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期貨恩仇記贏家3死1囚2逃亡

圍繞著上海證券交易所發行代號為327國債期貨合約，1995年2月23日當天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投機絞殺之戰。那些贏家，卻一個個走向末途，3死1囚2逃亡。圖為上海證券交易所。（AFP）

1995年2月23日，被稱為「中國大陸證券史上最黑暗的一天」。當天，圍繞著上海證券交易所發行代號為327的國債期貨合約，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投機絞殺之戰。

事件主角、萬國證券總裁管金生敗北，不久鋃鐺入獄；而魏東、袁寶璟、周正毅以及劉漢，跟隨中經開，成為了大贏家。

不過20年之後，風水輪流轉，327國債期貨事件的「冤主」管金生劫後餘生，安享晚年；而那些贏家，則一個個走向末途，3死1囚2逃亡。時至今日，這齣不經意之間的江湖恩仇記，依然有許多值得玩味的地方。

文 _ 黃昭越

327國債期貨事件的始末

國債期貨交易是非常好的金融衍生品交易。國債由政府發行保證還本付息，風險度小，被稱為「金邊債券」，具有成本低、流動性更強、可信度更高等特點。

國債期貨交易本是好的金融衍生品交易。但1995年2月23日發生的327國債期貨事件始末卻令人驚心動魄。（大紀元資料室）

但是，當時中國大陸國債發行較難，主要靠行政攤派。1992年發行國庫券，發行一年多後，二級市場的價格最高時只有80多元，連面值都不到。

行業管理者發現期貨這個東西不錯，可以提高流動性，推動發行，也比較容易控制，於是奉行「拿來主義」，引進國債期貨交易，在二級市場上可以對此進行做多做空的買賣。

在本質上，這種交易做的只是國債利率與市場利率的差額，上下波動的幅度很小。這也正是美國財政部成為國債期貨強有力支持者的原因。

1993年10月25日，北京商品交易所率先推出國債期貨交易。同日，上海證券交易所也向全社會公眾開放國債期貨交易。「327」是國債期貨合約的代號，對應1992年發行，1995年6月到期兌付的3年期國庫券，該券發行總量是240億元人民幣。

1995年，中共當局出臺調控措施，提出要在3年內大幅降低通貨膨脹率，到1994年底、1995年初的時段，通脹率已經被控下調了2.5％左右。而在1991年至1994年中國通脹率一直居高不下的這3年裡，保值貼息率一直在7至8％的水準上。

1995年2月，327國債產品市價在147元至148元波動。根據上述數據，時任萬國證券總經理的管金生的預測，「327」國債的保值貼息率不可能上調，即使不下降，也應維持在8％的水準。按照這一計算，「327」國債將以132元的價格兌付。因此當市價在147至148元波動的時候，萬國證券聯合遼寧國發集團成為了市場空頭主力。

與此同時，隸屬於中共財政部的中國經濟開發有限公司（簡稱中經開），據信已得知財政部將上調保值貼息率的內部消息，而挑頭成為了多頭主力。

1995年2月22日晚，中共財政部發表1995年第一、第二號公告，從3月1日起發行1995年3年期憑證式國債，年利率為14％，並實行保值貼補。引發了對1992年3年期國債將大幅度貼息的市場預期。23日上證所開市前，北京、武漢等地市場與327相同的合約都大幅飆升2元左右。

1995年2月23日，中共財政部發布公告稱，「327」國債將按148.50元兌付，空頭判斷錯誤。10時15分開市後，即以149.50元價格開盤，比前日收盤148.21元價高出1.29元。隨後遼國發的高嶺、高原兄弟在形勢對空頭極其不利的情況下，利用旗下控股公司無錫國泰的交易席位以148.50的價格違規拋出200萬口空倉。

上午11時左右，萬國證券總經理管金生緊急約見上交所總經理尉文淵，請求暫停交易，撤銷遼國發的200萬口空倉違規交易，但被尉文淵拒絕。

下午13時開盤後，遼國發突然由空翻多，將其50萬口做空單迅速平倉，反手買入50萬口做多，「327」國債因此在1分鐘內漲了2元，並達到當天最高價151.98元。比前一交易日的收盤價上漲了3.77元。有市場人士估計，如果按照當時萬國的持倉量和現行價位交割，它將要虧損十幾億元資金。

