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酪牛肉三明治裏的原味人生專訪Geno's餐館創始人喬伊

文、攝影 ◎ 潘美拉

　　喬伊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但身體健康，幾乎很少生病；他的員工都是跟隨他二、三十年的老員工；他敢言、直言，但內心坦蕩真誠，所以在壓力面前，依然天天像嬰兒那樣安然入睡。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每個地方都有獨具地方風味的土特產，比如北京的「全聚德」烤鴨、天津的「狗不理」包子、上海的「大閘蟹」。費城的土特產是什麼呢？就是大名鼎鼎的費城奶酪牛肉三明治（Philly Cheesesteaks）。

位於南費城九街和派祥可街（Passyunk Avenue）的「吉諾」（Geno's）餐館是費城「奶酪牛肉三明治」最著名的老字號店。有著四十三年歷史的「吉諾」餐館每年賣出大約一百六十萬個奶酪牛肉三明治，餐館一周營業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吉諾」品牌也成了最具費城特色的飲食招牌。

費城「奶酪牛肉三明治」最著名的老字號店──吉諾餐館。

想成功，必須熱愛工作

「吉諾」奶酪牛肉三明治為什麼這麼火爆？帶著這個疑問，我拜訪了「吉諾」餐館的創始人、店主喬伊．萬圖（Joey Vento）。

來到餐館門口，正是中午吃飯時間，寬大明亮的櫥窗外邊排了長長的隊伍，幾十人等候著買「吉諾」奶酪牛肉三明治。餐館只在戶外設桌椅，大約可坐一百人左右。內外裝潢是明亮鮮豔的橘黃色，正如店主喬伊的性格一樣：熱情、明朗、率真。

喬伊個頭不高，穿著一條藍色牛仔褲和橘黃色的「吉諾」T恤衫，精明矍鑠。他忙前忙後地打理店務，一會兒招呼新老客戶，一會兒給餐飲檯續加調料，一會兒開倉庫接收送貨商。

看到我，喬伊露出和藹的笑容，「你看得出來我今年已經七十歲了嗎？」哇！真是看不出來。喬伊說，他每天早上兩點上班，一直到下午兩點才離開店鋪。「我喜歡我的工作。如果你想成功，就必須熱愛你的工作。」從一九六六年開店第一天到現在，四十三年來，喬伊先生天天如此──對工作的熱忱始終如一。

他說，在創建「吉諾」餐館的時候，曾有人笑話他，覺得他這一行幹不了多久。誰也沒想到，喬伊能把小小的奶酪牛肉三明治做成名揚世界的百萬美元大生意。
　

「吉諾」餐館每年賣出大約一百六十萬個奶酪牛肉三明治，餐館一周營業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Getty Images）

喬伊與美國副總統競選人佩林合影。（吉諾官方網站）
　

沒有顧客，就沒有一切

喬伊指著餐館裏面掛著的一張黑白相片說：「這是我的父母，來自意大利的第一代移民。他們剛來美國的時候，一無所有，連英語都不會說。」喬伊說到，他父親就曾在對面那家餐館打過工。

跟著喬伊，我進到餐館的工作間。裏面一塵不染，五個員工各行其職，加熱奶酪、炒洋蔥、燒烤牛肉、接顧客定單、收款，在他們有條不紊的配合下，櫥窗外面的大長隊迅速的移動著。

最讓喬伊先生驕傲的是他的雇員，「他們就像我的孩子，我的家人一樣。」喬伊說，他的員工都是跟隨他二、三十年的老員工，有的從十七、八歲開始做起，一直做到現在。其中有喬伊的獨生子，今年三十八歲的吉諾。喬伊開店後第五年，太太愛琳（Eileen）生了小孩，他們以餐館的名字給孩子取名吉諾。看來，喬伊愛「吉諾」就像愛自己的兒子一樣，從早到晚，事無鉅細，事必躬親，採購、廚房、庫房、管理，樣樣打點得有條有理。

顧客至上，是喬伊經營成功的祕訣。他對員工的培訓要求是，如果看見顧客來，你必須立即放下手中的一切，馬上為顧客服務；哪怕你手裏正擦著水晶燈，也要立即放下它。「沒有顧客，就沒有一切。」

在餐館裏，喬伊的眼睛、耳朵，時時注意著顧客、員工和周圍發生的一切。偶爾他會輕聲跟一位走過來的員工說：「那個顧客好像找不到餐巾紙了。」或提醒「奶酪加熱的溫度不夠。」

