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自中國大陸來，談起朋友間的一個笑話。說大家要合作開設一間餐廳，提供最廉價的普通食品，桌椅板凳一律採取最粗糙原始的形狀，四壁禿牆不要裝修，服務員用老年粗婦。有人建議，餐廳附帶褲腰改瘦業務，並且免費附送皮帶扎眼服務，大家認為餐廳的名字應該就叫「苦日子餐廳」。

雖說是笑話，但反映中國人潛意識中確實有高速增長的日子即將結束的想法。自從中國大陸文革結束，近三十年以來經濟高速發展，其間出現一次較大的危機，時間是一九八八年到一九九一年，那時候鄧小平呼籲大家「做好準備過兩年苦日子」，而如果這次真的再次發生問題，應該是中國發展出現的第二次低谷，估計苦日子可能再次來臨。

無獨有偶，美國的一位朋友也在動「苦日子」的腦筋。他認為經濟危機之後，大蕭條恐怕難免，因此二手貨市場將再次發達，因此要做好準備，以便在這個「新興市場」上捲起袖子大幹一番。

人類世界的發展歷來都是如此，高高低低宛轉起伏，並非什麼意外。從我的觀點來看，人類社會的生產效率和社會公平從來都是進步的兩隻腳，必須分別邁進。首先有一部份人先富起來，然後是社會財富重新分配，進而是社會公平狀況好轉，然後再次一部份人再次突破。

從這個角度看中國的歷史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改朝換代首先都是左腳先走，號召無非是均地平富、劫富濟貧，或者乾脆是土地國有，隨後很快是右腳跟進，特點是貴族和鄉村士紳大量兼併土地，財富向少數人集中。但中國的問題是左腳不再邁進，成了一種單腳的進步。因此最後無不是因為貧富懸殊過大，失業和失地農民成為流民，官商勾結嚴重，社會矛盾激化，最後導致以左腳為號召的全面報復，最後整個社會解體崩潰。

從美國來看，共和黨代表右腳，民主黨代表了左腳。過去十多年，代表美國企業精神的右腳頗有成就。克林頓年代減少稅務和政府開支，一直延續到布什政府，而隨後必然是左腳的年代。有人把奧巴馬看成是極左，而馬凱是中左，然而無論如何都是左腳必須前進了。美國之所以有一些優點，大概主要表現在其建國以來左右大致的平衡，這個制度有一種自我修復和自我平衡的機制，因此兩腳分別行動，驅使整個社會不停向前。

對人類來說，所有的轉變都是「苦日子」。選擇本身的痛苦很多時候超過選擇的結果很多倍，而一旦選擇成為定局，也就苦盡甘來了。美國這個制度選擇的是「小步快走」，而中國總是要單腳大跳躍。誰更容易摔得頭破血流，其實是一個簡單明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