下午16 時22分13秒開始，在總經理管金生的命令下，萬國證券為了扭轉敗局瘋狂做空「327」國債。在沒有足夠保證金的前提下，從C55和P89的兩個自營席位連續打入23筆（每筆90萬口）空單，共2070萬口，同時用萬國證券公司下屬黃浦營業部的C73自營席位做多接盤向下鎖定價位。

到下午16時30分收盤，萬國證券砸出的2070萬口327合約空單共成交了1044萬口，而對倒做多的C73席位接盤315萬口，成交鎖定了價格，從而在7分47秒內把該合約價位從151.30元打到147.90元。

據統計，當日上交所國債期貨共成交1824萬口，約8500億元，其中327合約共成交1205萬口，86.6％的交易屬於萬國證券拋空的327合約。

1995年2月23日晚23時，上交所在經過緊急會議後宣布：1995年2月23日16時22分13秒之後的所有交易是異常的無效的，經過此調整當日國債成交額為5400億元，當日「327」品種的收盤價為違規前最後簽訂的一筆交易價格151.30元，結算價為150.58元。

這也就是說當日收盤前8分鐘內空頭的所有賣單無效，「327」產品兌付價由會員協議確定。上交所的這一決定，使萬國證券的尾盤操作收穫瞬間化為泡影。萬國虧損56億人民幣，瀕臨破產。

2月23日晚，為避免萬國證券倒閉而造成證券市場連鎖擠兌風險，由上海市政府出面協調，上交所和多家金融機構，以國債回購和銀行融資的形式，融給萬國證券15億元資金，加強其櫃臺的現金支付和周轉能力，穩定其客戶的心態；萬國證券也連夜準備了10億元左右資金和8億元國庫券。最終針對萬國證券的擠兌並沒有出現。

在這場資本市場的空前對決中，管金生成為大輸家，而當時28歲的魏東、29歲的袁寶璟、34歲的周正毅以及30歲的劉漢，則跟隨中經開等官方機構，成為這場對賭的大贏家。

事後，英國《金融時報》發表評論稱，1995年2月23日是「中國大陸證券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冤主」管金生劫後安享晚年

據大陸媒體21世紀網報導，管金生1947年出生在江西省清江縣（現樟樹市，屬宜春市管轄）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1982年獲上海外國語學院法國文學碩士學位，最初在公安機關做翻譯，後入職上海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由此踏入金融圈，不久被選送到比利時布魯塞爾自由大學深造。

1988年，管金生負責籌建上海第一家證券公司——萬國證券。

上世紀80年代末，管金生帶領萬國證券通過倒賣國庫券，迅速完成了第一桶金的積累。

到1992年，萬國證券已成為中國當時最有影響力的證券公司，一度占據中國70％A股交易量和幾乎全部的B股交易量。

1992年年底，萬國證券與李嘉誠合作，收購香港上市公司香港大眾，完成了大陸證券公司首次收購境外企業並成為控股人。

到1995年為止，管金生與萬國證券仍在走上坡路，而1995年2月23日的「327國債期貨事件」，卻成為他們的命運拐點。萬國證券虧損達56億人民幣，瀕臨破產。

1995年4月，管金生辭職，當年5月19日，在海南被捕，1997年被判處17年徒刑，罪名為挪用公款，總額269萬元。在此之前的1996年7月16日，萬國證券已與申銀證券合並為申銀萬國證券公司。

在327國債期貨事件中慘敗的「冤主」、原上海萬國證券籌建者管金生，1997年以挪用公款罪名被判處17年徒刑，服刑7年後保外就醫出獄。劫後安享晚年。（新紀元合成圖）

美國華府中國問題專家石藏山認為，在327國債期貨事件中，中共財政部旗下的公司中經開已經事先掌握了官方關於貼息的內幕消息，故拚命做多；而管金生不了解這些信息，故愣頭愣腦地一味做空，最後慘敗。

管金生其實輸在對信息的不對稱了解這一點上，可算是327國債期貨事件的「冤主」。

於上海提籃橋監獄服刑7年後，管金生在2003年獲得了保外就醫的機會出獄。此後他一邊在上海的一家會計師事務所擔任金融顧問，一邊安享晚年。一些以前萬國證券舊部或是江西樟樹市駐滬老鄉的聚會上，亦能看到現年66歲的管金生身影。

中經開操盤手魏東跳樓身亡

在327國債期貨事件中，多頭一方的中經開「大獲全勝」，帳面盈利超70億元。但1995年底接任中經開第三任總經理的中共前財政部部長助理韓國春，卻曾向《財經》雜誌透露說：「327給中經開的利潤連1個億都沒有。」外界一直在追問，70億元帳面上的盈利都流向了哪裡？

