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艺术的奥秘在于通过艺术家深刻的宗教情感,人被无限扩大,描绘出的是内在圣洁的生命。为了理解米勒,我们得努力看着画,直到它向我们打开,让我们进入它的最深处。

名农妇弓身捡拾收割后落在粮地上的麦穗。前景是地上清晰可见的麦梗子;她们背后是巨大的麦秸垛,满载收成的马车,捆麦的许多农人微小的身影,和一旁高高骑在马上的,神气的监工。一切向遥远的地平线撤退,唯有这三名农妇,这穷人里的穷人,低头拾穗,她们的身体厚重如古老的石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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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米勒

米勒《拾穗》,一八五七年沙龙发表。

文 ◎ 童若雯 图 ◎ 新纪元资料室

米勒艺术的奥秘在于通过艺术家深刻的宗教情感,人被无限扩大,描绘出的是内在圣洁的生命。为了理解米勒,我们得努力看着画,直到它向我们打开,让我们进入它的最深处。

名农妇弓身捡拾收割后落在粮地上的麦穗。前景是地上清晰可见的麦梗子;她们背后是巨大的麦秸垛,满载收成的马车,捆麦的许多农人微小的身影,和一旁高高骑在马上的,神气的监工。一切向遥远的地平线撤退,唯有这三名农妇,这穷人里的穷人,低头拾穗,她们的身体厚重如古老的石雕像。

她们的脸低垂,身体裹在层层衣裙、布兜、臂套里。有如《圣经》里的路得,她们为了养活性命而不得不捡拾别人的粮地里跌落的麦穗。两名农妇弓九十度的腰,一个把手紧扣地上的麦穗,一个正把手朝土地探去。这两条平行的手臂呈现了不同的劳动状态,在地下投下两道长影子,她们头巾的桔红和天青一前一后辉映。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农妇侧立,僵硬的腰微弯,手半伸着,正要艰辛地探下去,另一只手上麦梗枯长的影子打在她的青灰布裙上。正如米勒所说:在间歇中更显示劳动的辛苦。

在画中,没有哪一个色彩是特别耀目的,没有哪一个地方,无论是她们的手臂还是浑厚的围裙,是特别突出的。远处,农人们、马车融入了麦地,而农妇们交错的肢体融入彼此,她们三人又都融入收割后的粮地,融入她们专注而谦卑的劳动中。她们伸向土地的手臂融入了大地--融入了手臂探向大地的,坚忍的姿势之中。

这就是自然。米勒所做的,仅仅是画下他所看见和记忆的。然而看见并记取这一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努力的观看和与之并存的,同情的了解。在画这幅画之前,米勒画了许多幅拾穗的速写。在这些炭笔画中,拾穗者细瘦如柴的身子弓得更深,她们的手臂伸得更长,深深探入大地。在这幅最后完成的油画里,一切沉淀下来,拾穗者的姿势不再如此艰辛,她们的重心沉稳如同石块。

唯有这能解释为什么这幅画如此动人心弦,历久不衰--在它成为油彩之前已经历了画家呕心沥血的淬炼,而后它完整地,如同神来之笔似地出现在艺术馆的墙上,默默对我们诉说那属于人生命的,伟大的谦卑和忍耐。

《有羊群的牧场,月光》

初看到这幅画,我们或许会吓一跳。这完全不似人们所熟悉的米勒。一瓣肥大的半弦月低悬夜海,紧挨着地平线,朦胧的月晕笼罩了夜空,整幅画笼罩在使人不安的月光中,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月光下是黑暗中挤在羊圈里的羊群。羊背上背着暗淡的白光,一块块铺展在神秘的,带有浓重乡野传说气息的月光下。这不是收获的满月之月,却是不祥的,胁迫的半个倾斜的半弦月。和这胁迫的月呼应,羊群后是戴帽子,高高举起牧杖的牧羊人漆黑硕大的身影。在众多米勒的牧羊人中,第一次,牧羊人举起了威胁的牧杖。


米勒《有羊群的牧场,月光》,一八六一年。

深爱古罗马诗人味吉尔和法国诗人雨果的米勒具有无与伦比的诗意。同时,他直视生命的残酷,毫不感伤地把它呈现。他的绘画不仅仅是如歌如祷的田园诗,同时指向了表象后的酷烈真实。不仅仅是受苦的农人,也包括了他们生存的浩大场景,和那些与他们共负一轭的牲口:为了自己的性命挣扎着,不肯被拉上屠宰台的猪;被鞭打着努力爬上坡的,负重的驴子;月光下脆弱无辜的,被驱赶的羊群。米勒的田园不仅是阳光下一览无遗的田园,却是在黄昏中、月光下,迷朦不确定的,充满了奥义和陷阱的田园。

在法国诺曼地农村长大的米勒熟悉那些古老的传说:“当夜,这伟大的不可知,继白日之后来到,恐惧和神秘降临在我们之上。”月光下的羊圈超出了我们的认知,它甚至叫人暗暗畏惧。这无法掌握的不可知是人类生命的大背景,它赋予万物探测不尽的深度,让我们隐隐觉得在物质的表象下是更广大的真实。在无限中,是未知无可逾越的力量。

