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日，俄国政府突然关闭莫斯科切尔基佐沃集装箱市场，造成逾三万名华商数十亿美元财产遭血洗。对于俄国政府的“强盗”行径中共至今无任何动作，令华商寒心。巧合的是，“排华”事件总是发生在中国领导人访俄之后，让人不禁要问，到底中俄关系的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六月二十九日，俄国政府关闭著名的莫斯科切尔基佐沃集装箱市场，逾三万名华商的数十亿美元财产遭血洗，波及国内数千家企业面临破产，七月十六日又驱逐上百名华商，并称中国商人应离开莫斯科。曾为俄国日用品市场作出巨大贡献的华商说，对于俄国政府的“强盗”行径，中共政府至今无有效动作出手相救，令华商寒心。
而此时恰逢胡锦涛访问俄罗斯之后。华商还发现，每逢中共党魁访问俄国后，俄罗斯必定扫荡“灰色清关”，查扣华商财产，难道这是“排华”最佳良机？令人费解，不知中俄政府是否达成某种默契？中俄官方是友好还是在交恶？
莫斯科下“逐客令”
七月十四日，莫斯科市长尤里．卢日科夫在TVC电视台直播节目中称，所有在切尔基佐沃市场工作的外国人都应离开莫斯科，莫斯科其他市场上的地方将只提供给切尔基佐沃市场上的俄国商贩，而“中国人和越南人就应该离开莫斯科。”
十五日，约四百名切尔基佐沃市场工作人员聚集在莫斯科市中心，对关闭市场表示抗议，并向政府递交申请。俄罗斯总统办公厅接待处表示已接受商贩的请愿书，政府将按规定程式处理这一请求。但这一天，莫斯科法院勒令切尔基佐沃市场上第八家公司停业九十天。
俄当局称，允许商贩进市场提货，只要提供所有权档和摊位租赁证明。但实际上，租用摊位的商人必须和市场管理公司达成一致才可提走货物。俄方突然关闭市场，双方租赁合同中断，可能引起商业纠纷。因此，大部份货物目前仍被扣留在市场内。
十六日，切尔基佐沃市场中被法院勒令停业的“伊利耶夫”贸易公司市场管理处表示，每天只发放十个许可给摊位承租人，让他们运走自己货物。华商说，哪个货主敢去？他们的证件大都不全，在清关公司手里，所以去了就等于飞蛾扑火。
十七日，俄国移民局称，迄今已检查了切尔基佐沃市场三千一百三十二名外国人的证件，其中七百八十二人追究行政责任，三百六十八人处以罚款，一百四十七名中国人十天内必须离开俄罗斯。移民局七月的资料显示，在俄罗斯贸易领域工作的中国公民有五万四千多名。
“一只蚂蚁”曾经的繁荣
因其谐音被华人昵称为“一只蚂蚁”、有近二十年历史的切尔基佐沃市场，是欧洲最大的贸易批发市场，每天有上千辆货车来此批发商品运往俄罗斯各地。俄社会政治独立学院副院长奥夫恰罗娃说，这类市场曾为所有俄罗斯人提供日用品，即便现在，仍满足45％俄罗斯居民的需求。
曾经繁荣的切尔基佐沃市场。（网友提供）
由于俄罗斯轻工业长期处于欠发展状态，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中国商人便把目光瞄准了俄罗斯这块“宝地”。一九九六开始，华商来到切尔基佐沃市场，发展至今，至少有三万名华商，中国货逐步占据了90％多的市场，虽然中国商品一度被斥为“劣品”。
商人们说：“市场关闭会导致一千万俄罗斯人失业，成千上万的‘倒爷’会给运输司机、售货员、搬运工、保安等提供工作机会。”莫斯科城市经济学院专家维兹加洛夫表示：“这至少影响了三百万人就业。莫斯科到乌拉尔之间中小城市的市场货大都来自切尔基佐沃。”
各国商人焦急地打听市场消息。（网友提供）
全俄舆论研究中心曾在二零零七年九月进行了一次有一千六百人参加的民意测验。结果表明，74％的受访者认为，中国是俄罗斯日用必需品的主要供应国。在多数俄罗斯居民眼中，“中国制造”已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俄新中文网最近对