據坊間傳聞，70億元中的一部分流向了靠內幕消息在中經開名下開立老鼠倉的玩家，即中財系人馬糾集來的江浙財團。而這些玩家中最著名的魏東、袁寶璟、周正毅和劉漢等人，現在不是死於非命，就是被判重刑。

魏東畢業於中央財經大學，1990年起在中經開工作。而「中經開」則是327國債事件中最大的多頭。

事實上，早在1995年以前，魏東已經離開了中經開，在上海創辦了湧金實業，而上海湧金實業最開始的主營業務便是國債期貨。因此，魏東顯然是327國債事件的參與者之一。

後來有傳聞說，在327國債期貨事件中，中經開高層和魏東通過可靠管道，獲知了中共財政部底牌：327國債將按148.50元兌付。甚至有傳聞說，多方通過遊說改變了原來的兌付方案。

魏東當時28歲，研究生畢業僅2年。在這場戰役中，魏東被媒體描述為中經開事實上的主要操盤手。

在327國債事件中，有消息稱魏東個人賺了約2個億，此後魏東的湧金系以驚人的速度在資本市場上攻城掠地：全面參與轉配股、法人股受讓、新股配售等一級市場、一級半市場業務；以知金科技為平臺，孵化多個創業企業。

2002年湧金系控股上市公司九芝堂。

2005年7月，湧金系控股成都證券，並為其成功增資擴股，使成都證券的資本金由1.28億元上升至5億元，達到綜合類券商及格線。2006年12月，國金證券成功借殼成都建投，並完成了股改。

除此以外，湧金還實際控制的有雲南國際信託、一度參股青島軟控、北青傳媒、中科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清華同方威視技術股份有限公司、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浙江大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和家潤多商業股份有限公司等。

2008年4月29日下午，41歲的魏東在接受調查、被問話幾天後，從北京一棟高樓的17層一躍而下，身後留下巨大的謎團。當年6月8日，湧金系掌門人魏東身故的第32天，原國開行副行長王益被中紀委「雙規」，外界認為這是魏東事件的餘波。

在327國債事件中，個人賺約2個億的中經開操盤手、41歲的魏東，2008年4月29日下午在接受調查、被問話幾天後跳樓身亡，身後留下巨大的謎團。（維基百科）

而在2013年的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繼承了湧金集團股權的魏東遺孀陳金霞，仍以15.5億美元的總資產，排到全球富豪榜第965位。

周正毅涉陳良宇案被判16年

2007年11月，前上海房產大亨周正毅被判處有期徒刑16年。此案背後涉及到中南海高層博弈，跟當年的陳良宇案大有關聯。

在327國債事件中賺了大錢的前上海房產大亨周正毅，2007年11月因涉陳良宇案被判處有期徒刑16年。（Getty Images）

周正毅曾因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和虛報註冊資本罪被判3年徒刑，2006年剛剛結束刑期。一年之後，他又因挪用資金、行賄和虛開增值稅發票等5項罪名被判16年徒刑。

周正毅只有小學文化，從小家境貧困，17歲時即離家打工。1978年，周正毅拿出自己工作後所得積蓄在楊浦區開設小餛飩店，成為個體戶小老闆。1994年，周氏夫婦合力開設「阿毛燉品」之後，才賺到第一桶金。很多上海人之所以記得這家燉品店，是因為停在店門口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據稱這是上海第一輛法拉利，屬周正毅所有。

有消息稱，周正毅在327國債事件中賺了大錢，1996年、1997年炒股發了大財。1998年後周正毅轉做銅期貨，2003年上海期貨交易所的資料顯示，周正毅旗下的農凱集團是銅類交易中排名17位的會員，交易資金達到5.3億元。

名列2002年度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11名的周正毅，旗下有4家上市公司，上海商貿控股和上海地產控股在香港上市，英雄股份和海鳥發展在上海上市。周正毅大多數的業務都在上海，包括農業、房地產、高速公路、貿易以及金融。

