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仍在全球传播的新型H1N1流感病毒，至今虽未对人类社会的正常运作带来影响，但其传播速度之快、且医学界尚无疫苗，着实让人们一度惊慌。这种新型流感病毒从何而来？与禽流感、猪流感有什么关系？流感对人类会带来何种灾难？

新H1N1甲型（A型）流感病毒（AFP）

二零零九年四月二十三日，世界媒体首次公开报导了墨西哥正在爆发一场流行传染病。从六十多名青壮年的尸体中人们发现了猪流感病毒，随着世界各地不断涌现的确诊案例，“Swine Flu”一词迅速传遍了全球。二十四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致病原因可能是一种新型H1N1流感病毒。二十五日，墨西哥宣布暂停所有公众活动以减少传播。

二十八日，在袭击北美洲、欧洲之后，流感开始肆虐亚太地区，同日WHO将疫情警告提升至第四级。二十九日，由于在美国发现首宗人传人案例，疫情被提升到第五级，离最高级别只相差一级。同时人们也清楚认识到，这次疫情不是因为猪流感，而是由猪流感、禽流感、人流感三者结合变种后而形成的新型流感，改称“甲型H1N1流感”才合适。

截至五月八日，全球二十三个国家通报了二千零九十九起H1N1新型流感病例，包括四十四起死亡病例，其中四十二人死于墨西哥。随着墨西哥商场剧院的重新开放，很多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由于有“达菲”等抗病毒药的使用，人们庆幸这次流感病毒虽然传染力较强，但毒性不大。但专家警告说，根据流感以往的特性，很可能还会有毒性更强的第二波、第三波，九十年前西班牙大流感带给人类的伤痛，再次被提到人们面前。

人在打喷嚏时会将流感病毒传得很远。（网络图片）

病毒：人类如影随形的伴侣

“病毒（Virus）”是微生物中最小的生命实体。它不但没有细胞结构，大多仅含有一种核酸（DNA或RNA）和蛋白质。病毒具有专性寄生性，根据宿主的不同，可分为动物病毒、植物病毒、细菌病毒和拟病毒等多种类型。病毒的形状和大小千差万别，病毒虽小，却能给人类带来各种病变。早在人类存在之前病毒就已存在，很多科学家相信，有的病毒甚至来自于外太空。

病毒由于组成简单，缺乏增殖所需要的生殖系统，故而只能在活的宿主细胞内增殖。绝大多数病毒自我复制过程可分为六步：吸附、侵入、脱壳、生物合成、组装和释放。一旦病毒成熟后释放新的病毒，宿主细胞就会迅速死亡。从吸附到释放这样一个感染周期下来，一个病毒就能变成一百－一千个病毒，从而导致人体病变。

病毒让人得病一般有三种方式：一是病毒侵入细胞之后迅速繁殖，导致人体细胞死亡。这通常表现为急性疾病，体质弱者往往最先受害。二是病毒缓慢发展，逐渐控制人体细胞，这常见于慢性疾病，如乙型、丙型肝炎和艾滋病。第三种，当病毒入侵时，人体免疫细胞出现过激反应，导致强烈的炎症，从而使人体器官机能失效，这样死于“细胞激素风暴”（Cytokine storm）的大多是青壮年。

直到一九三三年，英国科学家斯密斯（Wilson Smith）等人分离出第一个人类流感病毒，并命名为“H1N1”，人们才知道流行性感冒是由流感病毒所造成。一般常见的甲型流感，由15种血凝素（H）及9种神经氨酸酶（N）排列组合而成，这样就使流感具有多种亚型。

最近的一百多年来人类经历了七次大的流感，如一八八九至一八九零年的俄罗斯流感（毒株类别：甲型H2N2 流感病毒），死亡一百万人；一九一八至一九二零年的西班牙流感（甲型H1N1流感病毒），全球死亡人数在二千五百万至九千万之间；一九五七至一九五八年的亚洲流感（甲型H2N2），一百万人死亡；一九六八至一九六九年的香港流感（甲型H3N2)，死者上百万；一九九九年十一月至二零零零年四月的全球大流感，（H3N2亚型流感病毒），还有这次二零零九年四月全球范围（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突然袭击。

目前人类还无法知晓病毒产生和重组的原因，但科学家相信，自然界存在一个平衡，物种之间也是相互依存的。由于地球人口的爆炸性增长，人类不断侵占野生动植物的天地，于是不少对动植物伤害不大的病毒传染到人类后，给人类带来致命的危害。重新摆正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是很多人在反思的。

一九一八年十二月，戴口罩的西雅图警察。（维基百科）

一九一九年五月二十九日麻萨诸塞州的Emery Hill，放尸体的帐篷。（维基百科）

西班牙流感：六成人口被感染

一九一七年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到第三年，协约国和同盟国交战正酣，然而让双方停火的却是一场看不见的人类与流感病毒之战。最早记载说在一九一八年三月十八日早晨，正准备出兵欧洲的美国某部队的炊事员，突然感觉头痛、发烧、嗓子疼和肌肉酸痛，军医认为他只是患了小感冒而没在意。尽管几天后患病人数增至五百人以上，美军仍然按计画前往欧洲。

