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政壇十年，繫獄六年，八月二十六日安華以絕對高票成為馬來西亞在野黨國會領袖。在選民反對專制，強烈求變的時刻，安華放話的「九．一六變天」會否成真？

八月二十六日，馬國前副首相、反對黨人民公正黨的候選人安華．依布拉欣在舉國矚目的檳州峇東埔（Permatang Pauh）國會議席補選中，以絕對優勢高票當選，正式成為在野黨國會領袖。由於安華在補選前頻頻放話，稱反對黨人民聯盟將在九月十六日推翻執政了五十一年的國陣政府，他的獲勝使「九．一六變天」成為馬國人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和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

入獄六年 鬥志不減

自一九八二年加入巫統後，安華就中選檳（城）州峇東埔區國會議員長達十七年。一九九三年至一九九八年期間，安華擔任馬來西亞副首相，因與前首相馬哈迪意見不和，於一九九八年被馬哈迪革職，隨後又因瀆職和雞姦罪淪為階下囚長達六年。

安華入獄後，其妻旺阿茲莎展開了一場「烈火莫熄」（Reformasi）的運動，並於一九九九年成立公正黨。自一九九九年開始，旺阿茲莎代夫上陣，一連三屆蟬聯峇東埔國會議員，為安華保住了峇東埔區國會議席。

馬哈迪下臺後，阿都拉出任大馬首相，安華的命運才出現轉機。二零零四年九月二日，安華針對被定罪的雞姦案及瀆職案上訴得直，聯邦法院撤銷他的雞姦罪名和監禁九年的刑罰，重獲自由。出獄後直至二零零七年，安華才正式重返政壇，也使眾人的焦點逐漸轉移回他的身上。

今年三月八日的全國大選後，安華以民聯領袖身份積極投入倒國陣（國民陣線）政治運動當中，放出國陣議員跳槽風聲，恫言奪下執政權，其長達五年的參政禁令也於今年四月十四日屆滿。

為使安華能夠盡早重返闊別十年的政壇，其妻人民公正黨主席、也是馬國史上首位女國會反對黨領袖的旺阿茲莎於七月三十一日宣布辭去峇東埔區國會議員席位，讓她的丈夫能夠以民聯候選人身份上陣競選。而她本人則繼續擔任人民公正黨主席職位。

根據馬國憲法，只要議長正式通知馬國選舉委員會（Election Commission）後，選委會必須在六十天內宣布舉行補選。這一舉措為安華在今年內奪取中央政權、組成新政府的目標邁進了一大步。

八月十五日，馬國反對黨領袖安華的前助手賽夫，手持古蘭經，在聯邦疆土清真寺發誓他被安華雞奸。（Getty Images）

打贏奪權計畫第一仗

在三月八日舉行的本屆全國大選中，執政的國陣喪失三分之二的國會席次優勢，由公正黨、民行黨及回教黨組成的人民聯盟（民聯）贏得二百二十二個國會議席的八十二席，差三十席就可上臺執政。安華宣稱民聯已拉攏到足夠的國陣國會議員跳槽，最遲九月十六日可奪取中央政權。若安華成功執政，這將是馬來西亞獨立超過五十年以來首次經歷改朝換代。

根據安華先前的計畫，在他當選國會議員後，將由反對黨聯盟人民聯盟推舉為國會反對黨領袖，然後開始拉攏執政聯盟國民陣線國會議員跳槽，接著會在國會對總理阿都拉領導的國陣政府提出不信任動議，在九月十六日前奪取中央政權。

在備受關注的二十六日國會議席補選中，共有46,811位選民投票，投票率高達80%。安華共獲得31,195票，而執政黨候選人阿力夏只得到15,524票。安華勝出的票數不僅多達15,000張，也打破其妻旺阿茲莎在三月八日創下的贏對手13,000票的紀錄。

補選投票結果顯示，安華雖然失勢十年，峇東埔人民對他始終不離不棄。獲勝後的安華於二十八日在國會下議院正式宣誓為峇東埔國會議員，並被反對黨議員推舉成為國會反對黨領袖，打贏了其奪權計畫的第一仗。

安華早前發表文告時指出，經過三零八全國大選及峇東埔的勝利後，民聯已準備好在未來一起面對一切挑戰。他「與民聯將實現承諾，振興國家經濟、消除貧窮、公平幫助各族人民、打擊貪污、恢復司法信心及打造全民團結的國家。」