袁寶璟與劉漢結怨
三兄弟被判死刑

袁寶璟，生於1966年2月，遼寧省遼陽市人。據報導，1992年袁寶璟在懷柔註冊建昊實業發展公司，啟動資金20萬元。其中10萬元用來買下優質「黑小麥」專利，5萬元向農民租了300畝地。半年之後黑小麥成熟，麥種很快占領全國市場，袁寶璟掘出第一桶金，獲利200多萬元。隨即，袁寶璟轉向股票、債券業，31歲成為當時全國最年輕的上市公司董事長，在證券行業有「中國股票第一人」的名號，擁有資產30多億元。

327大賺之後，1996年底袁寶璟在四川廣漢炒期貨，將釀酒用的高粱炒到每噸2000元。劉漢是四川人，當時在海南做生意，規模很大。有四川商人向劉漢求助，希望劉漢回四川炒期貨，把高粱的價格降下來，於是劉漢帶了大量資本回到四川。袁寶璟方面主動提出合作，劉漢方面沒有答應。劉漢介入交易，只做了幾個單子，高粱價格大跌。袁寶璟公司不得不平倉走人。劉漢在此項交易中獲利2000萬元，袁寶璟則損失9000萬元。

因為認定劉漢玩了貓膩，袁寶璟很不服氣，袁寶璟的下屬汪興要教訓劉漢，「揍他一頓」。1997年，汪興花16萬元雇用兩個殺手，趁著劉漢走出酒店上車時開了兩槍，但都沒有打中。劉漢很快知道殺手是袁寶璟派來的。

事後汪興沒有被袁寶璟重用，又因多次向袁寶璟要錢，兩人終於翻臉。汪興威脅要將雇凶一事舉報給警方，袁寶璟的哥哥袁寶琦、堂弟袁寶森得知後，計畫「辦」了汪興。2003年10月，汪興被人用雙筒獵槍打死。

2006年1月13日，袁寶璟、哥哥袁寶琦、堂兄袁寶森三兄弟，因雇凶刺殺汪興被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在法庭上，袁寶璟白衣白褲白圍巾以示冤屈。

2006年3月17日，袁氏兄弟三人在遼陽被執行死刑。袁寶璟另一堂兄弟袁寶福則被判處死緩，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最近有媒體在報導劉漢案的時候透露，袁家之所以付出如此慘重代價，是劉漢暗中運作的結果，其間可能涉及一筆高達22億元的利益輸送。

劉漢攀上周永康 最終難逃一死

躲過袁寶璟暗殺的劉漢在數年後投靠了時任中共四川省委書記周永康的長子周濱，一度成為四川「地下組織部長」，在成都、綿陽、廣漢一帶黑白道通吃，與當地官員交往甚密。

2008年，前四川漢龍集團董事局主席劉漢攀上周永康的長子周濱，一度成為四川「地下組織部長」，黑白道通吃，最終難逃一死。（大紀元資料室）

之後，在長達10多年的時間裡，劉漢黑社會組織涉嫌實施故意殺人、故意傷害、非法拘禁等嚴重刑事犯罪案件數十起，造成9人死亡。至劉漢被捕時，他已經擁有400億身家。

劉漢在上世紀80至90年代市場經濟初期、價格雙軌時，從木材運輸和建材等貿易中賺得第一桶金，此後1994年在期貨市場中一戰成功，躋身億元富豪之列。

1997年成立四川漢龍集團，擁有境內外上市公司5家、有全資及控股企業30多家。

據報導，在四川，只要劉漢看上的項目，是沒有人敢於競爭的。劉漢號稱「地下組織部長」，可以左右不少公務員的升遷。當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劉漢已經「大到不能倒」地步的時候，他突然倒下了。

2015年2月9日，經最高法院核准，咸寧市中級法院依法對以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等罪名判劉漢、劉維等5人執行死刑。

根據2014年2月14日檢方的指控，自1993年以來，劉漢、劉維等36人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大肆進行違法犯罪活動，攫取巨額經濟利益，在四川省廣漢、綿陽、什邡等地及部分行業內，形成非法控制和重大影響，嚴重破壞社會治安、經濟和社會生活秩序。其中，故意殺人5起致6人死亡、故意傷害2起致2人死亡、非法拘禁1起致1人死亡。

在327國債事件中，先是跟萬國證券做空，其後「叛變」反手跟隨中經開做多的遼寧國發集團，後因「遼國發案」涉及數百億元，其控制人高原、高嶺兄弟倆潛逃出國，至今杳無音訊。

相比其他人來說，他倆還算聰明，他們明白，在共產黨的天下，百姓賺了錢，遲早得吐回去，中國富豪榜不就成了「殺豬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