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醫背後的方法論

西醫一本實證主義，將疾病或人之器官個別拆解而做針對性之研究；而中醫認為人體自成一個小系統，而外在的自然環境則是一大系統。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探究知識與建構知識的方式。所以從西醫的角度上無法理解中醫。

文 _ 明居正

在西方的學術傳統中，實證主義（empiricism）其實起於對中世紀神學體系的反動與批評。其代表人物為笛卡爾與培根等人。大體從他們開始，西方學術活動研究的對象從過去的神學轉為自然科學、生命科學與醫學等，而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就是實證主義。

由於實證主義對於上述學科之研究確實產生了與過去不同的成果，最主要表現於：第一，基本上是可以實用的；第二，其研究過程與結果是可以重複操作並可以驗證的。因此，當實證主義在上述學科的研究及日常應用等方面產生具體成效時，人們對於神學的崇拜轉而成為對科學的崇拜。科學主義遂大行於天下。

流風所及，科學主義開始進入人文學科領域，而其背後之實證主義儼然成為研究人文學科的主要理論工具。其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就是馬克思與恩格斯。

其實最近一兩百年來，有不少學者都認識到使用實證主義研究人文學科或人類的行為存有極大缺陷，然而在科學主義掛帥以及欠缺合適理論工具的情況下，許多人只好無奈地繼續使用實證主義。

但是，如果我們細究，實證主義之宗旨其實是：當特定之前提條件成立時，則其後之推論方可成立。反之，當特定之前提條件不成立或受到修改時，則其後之推論或者不成立或者亦須加以修改。其知識成立之方式看似嚴謹，實則蘊含了極大之局限性。

在中國的傳統中，人們探討知識、建立知識的方式有著根本的不同。即以醫學為例，西醫一本實證主義之精神，將疾病或人之器官個別拆解而做針對性之研究，因此對於特定疾病或個別器官之病變研究頗為精細，而其治療方法，不論為西藥或為手術，皆相對精準亦能產生一定之成效。而中醫之看法則大不相同。中醫認為人體自成一個小系統，而外在之自然環境則是一大系統。人體之小系統不但自身均衡運作，而且會深受外在自然環境大系統之影響。所以從中醫看來，他們處理的是一個動態的體系，他們的工作就是在動態的情況下保持這個小系統各部分運作之均衡。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探究知識與建構知識的方式。所以從西醫的角度基本上是無法理解中醫的，就好像用加減乘除四則運算是無法理解化學元素間之相互反應。

如果使用實證主義的語言，這種情況可做如下之理解：當我們將研究知識的前提從實證主義轉為中國傳統的格致之道時，則其後由實證主義所推出之知識體系亦必須做根本之轉變。或者從另一角度來說，用中國傳統的格致之道所得到之知識未必能夠用西方之實證主義來證明或否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