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宗慬
if (trim(substr("00".$vLocalIssue,-3))<=substr("00".(intval($vNewsIssue)),-3) || isset($_SESSION['UserName'])){
?>
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九日,北约科索沃部队(KFOR)在北科索沃进行军事演习。(法新社)
两度造访科索沃,美丽的山河景色与人民,常在我心中萦绕不去。
历经惨烈内战,八十多万人流离失所,随着塞尔维亚头号战犯卡拉迪奇的落网,愿他所背负的血债,能警惕世人不再重蹈种族仇恨的下场。
巴尔干半岛向来被称为欧洲的火药库。两度造访该地,美丽的山河景色与人民,常在我心中萦绕不去。科索沃(Kosova)历经二十世纪末的惨烈内战后,八十多万人逃离家园,流离失所。即使逃到西欧国家多年,仍然可能被驱逐出境,回到老家,却发现已成荒烟蔓草中的断瓦残垣。而山村中从小逃避员警追杀的小女孩,在战争结束后仍无法逃避战争回忆的阴影……
科索沃战争中,塞尔维亚的头号战犯──卡拉迪奇,逃亡十三年后,终于落网,但愿他所背负的血债,能随着科索沃千辛万苦的独立过程,警惕世人不要再重蹈种族仇恨的可悲下场。
两国之间 复杂的恩怨情仇
巴尔干半岛的烽火肇因于族群仇恨。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人口占90%,塞尔维亚裔只有5%,而信仰伊斯兰教的科索沃长期被宗教种族不同的塞尔维亚国统治,此外,科索沃在十四世纪是塞尔维亚王国的中心,也使塞国不愿放弃对科索沃的统治,两方纠纷由来已久。一九八九年塞尔维亚改宪,加强压抑科索沃自治省的权利,阿尔巴尼亚裔民众不甘示弱,自行宣布成立共和国,组织科索沃解放军游击队,攻击塞国军政设施与官员。
一九九二年,波西尼亚内战开始,塞国统治者卡拉迪奇以“种族净化”为名,杀害两万阿裔平民,导致二十五万人死于战火、八十万人逃离家园,生灵无辜涂炭。一九九五年战争稍止,但塞国政府与科索沃游击队的战火又日趋激烈,在美国与北大西洋公约的军事干预下,塞国对阿裔的屠杀愈形惨酷,结果在塞尔维亚一再破坏协议下,北约被迫轰炸塞尔维亚七十八天,塞国伤亡惨重。一九九九年,两方终于在北约协议下停火,科索沃交由联合国特派团治理,中止了漫长的杀戮与对抗。
二零零八年二月十七日,经过长久的等待,科索沃终于宣告独立,民众涌上街头大肆狂欢庆祝。六月间新政府正式实行新宪法,并从联合国特派团接手治理权,但是塞国并没有放弃颠覆行动,宣布绝不放弃科索沃,并渗入科索沃境内成立敌对的政治团体,也派遣枪手入侵总理住宅,企图进行暗杀行动。
然而,新兴国家的诞生,意味着民主的意志终将胜过族群的仇恨斗争。在科索沃民众渴望改善经济、塞国政府急于加入欧盟的大势所趋下,终于战胜民族主义排外的魔咒;近日力主仇恨斗争的卡拉迪奇亦落网被捕,可视为共产强权时代渐渐落幕的指标。
经过乔装的塞尔维亚的头号战犯卡拉迪奇,被捕前在贝尔格勒所举办的一场演讲。(Getty Images)
两度造访 见证科索沃巨变
我曾造访科索沃两次。早在三十年前,科索沃还隶属南斯拉夫共和国时,我即有一次访问机会。一九四五年成立的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本有以“斯拉夫民族主义”来号召团结的意思,讽刺的是一九九一年南联分裂的主因,竟是因为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在我造访的彼时,当地对强人狄托还充满景仰。只因在他的统治下,人民拥有比邻近共产国家较多的自由、较好的经济。
我曾问过一位当地大学生,族群如此分歧,国家将来会分裂吗?他很肯定地说:“不会。因为各邦之间,以农产或工业互补,在共产政权的秩序下,百姓有着相当安定的生活。”当时克罗埃西亚、亚德里亚海沿岸,气候温和、风景美丽、物价低廉,是西欧、北欧人度假的好地方,人们在宽裕和平生活的境况下,根本没有逆料到隐而未发的风暴。岂知短短数十载,科索沃已沦为战火肆虐、欧洲最贫穷的地区之一,回忆当时情景,令人不胜感慨!
