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周末美國東部的寒流從北南下，因為有事到費城，所以便去了在市中心的獨立宮。這個美國建國先賢們當初討論美國獨立並最後簽署了獨立宣言的地方，現在是一個博物館供人憑弔參觀。在寒風中等待了二十分鐘之後，一進入大廳，導遊的女士便提出了問題：「獨立宣言有哪些內容？」遊客中的各種回答，和課本及宣傳資料都差不多，「免於恐懼」是其中一個。其中一個遊客大聲說：「但我們還是恐懼呀，恐懼失業，恐懼疾病，恐懼死亡。」導遊在大家的哄笑中大聲回答說，這些確實都不是獨立能夠解決的。

導遊是正確的。美國獨立宣言中的「免除恐懼」，是免除社會及其制度帶給我們的恐懼。人人生而平等，免除被奴役的恐懼，有追求幸福的自由，免除被制度性歧視的恐懼。

免除這種制度帶來的恐懼，仍然是中國人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目標。完善社會制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這種外來強加的恐懼。這種外來強加的恐懼程度高低，應該是衡量我們社會進步與否的一個重要指標。

然而，制度確實不能盡除人類面對的恐懼。生老病死，皆非制度能夠解決，愛恨情仇，同樣不能靠制度代為化解。有智者甚至認為，國家和社會如果過分干預免除恐懼的過程，將使人類步入歧途，如共產主義和國家主義者流。

然而終究來說，恐懼，很大程度上確是一種「非常個人」的題目。兩千多年前，作為王子的釋迦牟尼，為了尋求終究（對恐懼的）解脫，苦思冥想，終於達成了他擺脫生老病死的道路。

當天晚上，在費城觀賞了美國神韻藝術團的演出，對人類如何免除根本恐懼有了更深的認識。生老病死、愛恨情仇、貪嗔癡妄等等，其實都是構成人類誤入歧途深陷恐懼無法自拔的原因。信心、信念和神靈的指引，是根本道路。在中國，我們把通過各種方法和方式希望能達至同樣結果的人稱為修煉。能坦然面對威脅和危險者，真英雄大真人也。

中國政府以政權的力量，組織國人擺脫恐懼的個人努力，從更深的層次上看，是因為這個政權建立在恐懼之上，故必然奮力維持恐懼的存在。從這個意義上說，建立一個「免於恐懼」的社會制度，確實十分必要。

大家通常忽略的是，美國獨立宣言中沒有宗教信仰自由的內容。相關的內容，是後來傑弗遜主持的憲法修正案中附加的。那個時代，美國99%的人口是基督徒，但其中包括了清教徒、聖公會和天主教會，各派勢力相持不下，各為爭取成為「國教」而努力鬥爭不懈，常常有相互的暴力事件發生。

傑弗遜了解，美國必須建立一個超越教派的寬容原則，否則美國將會陷入如同歐洲大陸一樣的教派教會的相互仇殺當中。事實證明，傑弗遜的看法非常正確，在宗教自由法案之下，才有各國移民在美國的和諧相處，無論是天主教、新教、東正教或是猶太教，都能夠在免除恐懼的環境下尋求真理。這一點，不但為我們提供了改變中國現實的參考，更應該使我們深自戒慮。

恐懼、如何免除恐懼，可是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