“切尔基佐沃市场关闭对您有何影响”的问题进行网路调查，结果显示：“我失去工作”的人占24.5％，“我不得不关闭自己的生意”占32.7％，“我不得不转移到其他市场”占12.9％，“我不得不回国”占12.9％，而“市场和我没关系”的人只占3.8％。
夹缝生存 华商财产遭血洗
随着俄罗斯经济发展，俄罗斯人均收入近十年增加逾十倍，二零零七年，俄联邦统计局公布资料显示，俄罗斯人均GDP接近九千五百美元。据悉，首都月平均工资是一千美元。但华商的噩梦也开始了。或许如同一名俄外交官所说：现在不需要“一只蚂蚁”了。
去年九月，俄罗斯打击“灰色清关”，查扣该市场六千个集装箱二十亿美元的货物，涉及逾三万名华商。今年六月初，又以其部份商品存在有害物质为由，宣布烧毁华商二十二柜集装箱货物。但有华商透露，俄方没收的商品被以低价在市场上倒卖。
不只在俄华商，大陆数千个中小型工厂也受到牵连，甚至面临倒闭。据温州鞋革商会预测，如果这批货物被烧毁，仅在温州就有至少一百家生产企业会破产。如果考虑到对上下游企业的影响，将有总计约十万名工人遭到失业威胁。
六月二十九日，莫斯科又毫无预兆地关闭了这个市场。华商杨先生说，“现在是吃不到下顿了，市场全给封了，也没提前通知，货拿不了，钱也拿不了，天天呆在家，也没有人管我们的事，要想去市场，员警也抓，移民局也抓，他们对我们华人非常不客气。”
华商王先生说，“我们做了很多年短裤生意，开始是赚了钱，但今年连我们带厂子都亏进去了，厂子也倒闭了，我们家约损失三千万元人民币。货物全放在这边库房。让警察查封一次后，我们花很多钱把这些货重新买回来，然后再卖，刚没卖多长时间，市场又被关了，彻底完了。一下子砸进去了。”
也有华商表示：“我都是借的高利贷，三千万不算多，与损失大的比起来，只能占到中下。看来你们根本不了解情况！损失最大的有近一个亿的。”俄罗斯中国浙江同乡会会长倪吉祥说，俄国政府的政策使不少华商倾家荡产，甚至有人自杀。
“灰色清关”华商的死结
据华商介绍，俄方每逢需要“敲打”中国企业，就祭起“灰色清关即走私”的大旗大打出手，而中国商人的难言之隐也是“灰色清关”。中共有关方面也是屡屡敦促华商“走合法经营管道”。
原切尔基佐沃市场管理人员展望指出，长期以来，俄国海关默许背景复杂的清关公司为货主代办业务手续。即华商采用清关公司的“门到门”服务：在国内交货，到莫斯科指定地点提货，中间所有的海关办理手续、运输等，都由清关公司代办。但华商拿不到相关单据。
切尔基佐沃的ACT市场管理的停车场及被封的库房。（网友提供）
从二零零四年起，俄国已规定对任何“灰色清关”行为予以惩处。不过，由于监管执法不到位，清关公司常以少报、瞒报等手段偷逃税款；而税务部门受制于既得利益集团，无法根除灰色清关现状，只采取突击式行动查缴可疑货物。华商则不断地成为替罪羊。
展望说，华商都愿意走正规清关，力避“灰色”，但因其语言及法律等相关知识缺乏，加之俄海关手续繁琐、关税混乱、办事效率太低等因素，尽管灰色清关并不比正规清关交的钱少，但“灰色”过关已成为无奈的选择。
温州鞋商陈立鸿说：“如果能清清白白走进俄罗斯，谁愿意走灰色清关？”第一次经历俄罗斯警察的查抄是在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七日，他说：“几卡车穿着迷彩服的武装警察一下子把兵营（市场）包围了，把货物都拉走了。”他蒙受了上百万元的损失。
此后，俄罗斯大规模查抄华商货物事件屡屡发生。每次华商财产都血本无归。至今，仅温州鞋就被查扣了二十次。
“灰色清关”官员腐败温床
如何“走合法经营管道”？华商们说，“灰色清关”已是不法商人、俄国贪官的肥肉，更成为政治势力打击异己、煽动民粹的工具，一紧一松，一纵一擒之间，将包括华商在内的各国商人及货物，当作予取予求的肉票。它在长期存在的过程中，已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链。
