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人的銀行致富「童話」

文 ◎ 華明

冰島，連續六年排名第一，被視為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國家，十月六日卻宣布面臨破產威脅，一時間，所有關於冰島富裕、環保、景色優美的想像在全世界人的心中面臨檢驗……

俗稱「世外桃源」的冰島小國（Iceland）首先拉響警報。十月六日，冰島總理哈爾德（Geir Haarde）宣布國家可能要破產。一時間，世界輿論大譁。在越演越烈的全球金融風暴中，這個被評為人類最適合居住的國家為何一夜致貧？是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會產生多大「蝴蝶效應」？一個個問號縈繞在人們心間……

幾個世紀以來，冰島人祖祖輩輩靠出海捕魚為生，可幾年前，他們一反傳統，把過去航海的熱情和無畏全部投入到海外借貸的投機高潮中去，創辦起一個個銀行而迅速致富，好景不長，面臨全球金融危機的衝擊，他們的銀行在破產幾天前被國家沒收，銀行「童話」就此結束，冰島人也許不得不返回海洋重新捕魚。

捨棄捕魚看準投機借貸致富

克瑞斯傑．戴衛森（Kristjan Davidsson）十六歲就到海上當漁工。在水產學院學習時，他渴望成為一位船長。二十年來，他一直在銷售魚類和魚類加工設備。如同他的父親及這個偏遠村莊中的每個人一樣，他依靠在海洋上捕魚為生。

到二零零一年，四十歲的戴衛森感到有點乏味了。他開始加入冰島新開辦的一家私人銀行Glitnir，而這家銀行也在尋找捕魚專家，以幫助它擴展生意到世界上。因此，戴衛森簽約並共同籌資給全球各地的漁業公司。在投資給一家挪威奧斯陸上市的祕魯公司後，他很快就變得富有。

冰島人就此發現，籌資借貸可帶來巨大財富，因而掀起一股到國外借貸的投機熱潮。冰島銀行從全球各地以廉價價格借貸，然後搖身一變自己放貸，在幾乎無監管的情況下把錢投向看好的行業或企業。金錢轟轟地滾動著：借錢、放貸、再借……，銀行資產不斷膨脹，幾年間資產額遠遠超過三十萬冰島人家鄉的經濟總量。

與此同時，冰島新的金融中心、首都雷克雅未克（Reykjavik）市區遍布裝潢漂亮的餐館，主要購物街充滿昂貴的時裝店。該國貨幣克朗強勁，阻止了國家最大的出口、魚類，貿易赤字也迅速膨脹——一個令人擔憂的跡象。

但冰島人並不憂慮。令人吃驚的是，他們成為這個星球上一些最富有的人。許多人成為百萬富翁，甚至億萬富翁。他們的生活水平很高，外國奢侈品廉價進口，他們用日元和瑞士法郎的低利率貸款購買昂貴汽車。戴衛森與家人在雷克雅未克生活舒適，經常到國外度假，他說：「我過得很好、也有養老金。」

致富童話破滅一夜致貧

可是，冰島的三大銀行Kaupthing、Landsbanki Islands和Glitnir像其它國家陷入困境的銀行一樣，成為高度舉債經營的銀行，總資產高達一千億歐元，約十倍於去年該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外國儲戶也遠遠多於島上人口。

雖然投資者相信美國和歐洲大國若需要的話，可籌金來拯救銀行，但對於只有二十億歐元外匯儲備的冰島小國而言，擁有一千億歐元資產的銀行陷入困境，該如何是好？到今年夏天，已沒有銀行願借錢給別的銀行，特別是給冰島的所有銀行。

美國可以印刷更多的錢，但冰島的債務主要是外幣，印刷更多的克朗只能壓低匯率。出於這種擔心，投資者開始拋售克朗。今年它對歐元比率下跌了40％以上。而冰島除了魚之外幾乎一切都靠進口，因此克朗的重挫造成汽車、食品、家具等商品價格飛漲。最近的通脹率已達到14％。

隨著全球金融危機的蔓延，冰島這些泡沫般迅速膨脹的銀行也逐個破產。短短幾天裏，幾乎整個銀行系統被政府接管。最大的銀行Kaupthing十月九日被收購，股票交易一直到十四日才恢復，當天指數重挫六百多點，跌幅高達77％。克朗在冰島以外也停止流通。

戴衛森的雇主、Glitnir銀行十月七日也被政府收購。八日，戴衛森來到辦公室參加職員緊急會議，政府任命的接收者接管了這家銀行，他說：「我聽到的是，『去尋找另一份工作吧！』」這或許真是這個國家整體的命運。

這個國家的崩潰是此次全球信貸危機中最戲劇性的一幕，它出色的演示了經濟泡沫如何被毀於一瞬間。分析家稱，冰島銀行完全脫離了本國實體經濟，過於依賴外國儲戶，又在高風險領域投資過多，一旦其他國家經濟衰退，必給自己帶來災難性的經濟危機。

政府焦頭爛額百姓處之泰然

目前，通貨膨脹和債務還在飆升，該國高度依賴的進口貿易業已癱瘓。冰島政府正試圖申請更多的外國貸款，以避免國家破產。可是，英國和荷蘭公民正在起訴他們的存款被凍結，歐洲國家至今還沒有伸出援手，只有俄羅斯十六日正協商提供一筆五十四億美金的貸款給冰島。

幾天前，冰島總理告訴同胞，他們將必須求助於陸地和海洋的資源。在冰島本星期收歸三家銀行為國有後，他說，銀行的「童話」是結束了，國家可能要重新回到「漁業時代」。冰島總統也因心臟病發作而住進醫院。

儘管政府焦頭爛額，百姓卻處之泰然，據雷克雅未克一家旅店老闆阿特拉松說，冰島人銀行存款占個人資產比例並不多；投在股市上的錢儘管損失慘重，但畢竟是閒錢不至於嚴重影響生活；克朗雖然嚴重縮水，好在物價還承受得起，所以生活水準沒有明顯下降。

而且，並不是所有冰島人都參與投機，戴衛森的父親、大衛．克里斯傑森（David Kristjansson）就「仍然靠捕魚生活」，居住在一九六三年建造的磚房。克里斯傑森說，「這房子不一定最大最高，但我只付了三年貸款。」

捕魚很辛苦，從六月起直到聖誕節「幾乎不間斷地」待在船上，只有十天休息，但他樂在其中。◇

冰島的經濟主要依賴魚出口，大約佔了國內生產總額的八倍或九倍。（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