。

我認識一位朋友，曾經是這些組織中的人，他曾經在小組會中學習毛澤東的書，主要是毛主席語錄。我在翻看這些歷史時，真的發現這些組織裡面，有大量毛澤東的話。

中共把毛澤東說成是世界革命的偉大導師，我年輕的時候不相信，總是嘲笑，但後來發現，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國家的很多人，認真按照毛澤東的槍桿子出政權的暴力革命理論在行事，不僅在亞、非、拉，甚至在日本，以及美國、歐洲這樣的西方國家，也造成了很多危害。

「地下氣象組織」大約在1977年解散。當時美國總統卡特是個老好人，他通過特赦，赦免了不少曾經做過暴力革命的這些人，大部分人年齡也已經不小了，暴力革命沒有前途，慢慢也就散了。但有些死硬分子沒有散去。比如大衛．吉爾伯特和凱西．鮑丁就沒有後退，他們離開「地下氣象組織」，參加了「5月19日」，而且繼續暴力革命，於是有了1981年的運鈔車大劫案。

1981年，大衛和凱西兩人被捕，他們的兒子，也就是切撒．鮑丁才14個月。兩位分別被判刑75年和20年，兒子則被「地下氣象組織」的創始人比爾．艾爾斯（Bill Ayers）領養，帶到芝加哥長大。

凱西在服刑期間，還寫了不少文章，也出版過幾本書。出獄後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教社會工作，也在紐約大學法學院教書，她幹暴力革命的經歷，成了她的招牌。2022年5月1日，凱西在紐約去世。

切撒．鮑丁在比爾的培養下，也成了一位左派。他在讀博士的時候，還曾經去委內瑞拉，給查維斯（Hugo Chavez）辦公室當翻譯，可見美國的這些民主黨左派，和南美的那些社會主義者和共產主義者關係相當不錯。但不管是在舊金山還是在委內瑞拉，推行共產主義那套東西一定出問題。問題在於，美國還有一個糾正的機制，而有些國家，當你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辦法了。

美國的中期選舉大概率地會看到民意的向右轉。民主黨溫和派和傳統派如何處理和極端左派之間的關係是最重要的。圖為2021年，華爾街上的行人。（Angela Weiss / AFP）

回到美國的中期選舉，我們大概率地會看到民意的向右轉。這個中間，民主黨本身也會有很多分裂，民主黨溫和派和傳統派，如何處理和極端左派之間的關係，恐怕是最重要的。目前，浮在表面上的民主黨人，大多是激進派，他們是否能左右整個民主黨，徹底走向共產主義的那個方向，關乎民主黨的未來，很大程度上，恐怕也將關係到美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