在莫斯科，近年来从“扩东”楼到“兵营”楼再到“艾米拉”，对华商“抄家”已成俄警方的习惯性动作。但切尔基佐沃市场却像避风港，历次行动毫发无损。经营该市场的俄亿万富豪伊斯梅洛夫攀有多高？就连俄检察院侦查委员会主席巴斯特雷金也感叹：“这个市场是‘国中国’。”
据英国《电讯报》报导，五月二十三日，伊斯梅洛夫在土耳其投资十五亿美元修建的宫殿中，举办六千万美元的开幕典礼，风光无限，与其关系密切的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也参加了典礼，此举却惹恼了俄罗斯总理普京。
六月二十九日，俄政府展开勒令莫斯科市府一个月内取缔市场走私货、伊斯梅洛夫兄弟被罢免北区区长、关闭市场等一系列清算动作。在这样的背景下，单纯要求华商走合法经营管道很难实现，“不是不想走，是很难走、甚至干脆没有这样的管道。”
华商：“是我们违法吗？！”
七月六日，中共驻俄使馆公参高锡云在莫斯科华侨协会座谈会上表示，支援俄罗斯政府打击走私行动。九日，中共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在新闻发布会上却提醒在俄华商要尊重当地法令。十七日，中国商务部发言人姚坚重申以上两点，但表示希望俄方维护华商合法权益。
有华商说，“无助的感觉使每个华商不敢在莫斯科直起腰杆发出自已的声音，因为华商没有坚强的臂膀能够依靠，听到的看到的无非是华人在俄要遵守当地的法律法规云云。”
华商们聚集在一起等待切尔基佐沃市场的新消息。（网友提供）
“市场被关是我们华人犯法所致吗？好像是的。因为中国政府在市场关闭后就严肃地要求，中国公民要遵纪守法。而中国国内群众都会觉着华商在莫斯科真不该犯法，犯了法还要麻烦国家出面去调停，觉得替莫斯科华人脸红。于是说‘自作自受，或黑心倒爷活该’之类的话。”
“事实真的如此吗？这么大的事有国家级的新闻媒体来采访过吗？有哪个领导人亲自过问了吗？有谁替五万在莫斯科的华人说过公道话吗？没见！没见！只见到一剑又一剑！”
王先生表示，中国使馆是最大的“土匪”，什么也不管，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找，每天被抓被打的事太多了，人在这里待时间长都要崩溃了，不但经济上担心，还要担心警察、移民局来抓，本来自己身分都合法，到跟没身分一样。”
有华商在网上留言：“请大家参考一下，在这个地方我们的后备力量就是大使馆，而目前大使馆就只能说出让我们华人伤心的话，真的太伤我们华人的心了啊！大使馆说：我们大使馆只是为国家办事，不是为华人办事的。”
俄警勒索“正常” 俄政府“强盗”？
长期以来，华商在俄罗斯经商的环境险恶。王先生说，我们在这里被俄罗斯警察抓、被警察打是很正常的，警察见面第一句不是问你要护照，而是问你要钱。
展先生表示，很多华商俄语不好，俄罗斯警察又恶名在外，华人一提到警察，就会感到恐怖，所以一遇警察刁难，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肯定会给钱，也不敢告，认为告不赢，因此更促成警察恶习，敲诈华人。但要碰到俄语好的华人，他也不太敢造次。
对于俄国政府，展先生提出疑问，“华商十多年来都是这样‘走私’商品，突然说要取缔，那十多年来，你干什么了，那不是政府的事吗？就在你眼皮底下，首都莫斯科发生大规模走私，每年过货量在市场的销售额至少二十亿美元，这能叫走私吗？俄国层层的海关边防，怎么走私？”
有华商说：“俄罗斯政府给太多的在俄华人甚至所有在俄外籍人的感觉是无理野蛮，说他们是强盗没有夸张，更不用说有人权了。俄国法律制度是开给外籍人的陷阱，你不愿去踩踏，他也会野蛮将你推入，抢走用血泪换来的财物，然后告诉世人，是我们闯进禁区，这是应有下场。”
温州鞋革协会秘书长谢榕芳表示，“俄罗斯政府的不作为，却要中国人来承担，这很不公平。”“以卫生不合格理由就强制封闭市场，这是强盗逻辑。”她接着表示，从未见过哪个政府如此蛮狠地对待境外投资者，“灰色清关”是历史遗留问题，不应以牺牲外国投资者的方式来保护本国利益。
