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金正恩」的索尼風波

美國洛杉磯民眾在聖誕節當天排隊購買《刺殺金正恩》（The Interview）的電影票。（Getty Images）

索尼出品的電影《刺殺金正恩》，雖然出現北韓黑客攻擊和一度取消放映等風波，但面世不到2周，已有3100萬美元票房，超乎索尼預期。很多人質疑，一個孤立、貧窮、互聯網接入有限的北韓怎麼能發動網路攻擊？許多專家相信，中共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文 _ 齊先予

CNN今年1月7日報導，索尼公司出品的電影“The Interview”（中文片名：刺殺金正恩），雖然出現黑客攻擊和取消放映等風波，但面世不到2周，就被全球觀眾從網上觀看或下載了430萬次，加上院線500萬美元票房，共計收入約3100萬美元，超過了索尼的預期。

《刺殺金正恩》劇照。（Getty Images）

北韓黑客攻擊 上映一度取消

這部由「索尼動畫」（Sony Pictures）出品的好萊塢喜劇片，虛構了一個故事：由羅根（Seth Rogen）和弗蘭科（James Franco）扮演的兩名脫口秀主持人，將前往平壤會見「粉絲」金正恩，行前受到美國中情局CIA徵召，結果採訪變刺殺。

2014年10月初，金正恩一個多月沒露面，外界紛傳他病重或被刺身亡，當時索尼還打算提前上映。當時就有網民調侃說，金正恩失蹤是給影片的最佳造勢，「再不上映，就要成紀錄片了」，也是那個時候，北韓官方首次公開宣稱，電影《刺殺金正恩》一旦發行，北韓將對美國和其他相關者進行「無情的報復」。

等到了2014年11月24日，索尼的網路被黑客攻破，攻擊持續了3周，造成索尼損失慘重。12月16日，黑客又威脅美國觀眾不要觀看該片，否則會遭到恐怖襲擊。為此索尼一度取消其原訂聖誕節首映的計畫。後因受到輿論批評及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啟發，決定改變主意，如期上映。

奧巴馬批評說，黑客的攻擊是美國的言論自由受到威脅，他聲言考慮是否加強對北韓制裁，或將北韓再次列入支持恐怖主義國家的黑名單。他還表示，北韓需對索尼毀滅性網路黑客行為負責。新年後不久，北韓出現互聯網中斷現象。

聖誕節首映 日票房百萬美金

12月25日聖誕節那天，該片雖然沒有在美國最大的連鎖影院放映，但卻在300多家獨立的小影院中，從凌晨開始首映，得到觀眾的支持，首日票房達到100萬。

與此同時，借助網路媒體YouTube、Xbox Video和Google Play的渠道，該片在網路上熱銷。在線觀看的價格是5.99美金，下載是14.99美金。僅僅前4天，該片就收入1500萬美元，位列索尼網路發行電影票房榜首。不久蘋果公司也宣布加入，同意該片在旗下的iTunes網上上架，供觀眾下載。

除了北美的發行外，該片出現很多的網路盜版。據統計，該片在20小時之內被非法下載逾75萬次。在YouTube的評論中，好評率達83％。

很多美國觀眾表示，觀看此片不僅是假日的消遣，更是捍衛言論自由的「愛國責任」。為確保安全，FBI網路安全部門與聯合反恐部門、電影院密切合作，小心防範。

各方評說不一

儘管該片上映過程曲折，充滿懸念並轟動全球，不過公映後各界評論卻眾說紛紜。

Wired批評該片「電腦特效糟糕，（劇情）連續性上有破綻」。影音俱樂部（AV Club）認為這個電影是「言論自由的勝利，但沒有尖銳的諷刺」；《華盛頓郵報》稱其「鬆散和無章法」，但讚揚它「真正敏銳的觀察」北韓的現實生活；彭博《商業周刊》說它「一知半解、幼稚可笑」，認為該片「不如影片本身激發的事件更引人注目」，而《滾石》則對此片比較熱中，稱讚它非常「熱鬧」，「找到了低俗樂趣和尖刻批評之間的最佳平衡點」。

