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時中日兩國的有趣「碰撞」
當日本聖德太子了解到隋朝統一了天下,而且國勢日益隆盛,是「禮儀之國」時,一改以往的強硬外交政策,開始派遣隋使前往中國,恢復邦交,並謀求平等的外交關係。
不過,對於中國而言,日本的遣隋使依舊被視為「貢使」,雙方的「碰撞」於焉出現……
文 _ 劉曉
從公元600年起,自南北朝以後中斷了百餘年的中日兩國官方交往重新恢復,這一年,日本向中國派出了第一批遣隋使。至614年的15年間,中日雙方使節往來共五次,互動頻繁。彼時,正是中國的隋朝。
雖然隋朝在歷史大舞臺上僅僅停留了短短的30幾年,但它在華夏歷史上卻被視為一個不容忽視的王朝。它那似乎在漫不經心中上演的一切,有著承前啟後的作用。一方面,隋朝在完成了天下統一的大業後,承繼南北朝時的興佛、禮佛、敬佛舉措,重新大舉宏揚佛法,讓自周武帝滅佛後處於相對低潮的佛教重新興盛起來,並使之在唐代進入了一個黃金時代。另一方面,隋朝文帝為安定天下,制定了許多新的制度。可以說,唐朝盛世華章的書寫,與隋朝奠定的基礎息息相關。而且唐高祖和隋煬帝楊廣還有親屬關係,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唐朝是隋朝的延伸,基於此,一些史書常將隋朝和唐朝並稱為「隋唐」。
日本政局變化與恢復邦交
隋朝統一天下之際,日本政局也發生了變化。推古天皇(593年至628年)在位,聖德太子攝政。聖德太子自幼就十分聰慧,早年即受中國文化熏陶,且尊奉佛法,在日本大興佛教。他攝政後,在推古天皇的支持下,進行政治改革,並借用儒學的道德觀念、陰陽五行學說的自然規律理論闡明王權、君主制度的合法性。
公元603年,日本確立了冠位十二等制度,引用了儒學的五德來區分官階,冠位十二等表示干支十二屬性,乃天地之循序。604年,頒布《憲法十七條》,為何是十七條?這是因為按照陰陽五行學說的說法,陰的極數為八,陽的極數為九,十七乃陰陽之和、天地之道。《憲法十七條》中還廣泛地引用了中國的儒學、法家、道家的典故或成語。
當聖德太子了解到隋朝統一了天下,而且國勢日益隆盛,是「禮儀之國」時,一改以往的強硬外交政策,開始派遣隋使前往中國,恢復邦交。
《隋書.倭國傳》曾記載了公元600年日本遣隋使與隋文帝的對話。日本使者向隋文帝介紹說日本天皇「以天為兄,以日為弟」,天未亮就開始處理朝政,太陽一出來就停止工作,交給「弟弟太陽」。隋文帝表示「這沒有什麼道理」,訓令改變這種做法。不過,日本使者是否回國後轉達了訓令,沒有人知道,但關於隋文帝「重興佛法」等,使者一定回國做了彙報。
隋煬帝大度應對日本的「無禮」
隨著日本的發展,聖德太子開始謀求與隋朝建立平等的外交關係。不過,對於中國而言,日本的遣隋使依舊被視為「貢使」,雙方的「碰撞」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公元607年,聖德太子派遣與天皇有血緣關係的豪族小野妹子、漢族歸化人後裔鞍作福利為第二批遣隋使,帶著數十名僧侶前往中國,並向大隋遞交國書。隨團的數十名僧人,可以說是日本歷史上派出的第一批留學生,他們的主要目的是來學習佛法。
此次日本遣隋使遞交的國書中寫道:「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顯然,曾經仰視、尊崇、請封的「日出處」的日本天皇開始渴望與「日沒處」的中國皇帝平起平坐。《隋書.倭國傳》記載,隋煬帝看到這樣的國書很不高興,但他只是命令鴻臚卿:「蠻夷書有無禮者,勿復以聞。」就是以後不要把這樣無禮的國書給他看,但是對於日本使團仍熱情接待。按照日本學者的考證,虛榮心極強的隋煬帝沒有大發雷霆,而是採用了「寬容」的態度,大概原因一方面是小野妹子解釋在日本沒有一人長於文章,因而難免言不盡意;另外一方面是隋煬帝對於經百餘年未來朝見的日本能夠在自己臨朝時主動前來朝見,還是非常滿意的,因此選派使節回訪。
