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異議是可怕的時代
前些年,在美國經常駕車長途旅行,而我總是唯一的司機。在沉悶單調的高速公路上駕駛,特別容易睏意襲人,駕車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種半睡眠狀態。開車睡覺,自然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常常會要求太太和我談話,兩人之間的溝通,會刺激大腦繼續活躍而不容易疲乏。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談話話題都能使駕車人提神。很快我就發現了其中的訣竅,家庭瑣事和對前景的討論等等,並不能讓人太興奮。所以我要求太太和我談我以前的「威水史」,得意的成功事件,這總是讓人精神大振,開車起來不再陷入麻木。這事於是成了太太和她朋友們的笑料:「不說優點,就不會開車」,大家覺得特別地好笑。
有趣的是,因為太太不開車,所以她通常都會配合。
駕駛公司、企業和國家政府的人,其實何嘗不是如此。但這種正面的歌功頌德,有時卻會導致嚴重的後果,有時甚至會致命。
滿清帝國後來雖然腐敗無能,但清朝的皇帝卻少有類似前朝的特別糟糕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滿清對子弟教育加入了如何應付和看待歌功頌德的課程。清朝不早設太子,而是根據具體情況,到最後階段才選定接班人選。但這只是其中一部分,貝勒們的教師,不是他們的私人黨羽,而是由向皇帝負責,由皇帝本人開列課程,其中之一就是要求有高度的自省,對自己和周圍隨從官員有所審視。
自譽是人類最基本的人性特點之一,對有能力謀求社會地位的人尤其如此。作為車上唯一的司機,乘車的人容易不由自主地附和,但停車之後還把這種感覺延伸到其他領域,就會發生顯著的後果。
現代系統論中的資訊回饋是極端重要的一環。比如最流行的自動駕駛汽車,探測和回饋,無疑是最為關鍵的技術。回饋分為正負兩種,自駕車的回饋,幾乎百分之百是負反饋,也就是指出危險和系統錯誤,然後通過作業系統修正。這種負反饋是系統運行的最基本要素,缺乏這一環節就沒有所謂的自動系統。
以通常我們駕駛的汽車為例,車上的儀表大部分是負反饋,某個黃燈或者紅燈亮了,是提醒駕駛者某個部分正在或者將要出現問題。想像一下,如果滿車的儀表,都在提醒車輛的運行良好和駕駛人的技術優良,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汽車?
不過,機器不會對負反饋形成情緒反應,所以不會發生負面影響。但人卻不是如此,如果有人不斷提醒錯誤,負面情緒激增將導致心理和生理上的失控甚至崩潰。
「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老子在道德經中這麼說。人因為有自我,所以寵辱若驚。負反饋多了,「驚」是必然發生的,但萬千寵愛在一身,同樣會因為擔憂失寵而「驚」。為人之道如此,不過一人一家之失而已;為企業之道,不過一家公司之失罷了;如果為一國之道,那便是「傾國傾城」的問題了。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老子開出的藥方是去掉自我,處下謙沖,正如自駕車一樣,沒有自我,便不負擔寵辱之驚。只是,這是種境界,對人來說何其難也,國難治,正因為如此。◇
新紀元周刊 第6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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