狄托死后,表像的虚假平衡瞬间瓦解,继之而起的强人米洛舍维奇,为了提高塞尔维亚人的地位,血腥压抑阿尔巴尼亚人,引发了民族暴动和种族屠杀。两族之间的冲突不断已有几个世纪了,但这三年的战乱中,科索沃房屋焚毁了40%,烧杀奸淫的事层出不穷,人民逃亡,成了二战后最大的难民营。加之以国际的干预,使情势越形动荡。
惨烈的族群战争后,我再度访问该国。战后我们从马其顿越过边界进入科索沃,开车的青年指着路边的丛葬冢说
:“死的人太多了。我爸爸一辈子在瑞士打工赚的钱盖的房子也被轰炸掉了。”首都普里提纳还是有点残破,庆幸的是世界各地已经有四百多个慈善组织蜂拥而至,有些住大旅馆,有些待久一点,便租房子。而我们也是国际间伸出援手的一份子。
我们开车到一个山中的村落。山上的小学残破不堪,许多孩子挤在一间教室上课,跟着老师大声朗读。这儿虽有慈善团体捐助建立的诊所,却没有医生、护士和药品。长期战争下,男性战死沙场,形成女多男少的结果。
一群女人围着我们这些台湾来的非政府组织代表,诉说着没有医生,老人生病、孕妇生产都无法医治的痛苦。年轻女孩抢着说自己想去大城学医术、学当护士,青少年想要一台电脑,女人们想要电动缝衣机……,但她们城里常没电,何况是这一座偏远的山村呢?
居民纷纷抱怨塞尔维亚政府,自从一九八九年取消了科索沃的自治省地位后,多年来抽重税,却不顾他们的生活与基础建设,道路不整修,学校仅盖一半。政府对阿裔民众的不满采取高压统治,导致一九九二年科索沃自组议会、自选总统,成立科索沃解放军,两年后终于爆发这场血腥内战。
因为我的要求,翻译带我去拜访一个农家。一家三代十人,只有父子两个男丁,最小的女孩睡在木头摇篮里,因为摇篮很浅,小女孩是绑在上面的。当我问起战时如何逃生的景况,父亲面显悲愤的把小女孩“松绑”后抱下来,要三岁的小女孩透过翻译,自己告诉我。小女孩以稚嫩的童音说:“员警要杀我们,我们躲在树林里。”我心中想,这美丽可爱又可怜的孩子,战时要逃生,战后也要一再复述恐怖的逃生经验吗?
二零零八年二月十七日,科索沃宣告独立,民众涌上街头狂欢庆祝。(法新社)
强权没落 新时代的来临
如今亲西方的科索沃解放军领袖萨奇,成了这个新生国家的新任总理,十年来他和北约的关系良好,但他极度仇视塞尔维亚人。他从青少年起就有许多争议性的传闻,他会成为一个新的强人领袖吗?他又会给人民带来甚么呢?
科索沃宣布独立之后,塞尔维亚政府就誓言将竭尽一切方式,阻挠科索沃加入任何国际组织,并将进行严厉的经济制裁。因为美国率先承认科索沃独立,就成为塞尔维亚人攻击的目标。不仅在美国大使馆纵火、扯下美国国旗,连外国商店也受到攻击,几千人集结街头示威,反对科索沃人独立。情势仍在动荡之中。人们何时才能以和平理性,看待邻国友邦呢?
这使我想到二零零零年,我在马其顿时,透过资深媒体人张桂越女士的引介,见到阿尔巴尼亚人民主党主席萨福瑞先生。人民党在政治上提倡民主、人权,经济上主张全盘私有化,外交上主张完全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而萨福瑞先生更主张以谈判沟通等和平理性的方式,来解决族群冲突,对我们几个初次见面的朋友招待亲切有礼。
我望着萨福瑞先生温和的脸庞,惴想他应是心中怀有对仇人的爱心和信任,希望以理性沟通,减少亲人受战争摧残的领导者吧?萨福瑞先生在一次访问中自称“焦虑的乐观主义者”,多么真切而无奈的自我分析!
现在科索沃已宣布独立了,米洛舍维奇已死于海牙国际法庭狱中,卡拉迪奇也已被捕。希望人民的未来不致再因仇恨带来战乱困苦,希望科索沃和塞尔维亚的领袖与人民,能以爱心和理性来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