勤奮工作，身體自然健康

一個員工說：「喬伊是個完美主義者。無論做什麼，都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無論是奶酪的品牌、洋蔥的品質、麵包的新鮮程度、牛肉的口感質量，喬伊都要求最好的。

喬伊兒子吉諾說：「因為他做什麼都做得最好，所以別人對他只有服從，沒有爭辯。」吉諾說：「在餐館，父親對我和對其他員工沒有任何區別，沒有血緣關係。回到家裏，他才是我的父親。」

喬依的管理方式嚴格但是很公平。他要求員工來上班時，帶著最佳的精神狀態，以給顧客最好的服務。廚房工作間進口處貼著一張醒目的字條：「如果你今天帶著情緒來上班，請把情緒扔在這裏。工作完了，離開這裏時，你可以把它再撿起來帶走。」

喬伊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但身體健康，幾乎很少生病。他幽默的說：「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專門花時間、金錢去健身房。只要勤奮地工作，身體自然健康勻稱。我每天上上下下搬東西幾十次，不停地走動，努力工作就是最好的健身。」

他說，現代人上班時懶懶散散、東倒西歪，下了班卻卯足了勁兒到健身房運動。過去的人感冒發燒，根本不當成病，照樣上班，努力工作，下了班病就好了。現在的人，打個噴嚏就得請病假回家休息。

從沒想到歧視任何人

喬伊說，現在的社會真的跟過去很不同。今天的社會，說話處處都要注意，稍不注意，有人就要「告」你。「比如，你說『上帝保佑你』，無神論者認為這是對他的歧視；而販毒者不喜歡你說他是毒販子，而要說他是『沒有註冊的藥劑師』。」喬伊因為在餐館門口貼了一個字條，就被人告上了法庭。字條上寫著「這裏是美國，點食物時請用英語。」被告的原因是，這句話歧視了不講英語的人。

喬伊解釋，附近很多墨西哥來的移民，來買東西時，不說英文，員工聽不懂他們要點的是什麼，就貼了這麼一個通知，沒想到惹來了官司，沸沸揚揚地成了全國的焦點新聞。

喬伊說，他從沒想到過歧視任何人。他的父母剛從意大利移民來美國時，也是不會說英語，不會就從頭學，從沒認為被歧視。在接受福克斯（Fox）電視台採訪時，喬伊說，吉諾從未因為客人不說英語就不賣給他們。如果顧客不講英文，員工聽不懂他們要哪一種奶酪，只好用奶酪醬塗在麵包上。

喬伊不認為這個字條犯了歧視罪。他說：「我有權利表達自己的觀點。你可以不喜歡我的觀點，但我依然有權利表達。無論壓力有多大，我都不會把那張字條摘下來。」喬伊堅持自己的原則，一路據理力爭。二零零八年三月，喬伊獲得勝訴。

那張字條現在依然貼在那裏，背景是美國國旗和象徵自由勇敢的老鷹。吉諾餐館周圍插滿了迎風飄揚的小型美國國旗。喬伊從不掩蓋自己的觀點──他熱愛美國，熱愛自由。

豐盛、充實、有勁道

喬伊說，他的電子郵箱每天都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來信，許多素不相識的人寫信鼓勵他堅持自己的理念，並感謝他代表真正的美國精神。當然，喬伊也接到過死亡威脅。他說：「當你為堅持原則而站起來的時候，不會人人都喜歡你。」讓他感到欣慰的是，絕大多數人都理解並支持他。

喬伊直言、敢言，但因內心坦蕩真誠，所以在壓力面前，「我依然能夠像嬰兒那樣安然入睡。」中國古人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七十歲的喬伊，就是一個有著赤子之心的人。

吉諾餐館的桌面上、廚房工作間的牆上，密密麻麻貼滿了數百張相片：有喬伊父輩來美國時的黑白相片，有他和太太年輕時的相片，還有他和許多政要名流顧客的合影。餐館門口還放了一張很大的相片，是一位因公殉職的費城警官，喬伊舉辦過多次募捐會，為警官家屬提供撫卹金和善後事宜。

喬伊的時間大多都花在工作和公益事業上。問到他的太太時，喬伊的聲音充滿了感恩和深情，「我太太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她永遠都在背後默默地支持我，無論成功或者失敗。她從不阻撓我追求自己的夢想。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

喬伊和太太愛琳結婚四十六年來，相濡以沫，始終如一。而喬伊的人生就像他做的奶酪牛肉三明治一樣──豐盛、充實、有勁道，令人回味無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