大隋使團回訪受隆重歡迎
日本正史《日本書紀》中記載了隋日兩國互通使節的歷史事件。圖為《日本書紀》平安時代抄本。(公有領域)
公元608年,大隋使者裴世清率團共13人攜帶隋煬帝賞賜的禮物,跟隨日本使團回訪日本。兩團成員在山東半島乘船,入南海,前往日本。根據《隋書》和《日本書記》記載,中國使團受到了日本朝廷的熱情歡迎。為了表示與隋朝交往的誠意,日本官方專門擇地建造新館,隆重接待使團。在隋使裴世清率團到達後,有官員專程去九州迎接;隋使前往新館時,更有多名大和國高級官員乘彩船30艘陪伴同行。登陸後,一路上數百人的儀仗隊敲鑼打鼓,熱烈歡迎。隋使前往倭國都城時,又有高級官員率領的、由75匹五彩裝飾的馬匹組成的歡迎隊伍前來迎接;最後,執政的聖德太子以下文武百官皆錦衣玉冠、穿戴一新,列隊相迎,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
不過,讓聖德太子等感到不快的是,在隋煬帝的詔書中,隋煬帝並未以君主之禮對待日本,而是仍然以「皇帝問倭王」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看待倭國,並對其能夠「遠修朝貢」表示讚許。這可能是《日本書記》中將「倭王」改為「天皇」的原因。但聖德太子並不想因小失大,而是繼續設宴歡迎隋朝使團,並任命小野妹子為大使、吉世雄為小使、鞍作福利為通事,護送隋朝使團回國。
而從第二次派使團前往中國含有相當比例的留學人員後,日本此後派的每一個使團,都包含有留學人員,他們根據各自的學習任務,分散到各個領域,學習中國的典章制度、文學藝術、科學技術、醫學以及宗教哲學等。他們的學習時間都很長,有的竟長達二、三十年,直至充分掌握中國的文化和制度後才回國,而他們在大化革新及律令國家的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日本再「無禮」被隱匿不報
公元608年9月,小野妹子一行護送隋朝使團回國,同時作為代表第三次出使中國。第三次遣隋使的陣容比前兩次更強大:增加了漢學修養深厚的吉世雄為小使,另外有四名留學生和四名學問僧。
在608年底或609年初,使團到達了隋朝的都城長安。《隋書》中僅有「使者隨清來貢方物」之語。《日本書記》則載有日本天皇致隋煬帝的國書,其中用的是「東天皇敬白西皇帝」。雖說與上次所言不同,但渴求平等的態度躍然紙上。也許是隋朝官員認為此語「無禮」,該國書並沒有上奏給隋煬帝,因此日本使團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小野妹子在將留學生等安頓好後,於609年9月回到日本,通事鞍作福留而未歸。
公元614年,日本再派遣唐使犬上君御田鍬、矢田部造前往中國。此時的隋朝已處於風雨飄搖中。
中日文化核心:禮佛
在隋朝存在的短短30年裡,日本朝廷先後四次派出了使節團和留學生,其學習的積極性由此可見一斑。在隋朝之後的唐朝,日本派往中國的使團和留學生也更多。派遣隋使和留學生除了加強了與中國的聯繫,還可以學習中國的制度、佛法等各個方面,同時,隋朝的典章文物等也直接或間接傳入日本,促進了日本飛鳥文化的形成。飛鳥文化的核心是佛教。聖德太子篤信佛教,而隋朝則大興佛教,日本在佛經、佛寺等方面深受南北朝和隋朝影響。
日本聖德太子執政期間的飛鳥時代在奈良縣興建的法隆寺。(663highland/維基百科)
此外,日本留學生通過在中國的長期學習,返國後,紛紛要求仿效中國,實行變革,這才有了後來的大化革新等變革。而中國對日本的巨大影響在隨後走來的唐朝中更為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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