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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仁華是北大七七級學生,畢業後在中國政法大學工作,是八九年六四天安門學生運動的領袖之一,後流亡到美國,現任《新聞自由導報》主編。他見證了六月三日晚間的屠殺。
歷史文獻學者吳仁華。
罪惡的槍聲終於回響了,時間是晚十一時許。當第一陣槍聲從西長安街方向傳入廣場時,人們無不受到強烈的震撼。緊接著,從北京城不同方向陸續響起槍聲,而且越來越密集。眺望西長安街方向,熊熊火光衝天而起,染紅了那一片夜空。午夜十二時,廣場學生廣播台播出了第一名學生死亡於西長安街軍事博物館前的噩耗,引起在場學生的強烈反響,悲憤情緒迅速瀰漫。
軍隊拿機關槍瞄準手無寸鐵的學生
凌晨四時,廣場上的全部燈光突然一齊熄滅,黑暗籠罩了整個廣場,頓時造成極強烈的恐怖氣氛。軍隊開始逼近紀念碑。走在最前列的是一批身穿迷彩服、頭戴鋼盔的軍人,平端衝鋒槍,手指緊扣著板機,如臨大敵,成戰鬥隊形,彎著腰,以蛇字形向前推進。面對著手無寸鐵、靜坐不動的和平請願學生,他們採用這種戰場上的姿態,實在是令人可笑又可恨。
六四凌晨五時,穿迷彩軍服的特種作戰部隊士兵衝上人民英雄紀念碑驅趕學生。(六四資料圖)
軍隊在距離學生隊伍不到十米處停下並迅速布好陣式。最前面是一排機關槍,約二十挺,架在地上,機槍手趴在地上,槍口緊緊瞄準學生隊伍。其後是一排排衝鋒槍手,第一排蹲著,後面幾排站著,槍口也緊緊瞄準學生隊伍。最後面是人數眾多、陣容更為龐大的方陣,其中夾雜著少量手持電警棍和又長又粗棍棒的防暴警察。這是一付典型的鎮壓陣式。
我與特別糾察隊的成員們坐在紀念碑底座北面的最高一級台階上,當軍人衝上來後,已經從最後一道防線變為第一線,首當其衝。端槍的軍人分排在我們的身後,槍口幾乎緊貼著我們的後背,生與死已經沒有界線。我的思維一片空白。
軍人不斷地施暴,時而對我們用槍托砸、槍管捅和大腳踢,時而在我們的頭頂端槍一通亂放,槍聲震耳欲聾。在持續不斷的暴力下,幾乎沒有人不受到傷害,我的腰部也受了傷。不少人先後被砸下或踢下最高一級台階,但都堅強地爬起來,一聲不響地依舊坐回原處,一動不動,甚至都不屑於回頭望一眼軍人。
面對鎮壓心中傷痛無以名狀
我們的遭遇還算幸運,而那些位於紀念碑底座之下的學生們面對的是數以千計的軍人和防暴警察。這些軍人在當局所謂的「反革命暴徒凶殘地綁架和殺害解放軍官兵」的欺騙煽動下,早已對學生充滿仇恨,認為學生是禍根。他們如出山的猛虎,凶狠地撲向學生隊伍,用棍棒、槍托和刺刀猛烈的襲擊。端坐不動的學生被無情地踐踏,慘叫聲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傷亡急劇增加,部分學生終於被迫站起來,那些堅持不撤的人,則受到更為嚴重的踐踏。
在撤離過程中,學生隊伍擁擠不堪,甚至令人透不過氣來。軍人的襲擊,更加劇了學生隊伍的混亂和擁擠,不時有學生被擠倒或絆倒,並被無法止步的人流所踐踏,耳邊不時傳來女學生淒厲的慘叫聲,有心相救而無力可及,痛苦的心中刀絞,無以名狀。
當我們在箭樓附近路口拐向前門西大街之際,從身後廣場方向又傳來一陣密集槍聲,不久,有學生從隊伍後面追趕上來報訊,那群堅持不撤的學生慘遭槍殺。悲憤的學生隊伍行進得非常緩慢。到了箭樓附近,街道兩旁才出現群眾,大約有數千人,全都淚水掛滿雙頰。一些學生跪下了,泣不成聲地說:「我們對不起大家,我們沒有盡到責任……」
上午十時許,我們回到了自己的校園——中國政法大學。在校門口翹首以待的師生們,一擁而上,緊緊地擁抱著我們這些倖存者。校園內外,一片哭聲。我們還活著,我們是倖存者,但是,我們沒有絲毫的欣喜和慶幸。面對著並排躺在教學大樓前的五具遇難學生屍體,我們齊唰唰地跪下,第一次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