儘管已經回收3100多萬美元，但索尼能否收回4400萬美元的電影製作成本以及宣傳推廣費，目前仍是個未知數。不過，該風波對索尼的知名度起到很多作用。

2015年1月2日，奧巴馬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對北韓進行新一輪制裁，因為北韓的「破壞性的、強制性的網路入侵活動」，對「美國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和經濟造成持續威脅」。制裁包括：對某些特定的北韓官員、實體以及支持他們的人，美國財政部禁止其進入美國的金融體系、禁止交易並凍結資產。對象包括3個北韓機構和10名個人，他們分布在俄羅斯、中國、敘利亞和納米比亞。

北韓一向都在人民面前將獨裁者「偶像化」，包括金家三代人。

另有專家認為，《刺殺金正恩》對北韓的統治合法性構成非常真實的挑戰，因為它可能腐蝕維持金氏王朝掌權的神話與虛假。該片提到，北韓人民相信金正恩等領導人都不用大小便，但那其實是欺騙人民的謊言。

並非只博人一笑

時事評論員李天笑在觀看影片後，評論該片「並非博人一笑」，而是具有很深的現實意義。文章稱之為「驚世駭俗，獨一無二」，「卓別林的《大獨裁者》和米高梅出品的《紅色黎明》無論在膽略、取材視角、編導演水準和觀眾效果上，均無法與之相比。」

他還說，「《刺殺金正恩》的劇情大致為，通俗脫口秀《今夜狂鬧》（Skylark Tonight）的主持人大衛．史凱拉克（Dave Skylark）和製作人亞倫．拉波波特（Aaron Rapoport），沒有按CIA的計畫，用含有蓖麻透皮貼片去暗殺金正恩，而是通過採訪金正恩時揭穿金的真面目，達到幫助民眾擺脫對金的個人崇拜的目的。大衛和亞倫在反叛軍人幫助下成功逃脫，而金正恩在追捕中因直升機被導彈擊中而身亡。金正恩未死於暗殺，但身敗名裂而後亡。」

據說，北韓至今很多人相信，金正恩等「是不會大小便」的，他們「兩腿之間光溜溜的」，絕不像我們俗人那樣骯髒。

該片的主題是：「真相的力量大於暗殺。也就是說，用現代化媒體工具面對成千上萬觀眾講真相，使民眾迅速放下對獨裁者的迷信、崇拜和恐懼，具有暗殺達不到的摧毀獨裁者和專制制度的特有強大力量。因為殺了一個金正恩，仍會有其他人代替他，而先讓民眾覺醒才能改變北韓。」

「在千萬人扶著金正日的棺材痛哭的北韓，任何政變政權都不可能立刻替代金的神壇地位。無論是北韓現政權搞出金正恩假替身，還是用南北統一建立功勛，或者是繼續用金正恩名義執政等，都證明現實中清除個人崇拜和消除對專制獨裁的恐懼的必要性。」

文章還分析了該片採用的藝術形式叫「政治波普」。政治波普出現於1980～90年代的中國。當美國畫家沃霍爾用幽默和嘲諷的手法印出毛澤東系列頭像時，把毛拉下神壇便很快地成了一種藝術潮流，並結合人們熟知的商業符號和政治形象以更廣泛地表達對專制的譏諷和反抗。今天「三個呆婊」、「河蟹」等惡搞圖像就是這種政治波普的延續。

有人說，對現實生活中國家首腦指名道姓的刺殺設計可能涉及恐怖主義嫌疑，李天笑回應說：「一個不爭的事實是，金正恩是被111個國家投票認定犯下反人類罪的獨裁者，處死金正恩和處死本拉登沒有什麼兩樣。即使金正恩不被暗殺，他也終有一天會被國際法庭處以死刑。而《刺殺金正恩》的幽默處理則是首先讓金在道義和民心上死，而後讓金的直升機被導彈擊中後被火焰燒死。」

北韓黑客背後的中共角色

北韓網路黑客在2014年底聖誕節前對索尼爆炸性的持續攻擊，一度迫使索尼屈服。不過很多人質疑，一個孤立的、貧窮的、互聯網接入有限的國家怎麼能發動網路破壞？許多專家相信，中共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法新社2014年12月26日報導說，雖然最近大多數焦點被放在華盛頓和平壤之間的網路戰上面，特別是在北韓互聯網暫時被切斷之後。