他說，民聯承諾給馬來西亞新希望，並會致力實踐諾言，包括落實民聯的馬來西亞經濟議程以重振國家經濟、不分種族地幫助任何被邊緣化的人等，以成為實現人民抱負的政府。

國陣競選策略完全失敗

國陣對此次國會補選高度重視，推出一系列競選策略，卻被證明是完全失敗的。

安華在競選前，遭到前助理賽夫指控雞姦。補選期間，國陣利用雞姦案不斷攻擊安華，企圖打擊安華在馬來社會的道德形象。但是，國陣的策略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根據馬來西亞獨立調查中心公布的電話民調顯示，有高達59%的受訪者，認為對安華涉及雞姦的指控，是出於政治意圖。

除此之外，國陣也攻擊安華「背叛馬來人」，贊成檢討扶助馬來人的新經濟政策，淪為華人的工具。不過，安華反擊說，鄉村地區的馬來人其實沒有在新經濟政策下受益，得益的只是一些國陣權貴，點中峇東埔馬來人的心坎。以峇東埔為例，就有不少馬來人還是住在破舊的木屋。

峇東埔選民結構是馬來人69.49%、華人24.57%、印度人2.8%、其他族群0.14%，與馬國的種族結構非常接近，華人票舉足輕重。所以，國陣這次也打出了所謂的「華人牌」，派出華校畢業、能講相當流利的華語和福建方言的阿力夏當候選人。

與此同時，教育部也「剛巧」在這個時候，宣布並移交一百二十萬令吉撥款給峇東埔區內六所華文小學，作為改善學校設備的用途。此外，副首相納吉和阿力夏也宣布批准興建多用途體育館，實現當地華社多年的心願。

從選舉結果來看，這些策略都沒有奏效，說明大多數華人認為重要的是國陣主導的政府必須改變政策，真正做到公平對待華人，單靠一個會講華語的國陣候選人以及派派「補選糖果」是不夠的。

國陣也沒有放棄對馬來族選民進行威脅，在競選進入到最後幾天，國陣甚至大派傳單，指安華內閣成員幾乎清一色是華人，用意顯然是恐嚇馬來人不要支援安華，以免安華成為首相之後，馬來人被華人「統治」。這個手段也沒有奏效，反而使國陣失去更多華人票。

《獨立新聞在線》二十七日的評論文章說，「在十天的競選期內，國陣以慣有的輔選手段將對手鬥垮鬥臭抹黑，以及向馬來人選民和華人選民各別訴諸自相矛盾的種族論述，但安華仍然獲得近七成選民大力支持，顯示國陣這種伎倆已遭選民全盤否定。」

馬國公正黨實權領袖安華在其檳州家鄉峇東埔的支持者慶祝其在八月二十六日的國會補選中獲勝。（法新社）

人心思變 聚焦「九．一六變天」

資深評論人、吉隆坡暨雪蘭莪中華大會堂執行長陳亞才認為，安華獲勝將加速國陣解體。他對《獨立新聞在線》說：「國陣將逐漸失去內部統合力量，各成員雖然還不至於分道揚鑣，但已經貌合神離。」

另外，陳亞才也觀察到，峇東埔選民的投票模式基本延續了今年三月八日第十二屆全國大選的投票模式，三大族群共同求變，而不是如同過往那種馬來人和印度人支援執政黨，而華人則支援在野黨的分際。

他認為，這是由於面對切身生活壓力的選民求變心很強，對比國陣和民聯兩個陣營，顯然安華的政治主張更能激發民眾的政治想像力，反之國陣卻缺乏回應民意的能力。

陳亞才認為，這個新演變加強了變天換政府的可能性，「雖然未必是在九月十六日當天，但肯定是朝變天的方向前進。」

然而，安華在補選中大勝的意義好像還不止於此。《新加坡早報》論壇網上就有評論認為，「安華在補選中大勝重返國會，這證明了世界尤其是亞洲區人民反對獨裁、專制，要求真正民主，要求國家變天的趨勢。」而且，安華的勝利也「更加鼓舞了長期處在白色恐怖陰影的新加坡民主人士，這訊息令人振奮人心，使他們重燃反對獨裁、一黨專制、倒行逆施、家族壟斷和政治不透明，也證明堅持長期鬥爭必定勝利的決心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