恰逢胡访问 俄罗斯“排华”？
就在华商们备受煎熬，中俄政府却互动频繁。六月十七日，胡锦涛抵达莫斯科展开国事访问，会晤俄罗斯总理普京及总统梅德韦杰夫。七月一日，俄罗斯俄中友好协会举行集会，庆祝《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签署八周年。俄中友协主席季塔连科作了发言。中国驻俄使馆公使张海舟等六十余人出席会议。
六月十七日，胡锦涛抵达莫斯科与俄国总统梅德韦杰夫举行会谈。（AFP）
七月十五日，俄罗斯陆军副总司令斯图杰尼金表示，“和平使命－2009”俄中联合演习中，俄方将使用一百吨弹药。他说：“按照双方协议，俄方部队在联合军演中所用的所有燃料机油均由中方无偿提供。”斯图杰尼金已抵达齐齐哈尔机场。今年，俄中联合军演首次在俄中两国境内举行。
但对待华商，展先生指出，“俄国从今年初开始，几乎停止办理移民劳工卡，很少有人能拿到，这些华商可能一半人身分过期，无法在俄罗斯停留，而此刻，他们的财产又遭巨大损失。现在可能还不能定义为‘排华’，但诸多负面因素也导致这种现象产生。”
自切尔基佐沃市场关闭后，俄罗斯远东地区还出现驱赶当地华农的事件，蔬菜搭棚被推倒，作物被破坏。这些事件恰恰是在胡访问后发生的。展先生说，中俄政府打的火热，对待民间却冷若冰霜。中共当局不保护自己的国民，着实令华商寒心。
华商们说：“都到了这种地步了，驻俄使馆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动作，国内新闻媒体也好像一时间都哑巴了。关于莫斯科市场患难同胞们的现状只有只言片语，好像我们的死活只是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我不仅就想：难道中国政府要抛弃我们吗？”
华商：就怕中共党魁访俄
对于此类“排华”事件，莫斯科华人已总结出经验，他们说：“胡哥前脚走，毛子后脚定抄在俄华人的后路。这都快成规律了，莫斯科的华人就怕国家领导人访俄：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江泽民访俄，仅回国三天后，俄国政府就查抄莫斯科著名的‘兵营’皮货批发市场，俄罗斯大兵连续三天三夜搬出货物无数，华商损失上亿美元。
二零零一年七月江泽民访俄后，八月莫斯科集装箱市场‘太阳区’被封，华商损失惨重，后市场经理袁昕出面，据说花重金跪求大使馆发了个官方照会，才让华商挽回了不少损失。
二零零三年五月胡锦涛访俄走后不久，莫斯科‘艾米拉’中国市场就被俄罗斯特警查抄一次，损失不大，但二零零四年发生的中国市场查封事件使中国企业损失八千万美元。
二零零五年六月，胡锦涛出访俄罗斯其中就有协商关于解决二零零五年四月著名的温州鞋风波事件，见面聊的挺好，但前脚走，俄罗斯就打着灰色清关的幌子，又变本加厉的打击了一把。”
中国问题政论家臧山表示：“这么多巧合，令人惊奇呵。也有可能是中国主席到访之后，和俄罗斯当局谈到相关问题，给了俄罗斯人某些承诺，或者达成什么默契，所以才有俄罗斯的大胆行动。”
中俄是交恶还是友好？
俄中关系时评家亚力山大表示，俄罗斯关闭大市场，驱赶华商，五十亿美元的商品被查扣，不再允许华商售货，中国民间的财富就这样成为俄罗斯财富了，华商血本无归。而华人无法拿到合法身分居留，继续挽回损失，只有破产回家一条路。
他认为，中俄关系并非中共所宣扬的“战略伙伴关系”，最近，俄军舰击毁中国“新星号”货船，南海事件俄对越军售、俄对中武器销售萎缩、输油管道协定迟迟未达成等，俄罗斯从来都是咄咄逼人，中共一再退让。实际上双方关系处于冰霜期。
亚力山大还表示，中俄政府都被指存在人权问题和独裁问题而“同病相怜”，并未构成意识型态或经济合作关系。这种官方表面热烈，民间冷漠，政治热经济冷的“面子工程”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