但是許多分析家猜測，中共是促進北韓攻擊的必要夥伴。專家說，電信巨頭中國聯通提供和維護所有跟北韓的互聯網連接。

東京網路安全服務公司LAC發言人稱，北韓國內IP地址的數量據信僅1000個，相比之下，美國有15億，日本有2億，而且「北韓的互聯網連接能力非常差」。然而，韓國大學信息安全技術中心網路專家李中英說，受北韓控制的黑客估計有6000名，他們大多從中國邊境城市如丹東運作，在平壤僱傭的軟件合同商手下工作。

與此同時，韓國官員也在調查平壤參與最近韓國核電站運營商遭受的網路攻擊的可能性。調查員說可疑IP地址來自於中國瀋陽，該城市距離北韓邊境不遠。

據韓國媒體報導，2014年12月中旬，運營韓國23座核電站反應堆的韓國水力和核電有限公司的電腦系統被駭，不過只有非關鍵數據被盜，運營沒有風險。

但韓國總統朴槿惠稱，數據洩漏「嚴重」，並且與中共和北韓的關係有關。美國CNN在2014年12月23日的報導說，北韓的經濟幾乎完全依賴中國。中共提供北韓最多的食品和能源供給，占據北韓國家總貿易的60%。儘管被西方視為流氓國家，但中國一直與北韓保持暢通的空中和地面交通，中共似乎對北韓的自然資源和廉價勞動力感興趣。目前大約有200家中國公司在北韓運營，主要從事礦業和商品製造。

根據美國智庫外交關係委員會的信息，目前北韓對中國每年有12.5億美元的貿易逆差，北京也是北韓最大的外國直接投資者。

新年金正恩釋放韓朝高層會談信號

2015年1月1日，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在新年第一天透過北韓中央電視臺發表新年賀詞。他在賀詞中表示，如果條件成熟，韓朝雙方沒有理由不舉行最高級別的元首會談。

一名韓國人在1月1日觀看金正恩在電視上的新年賀詞轉播。金正恩在賀詞中表達與韓國舉行元首會談的意願。（AFP）

據韓聯社報導，金正恩說，北韓和韓國須積極進行對話、談判和交流，以恢復民族認同感，從而為朝韓關係帶來重大轉變與變革。「如果韓國真誠地希望通過對話改善韓朝關係，北韓有意重新啟動韓朝高層會談。」

在此3天前的2014年12月29日，韓國統一部部長柳吉在（Ryoo Kihl-jae）提議韓朝雙方應舉行面對面會談，並草擬和平統一計畫。他希望北韓能正面回應這項提議。3天後金正恩發表了上述立場。

同一天，韓國總統朴槿惠前往位於首爾的國立顯忠院進行參拜，除了緬懷先烈功績之外，也祝願朝鮮半島和平與繁榮。她在賀詞中說，2015年是朝鮮半島分裂成兩個國家與韓國宣告獨立的70周年，希望能擺脫朝鮮半島的緊張狀態，為實現半島統一奠定基礎。

不過，針對金正恩的會談意願，朴槿惠的發言人說，她沒有立即發表任何評論。BBC報導說，有鑑於韓朝之間近來存在軍事上的緊張關係，這兩個國家的元首舉行會談的可能性尚不清楚。1950年爆發的韓戰，於1953年因停戰協議而中止，但目前雙方一直未簽署和平協議，嚴格地說，雙方依然處於戰爭狀態。

在此前的2014年10月4日，北韓突然派出高級代表團前往韓國，參加韓國仁川亞運會的閉幕式，並且與韓國統一部部長一起吃了一個閉門午餐，兩國準備在一個月後繼續會談。

當時金正恩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公開露面，外界猜測現年31歲、走路一瘸一跛的金正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10月4日，北韓的二號人物、北韓人民軍次帥和北韓組織指導部副部長黃炳誓，突然帶著一個3人代表團出現在韓國仁川，其中包括金正恩的另外一名高級幕僚崔龍海和北韓勞動黨的高級官員金養健，金養健長期處理北韓與韓國之間的關係。

當時外界還紛紛猜測北韓可能發生了政變，金正恩已失去控制力等。不過，本刊的報導是，這只是金正恩想博得國際關注的一個小把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