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問話革命」溫家寶絕地反擊

文 ◎ 張海山

二月二十八日北京兩會前夕，總理溫家寶上網與中國網民交流，在線直播，時間長達兩個多小時，溫家寶的表現讓網民們驚呼「沒想到」，大贏民心。令煽出幾十萬條百姓問話、等著看溫出醜的中共倒溫派們也「沒想到」！

巨大的「民問」壓頂，零九年的兩會，作為總理的溫家寶成為眾矢之的。緊急關頭，溫發起「在線網秀」絕地反擊。（Getty Images）

在自上而下的中共體制之下，一旦官方公開號召以下反上，比如給中央領導提意見，實際上就是一場權力鬥爭的肉搏信號。毛澤東晚年發動「文化革命」，紅衛兵炮打司令部，革了劉少奇的命。今天網路之上，在官方的策動下一連幾年針對溫家寶的「問話革命」，看來也並非一個簡單的民意徵集。

最近北京兩會，「溫」度很高，二月二十八日總理溫家寶上網與中國線民交流溝通，這一舉動，據說是中共建政以來的第一次。故而，百姓看新鮮戲的成份遠遠大過問題求解。可以說，二零零八年金融危機的特殊光景與二零零九年網路四十至五十萬的民間問話，終於把溫逼到了生死一搏的時限。

二零零三年，溫家寶當選為國務院總理。當時觀察家都寄望於中國所謂「第四代」領導人。他們普遍認為，溫家寶屬於改革派，但在政治利益複雜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內卻必須不斷做出妥協。政治局九名常委中，保守派占多數，溫的總理許可權受到制約，成為中共史上權力最小的一位總理。

由於溫力主宏觀經濟調控，得罪了上海幫、太子黨等既得利益的特權階層。二零零七年溫雖然獲得總理連任，但是「倒溫」一直是中共高層內鬥的戲碼，溫則長期以親民路線抗衡。

外界分析指出，此次溫家寶罕見的在新華網大做網路秀，實際是溫一次成功的絕地反擊，得到的民意認同，大大出乎對手的意料。

二零零九年二月二十八日，溫家寶與網友線上交流。圖為一位學生透過網路收看。（AFP）

民怨成倒溫派新的著力點

在二零零五年的兩會總理記者招待會上，溫家寶說過一段話：「昨天我瀏覽了一下新華網，線民們知道我今天開記者招待會，竟然給我提出了幾百個問題。他們對國事的關心，深深感動了我。他們許多建議和意見是值得我和我們政府認真考慮的。」

在二零零六年的總理記者招待會上，溫家寶又一次說到他登錄了新華網，瞭解線民的意見和建議，他說：「我從群眾的意見中感受了大家對政府的期待和鞭策，也看到了一種信心和力量。」

這兩處表白，顯然只是溫一個程式化的套話。但是倒溫派卻發現了一個新的對其施壓的著力點。民心自來有兩面，一是親，一是怨。溫喜歡走親民路線，對手也可以糾集民怨相逼。對幾百個問題，溫可以說是感動，那幾萬，幾十萬個問題，溫自然就感動不起來了，就變成了把溫壓垮的民怨。中國最不缺乏的就是民怨，而中共內部也急需產生一位替罪羊。

觀察人士發現，二零零七年起，年年兩會前夕，官方新華網對溫都會搞一場「問話革命」。欄目名稱直截了當，「我有問題問總理」，文宣中稱要「廣泛地匯聚民意，更有效地傳遞民情，更有針對性地解答問題，強化「我有問題問總理」的品牌效應，讓「我有問題問總理」從一個呼號落實成一個行動，從一個資訊平臺升級為服務中樞」。顯然，這是個不小的戰略部署，步步為營。

新華網率眾加壓

二零零八年在新華網的鼓噪下，「我有問題問總理」大擴軍，集合了來自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央視國際網、《人民日報》海外版、人民網、新華社、新華網、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國際線上網、中國新聞社、中新網、《中國日報》、中國日報網和中國網共十三家媒體。

新華網還開闢手機提問、論壇提問、博客提問等多渠道，不需註冊，步驟簡化，隨時可問。推廣鼓動詞句也很誘惑，比如「也許你提出的問題下一分鐘就會得到總理的答覆。」「為你搭建互動平臺，你有什麼意見建議，我們將為你帶到總理記者招待會上。」「我們經歷了極不平凡的二零零八年，當前正在積極應對金融危機的挑戰，相信網友們在今年兩會總理會見中外記者時，會有很多話想對總理說，有很多問題想向總理提。」

二零零九年，除「我有問題問總理」外，新華網發展論壇和央視新聞頻道、騰訊網又特別推出「總理，請聽我說……」大型徵集活動。「您有什麼心聲想讓總理聽到，有什麼關切的事想讓總理知道，請在這裏發表……」。

