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匯儲備的損失

文 ◎ 華芳圖 ◎ Getty Images

近幾年來，中國國外匯儲備一直保持快速的增長。根據中國人民銀行二零零八年七月十五日公布的數據，截至今年六月底，中國外匯儲備餘額已達到一萬八千零八十八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35.73％。在外匯儲備快速增加的同時，美元持續貶值，由此造成以美元資產為主的中國外匯儲備的巨大損失。而大約五分之一的中國外匯儲備投資於美國危機四伏的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令國際金融界震驚。中國外匯投資公司的巨額浮虧等，無不讓人質問，是誰在決定中國外匯儲備的投資？如何決定？如此離譜的決策有沒有黑幕？

中國外匯儲備快速增長

通俗地說，外匯儲備是指某一國在某年某月某日累積了多少「外匯」或「外國貨幣」，通常情況有兩個來源，一為國際貿易順差；二為外資淨流入。前者指的是出口大於進口，即出口收入扣掉購買該國進口品後剩下的外匯。至於外資淨流入，則有人直接將外匯帶進國內，不必經由商品的買賣。這些外匯無法在國內直接使用，必須跟銀行換本國貨幣才可在本國購買東西，而銀行的本國貨幣來自中央銀行，因而留在本國的外匯最終會落到央行。所以說，外匯儲備既是一個國家中央銀行持有的對另外一個國家的債權，又是中央銀行對本國人民（本國貨幣持有者）的債務。

中國外匯儲備在最近幾年的增長尤其迅速。在二零零零年底，外匯儲備餘額僅為一千六百五十六億美元，到二零零六年底時，歷時六年，首次突破一萬億美元，為一萬零六百六十三億美元。而之後中國外匯儲備更是一路高速增長，到二零零八年六月底，僅用一年半的時間，就增加了七千四百二十五億美元，餘額達到令人瞠目的一點八萬億美元。

匯率損失高於一萬億元

中央銀行持有外匯儲備最直接的風險莫過於匯率風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曾發布數據表明各國持有的外匯儲備中，美元資產的平均比重為65％。中國人民銀行從未公布過中國外匯儲備的幣種結構和資產結構，外界普遍認為美元資產的比重遠遠高於基金組織公布的各國平均比重，估計大約有八、九成。如果按照目前一點八萬億美元外匯儲備來計算，外匯儲備中大約有一萬五千億美元資產。

如果按照二零零六年六月底的一點五萬億外匯儲備計算，則有零點九萬億美元的資產。根據中國大陸銀行間外匯市場的數據，美元兌人民幣匯率的中間價在二零零六年六月十五日為1：7.9999，相當於人民幣七點二萬億元。而到零八年七月三十一日美元兌人民幣匯率的中間價為1：6.8388，兩年前的零點九萬億美元資產已只相當於人民幣六點二萬億元，兩年之內縮水一萬億元。在這兩年之間，美元兌人民幣、兌主要的國際硬通貨一直在持續大幅貶值，與此同時中國外匯儲備仍持續快速增加，因此，僅因美元貶值造成的外匯儲備損失遠遠高於一萬億元。

一年匯率損失十七艘美國航母

中國國家統計局不久前發布了二零零七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披露二零零七年人民幣升值6.9％，同年中國有一萬五千兩百八十二億美元外匯儲備，貶值一千零五十四點五億美元。這一點五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主要用於購買美國國債。美國一年期國庫券利率平均水平為2.27％，所以收入是三百四十六點九億美元，外匯儲備帳面損失七百零七億美元。據報，二零零八年美國的「尼米茲」級航空母艦，在「布什」號航母服役以前，該艦是最具有代表性的，花費約四十億美元，七百零七億美元可以造十七艘航母。

二零零八年美元繼續貶值，中國外匯儲備的帳面損失仍將高達數百億美元。

對此，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許少強教授表示：「如果從人民幣的角度衡量，我國外匯儲備確實減少，從原油購買力的角度也是如此。」上海財經大學金融學院徐曉萍教授也認為，由於人民幣升值、美元貶值，加之現今國際市場上初級產品價格不斷上漲，中國以美元為主的外儲在總體上確實給人已「縮水」之感。