或许正是由于这伟大的不可知,仅仅是月光和月光下沉默的羊群,这幅美丽的画却使我们如受蛊惑,无法离去。

《晚祷》

一对农人、农妇立在夕阳的余晖中,在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声中低头默祷。太阳最后的一点光芒照在农妇洁白的围裙上,形成两块淡淡的发光体。她低垂的头和脖子的弧度,双手在胸前合十的角度,穿木屐的脚郑重地并立以支撑挺立的身躯,还有那朴实的白帽,无一不诉说她谦逊的虔诚。身边,她丈夫手托取下来的帽子,双肩微耸,一双略弯的腿以一种忍从的角度立着。他的肩膀、手臂的角度,它们松紧的程度,都来自于熟悉的,农人特有的驯良。这一对农人立在自家种的马铃薯地上祈祷,在逐渐暗下去的黄昏如水的光中,在特意截取的大地、天空的交接线前,如一对坚实的纪念碑。


米勒《晚祷》,一八五七~五九年。

早在幼年时我们就见过《晚祷》的复制品,对这幅画熟悉得如同旧友。然而当我们终于站在这幅并不大的画前方,恐怕谁也没有预期原画是如此坚如磐石,如此动人。没有任何突出的景色,一切如人们抱怨的未免“暗淡了些”,甚至看不清他们身后那堆东西是什么。不过是两个在自己种的马铃薯田上低头祈祷的人--什么使这幅画如此深入人心?似乎是,每一颗粒,空气中的每一粒分子都是凝重的。立在画中的俩人身体凝结在肃穆的虔诚中,一切围绕他们旋转,而他们无所思,有所祷的身形静止不动,巍巍而立。两座纪念人的生命,纪念人在地下艰辛生存的纪念碑。

《晚祷》有另一个传说的题目:《欠收的马铃薯》。在这一辛酸的背景下,这田间的祈祷多了份农人在困苦中不移的盼望。多了份坚忍和服从。这充溢着古典精神的驯服是一种美德,它从农人谦卑的身体满溢出来,赋予之美善而恒久的形容。

我们很少有机会站立在这样的绘画前,融入它真挚而神圣的气氛中,久久不能自已。在米勒细腻的笔触下,画中的每一颗微粒都似乎是立体的,这些微粒铸就了一个微观的世界,让我们把自己迷失在其中,如灵魂出窍。《晚祷》成为历史上少有的,人们以最大的热情瞻仰的绘画,因为它沉默地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无比深邃的世界。

《牧羊女》

在米勒的许多幅牧羊女中,这一幅最是动人心弦。画布中透出来淡金色天光,上空浮游淡淡的,金边的云彩,云后洒下一束光。我们似乎听见米勒的父亲在诺曼第海边看见浮沉海中的夕阳时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对少年米勒说:“法兰西斯,这夕阳是神啊!”

地上是低头吃草的羊群。羊儿们依偎着彼此,四脚柔顺地微曲,只见一团团滚圆的羊身为夕阳光勾勒出温润的,略为沉暗的轮廓。右侧,牧羊犬警觉地守在岗位上,紧盯羊群。

整幅画聚焦在依杖而立,低头编织的牧羊女身上。红与蓝,这在基督教圣画中圣母衣袍上的原色,不断以变化的色调如橙红、天蓝、浅红出现在米勒画中人物的衣袍上。这一回,它以纯正的正红、靛青同时现身在少女的风帽和长裙上,赋予她神圣感,而她年幼的身影更使这神圣添加了一种温柔、纯洁。羊群朝着她俯头吃草的温驯无意间加强了这圣洁感。

从画的深处,在充满了金色调光晕的天空,在浮游着金黄粒子的空气中,似乎传出了一串串清彻的钟声,仿佛之间,有一座隐形的教堂在画中升起。这正是米勒说过的,艺术家所凝望的无限。在这为无限所浸透的黄昏时分,牧羊女依在牧羊杖上低头编织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它成为一座殿堂。

这或许是不可思议的,然而牧羊女伫立的姿势,她的身体和地平线之间对应的角度,她的羊毛麾的大领子、长裙、低垂的风帽形成的奇特棱角,依在她身上的牧杖,还有她身上凝重的双圣色,使得这远远超出了一个贫苦的牧羊女,而变成了一座圣殿。一座里面放着一颗温柔崇敬的心的,人以自身形体打造的圣殿。


米勒《牧羊女》,一八六二年。

这无疑是米勒艺术的奥秘:通过艺术家深刻的宗教情感,人被无限扩大了。我们看见了她内在圣洁的生命。在这意义上,米勒是一名宗教画家。他描绘的绝非仅仅是肉眼看见的,却是他以自己苦难的生命所体悟的崇高真理。为了理解米勒,我们得努力看这幅画,直到它向我们打开,让我们进入它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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