新華網在《我有問題問總理》中開闢手機提問，論壇提問，博客提問等互動平臺。（網絡截圖）

在倒溫派的全力推動下，溫面對的民眾問話逐年上升，成倍增加，二零零七年十萬餘條，到二零零九年僅新華網網友提問就達六千四百一十二頁，近四十多萬，綜合其他有五十萬條。

雖然頂著為政府瞭解民意的帽子，但這樣大範圍的劍指溫家寶，不免讓人擔心事情太過露骨。為了避嫌，新華網是凡此類欄目，必高掛上述溫在二零零五年與二零零六年的兩條網路感言。言外之意是，這一舉措實在是應溫家寶本人要求，新華網無非是成人之美罷了。

溫家寶絕地反擊

巨大的「民問」已對溫形成壓頂勢態，由於經濟的不景氣，新老問題更加突顯。二零零九年的兩會，作為總理的溫家寶當然成為眾矢之的。

溫似乎已經預見到必須要過「問話革命」這一關了。兩會前，溫就開始熱身，新聞報導中溫親民動作頻頻，在地震棚中炒菜過年；火車上和旅客坐談；巧遇並救助白血病兒童；中南海接見少數民族舞蹈家，親自為其拉車門送客等。

二零零九年亂事之秋，溫家寶的親民秀說大了也可以提升到在緊急關頭，充當政府與人民之間潤滑劑的政治高度。溫決意發起「線上網秀」，客觀上講，政治對手也不會阻攔，相反可能還抱著看笑話的心理。

專家指出，中國老百姓的積怨很深，只要一觸及到自身權益，民怨就會點燃。圖為陝西省西安，民眾向當地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爭取權益。（Getty Images）

網友驚呼「沒想到」

但是溫家寶此次開創性的舉動，卻是有備而來。溫果然大展親民高級身法。開場白上來就定調，溫說：「我總記得母親常跟我說的一句話，無論是對什麼人，要誠實，要用心講話。雖然她在前幾天患了腦栓塞，兩眼幾近失明，但是她這一番話我一直記在心裏，我想今天的線上交流應該是一次談心，或者說用心談話，應該誠實，就是把真實情況告訴大家，傾聽群眾真實的聲音。」

在結束時溫再次強調，「我再想跟大家說一句話，我只是帶著心來的，帶著誠意來的，我並不以為每個問題都回答得好。但是我講的話是誠實的，我希望我許諾的事情能夠真正做到。」

面對此舉，網友驚呼兩個「沒想到」。一是溫家寶沒有準備任何現成材料。現場的溫家寶憑超強記憶力，列舉統計數字，如數家珍，完全進入狀態，顯示出其能夠連做三朝（趙、江、胡）輔臣的功底。回答了二十九個問題，涉及到應對金融危機、民生、農業、企業、文化、外交、醫療、教育等十幾個方面。每個問題，溫家寶看上去都回答的很認真，不敢絲毫放鬆。

二是線上直播時間長達兩個多小時。據說，比每年全國人大、政協會議結束時的重頭戲，總理記者招待會時間還長。在完全直播的情況下，時間越長風險越大，既要避免黨八股的枯燥，又要忌諱中共潛規則的露底。要時刻拿捏上下文，難度確實不小。

溫家寶這一次反擊大獲成功。中國人習慣上對當局解決實際問題不抱希望，但卻對溫表現出的「在兩個多小時裏，帶著誠意，用心交流。沒有套話，沒有大話」的態度十分新奇。他們不知道，對溫來講，這是一場其政治生命的生死之戰，騙不出線民的眼淚，溫就自身難保。

溫大談反腐反制政敵

溫也不忘給對手一些緊張。在談到反腐敗時，溫家寶說，「我深深思考了一下，為什麼在應對金融危機這樣重要的時候，而群眾卻十分關注反腐敗？我以為，經濟發展、社會公平和政府廉潔是支撐一個社會穩定的三個頂樑柱。而在這三者當中，政府廉潔尤為重要。」

接著溫又提反腐敗，「最重要的還是解決制度問題。因此，就要解決權力過份集中而又不受制約的問題，只有權力受到制約，才能夠從根本上防止腐敗的滋生。」

這些話實際上直指中共高層的保守勢力。溫家寶更點中被這些人屢屢否決的陽光項目。「許多網友在網上提出為什麼還不建立官員的財產申報制度，我認為這個建議是正確的，這應該是反對腐敗的一項重大舉措。我們說要實行政務公開，也要對官員的財產收入實行公開。當然，這件事情要做得真實而不走過場，就必須建立制度和制定法律，並且長期地保持下去，使它收到真正的效果。我們正在積極準備這項工作。」

看來有人確實很緊張，新華網在隨後的總結中，對溫家寶有關反腐敗和財產申報制度的言論相當低調，對後者更是一語帶過，只說溫還透露了正在進行財產申報制度的建設等，根本不作為一個被回答的問題嚴肅對待。

說說大白話，刺激一下民意而已，事實上，溫家寶的最高目標，只求能夠體面的走人，而不至於被政敵趕下臺。至於能解決什麼問題，溫以幾十年在中共圈子裏滾爬過來的經驗必然知道，中共現在的事，誰也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