美军首先在西班牙登陆。短短一个月里西班牙三分之一的市民、即八百万人患流感，政府关门，交通停运，商场停业，整个城市陷于瘫痪中，连西班牙国王也因此而亡。流感很快传遍整个欧洲，仅法国就有四十万人死于流感。病人高烧不退，他们因缺氧而拼命喘息，许多人窒息而死，从其鼻子和口腔中冲出来带有血腥味的泡沫。人们这才意识到：杀人流感来了。

这次流感可简单分为三波：一九一八年春季的第一波，基本上只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一九一八年秋季的第二波是死亡率最高的一波。第三波发生于一九一九年冬季至来年春季是第三波，死亡率介于第一波和第二波之间。

人们把这次流感称为“西班牙流感”其实是种误会。因为流感并不起源于西班牙，相比之下西班牙疫情也并不最严重，只是在欧洲人眼里流感最先大规模亮相于西班牙而已。至于流感的真正起源人们众说纷纭，有人甚至怀疑是一九一七年随中国劳工带到美国的。在一九一八年全年，随着贸易航线，病毒被带到全世界，横扫北美洲、欧洲、亚洲、巴西和南太平洋，造成极为严重的伤亡，其中印度的死亡率最高，每一百人中就有五人死于流感。

一名澳大利亚妇女回忆说，她家门口每七分钟就有一个送葬队伍，几乎首尾相接，她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一个在等班车的男子一边向人打听终点站，一边倒地死去。南非开普敦一辆电车只行驶了三公里就有六个人死在车上。在纽约四个人打牌到深夜，第二天一早三人已经病倒了。在芝加哥一名工人恐惧到极点，高喊：“让我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然后用刀片割开了一家五口的喉咙。

第二波死亡的大多是二十至三十五岁的青壮年族群，其症状除了高烧、头痛之外，还有脸色发青和咳血等，很多人死于流感引发的肺炎。专家推测青壮年死亡率高有两种原因：一是老年人一生中经历过流感，所以相对有抵抗力；二是青壮年免疫系统较强，在消灭外来病毒的过程中容易导致过激反应，使发烧、发炎现象严重，从而发生肺炎，令患者呼吸困难而死亡。

据统计，在一九一八年三月至一九一九年九月的十八个月中，流感夺去了全球约2％人口的性命。当时全世界人口约十七亿，而被流感传染的约10亿（感染率60％），估计有二千五百万到四千万人死亡，也有人称有七千万近一亿人死亡，而一战死亡人数为一千万。流感病毒全球平均致死率为2.5％－5％，是一般流感0.1％致死率的二十五倍以上，这令西班牙流感成为人类历史上最致命的传染病。尽管人类经历过天花、伤寒、鼠疫、霍乱等烈性传染病，但由于古代交通落后，死亡总数最多的却是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小感冒。

二零零九年五月七日，香港防疫人员在隔离可能带有流感病毒的游客。（AFP）

猪流感与禽流感的组合？

为了预防杀人流感的再度爆发，二十世纪八零年代科学界重新开始了寻找西班牙流感病毒的工作，其中两个组的工作最为出色。一个研究小组以美军病理学研究所的塔本博格博士（J. Taubenberger）为首，另一个则以世界流感权威克丝娣博士为领导。

塔本博格博士在搜寻研究所的档案时，偶然发现了因患西班牙流感死亡者的切片，他利用遗传学技术复制了流感病毒的基因编码，并同其他流感病毒作了比较，其论文发表在一九九七年的美国《科学》杂志上。后来在病理学家约翰．胡尔汀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一九一八年埋在阿拉斯加永久冻土层的死者尸体，用其肺做了个完好的标本。他们认为一九一八年的流感病毒与猪流感病毒十分相似，是一种与甲型（A型）流感病毒（H1N1）密切相关的病毒。

而克丝娣小组在挪威的冻土层下找到了一具腐烂程度较低的尸体。通过研究流感死亡者的软组织。他们认为杀人流感病毒更像禽流感病毒，他甚至断言，一九一八年杀人流感是由家禽或鸟类传染给人类的。

由于缺乏一九一八至一九三九年及一九一八年以前流感病毒的样本，科学家们很难判断一九一八年流感从何而来，但不少人相信这种流感病毒原本寄生在鸟类身上，由鸟类传染给人，人又传染给猪，当长期宿主在猪身上时，病毒发生了重组，因而产生了既能人猪双向传染、多次传染，又能在人中发展成人传人的新型烈性病毒。猪流感、禽流感、人流感病毒的重组，这好像意味着目前的这次流感很可能就是第二个“西班牙流感”。

如今这次墨西哥流感的未来如何，人们还在观察中。早在两年前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根据目前人类现状推断说：如果现在爆发全球性的流感疫情，一年内丧生人数将多达六千二百万人。但愿这个警示不会变成现实，但如今的疫情的确让人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