中國龐大的外匯儲備及其遭遇的匯率損失，不僅在中國國內成為媒體追蹤的焦點之一，而且外媒也興趣濃厚。英國《金融時報》就報導說，如果有可靠的數據出臺，如此巨額的虧損可能很容易成為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該報聯繫的一些中國著名經濟學家，甚至都拒絕公開談論潛在外匯儲備虧損的問題。

中國外儲與美國「兩房」緊緊相聯

根據美國財政部網站的數據，截至二零零七年六月三十日，中國總計持有美國公司長期債券三千七百六十億美元，成為全球第一大債權人。其中資產支持債券為兩千零六十億美元，而資產支持債券主要就是住房抵押貸款支持債券（Mortgage Backed Securities，MBS），由美國兩大住房抵押貸款融資機構房利美和房地美發行或者擔保。如此一來，「兩房」的債券就與中國外匯儲備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了。

房利美和房地美是美國政府特許成立、為促進美國住宅抵押貸款二級市場發展的企業，分別成立於一九三八年和一九零七年，兩家企業都具有政府的隱含擔保，能夠在金融市場上發行收益率接近美國國債評級的債券，它們從放貸機構手中購買抵押貸款，或持有這些貸款，或將其打包成為抵押支持債券主要是住房抵押貸款支持債券，出售給投資者，從而獲取購買貸款所需要的資金。而借款人也樂意支付一定費用以獲得房利美或房地美對其貸款本金和利息支付的擔保。

經過數十年的經營，房利美房地美均成為美國房地產市場的金融巨頭。到目前，在美國十二萬億美元的抵押貸款中，房利美持有或者提供擔保的抵押貸款約為三萬億美元，房地美的相應規模為二點二萬億美元，合計占全美國抵押貸款總額的一半。

雷曼兄弟報告引爆「兩房」危機

隨著美國房價繼續下跌，法拍屋的數量急遽增加。據美國房地產資訊公司RealtyTrac公布，今年六月份美國法拍屋較去年急升五成三，而銀行收樓的數字幾乎增長了兩倍。RealtyTrac表示，美國超過二十五萬兩千個物業，或是每五百零一戶中，有一戶正在進入法拍屋的程序。「兩房」不得不替屋主歸還按揭本金和利息，從而造成嚴重虧損。

七月七日，雷曼兄弟公司發表的一份報告指出，一項會計準則的變動可能導致房利美、房地美不得不募集七百五十億美元的資金。這項新的會計準則試圖阻止企業繼續將不良資產隱藏在資產負債表的表外實體中。如果「兩房」美要將表現欠佳的抵押貸款資產重新轉移到資產負債表內，那麼它們不得不募集新的資本。房利美、房地美需要分別募集四百六十億美元和兩百九十億美元資本。當日「兩房」發行的資產支持債券價格挫至逾三個月最低水準。「兩房」所發售的抵押支持債券二季度的收益為負值。

而摩根大通公司七月十八日發布的一份報告顯示，房利美和房地美在過去三個季度的總虧損額已經超過了一百一十億美元，到明年年底總損失額可能大幅上升至四百八十億美元。二零零七年八月至二零零八年七月，整整一年之間，房利美與房地美股價雙雙從六、七十元附近暴跌至十美元以內。上週房地美、房利美先後發布第二季度財務報告，分別虧損八點二億美元和二十三億美元，遠超過華爾街的預期。這被看成是美國房地產市場進一步惡化的跡象。

布什簽字批准拯救兩房的法案，期望美國房市擺脫一蹶不振的陰影。

拯救「兩房」將拖垮美國經濟？

七月二十三日、二十六日，美國眾院、參院先後通過了拯救兩房的法案，布什也立即簽字批准。該法案為拯救美國房市可能要花上兩百五十億美元，不過，財政當局認為可能在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底到期前，有大於50％的機會用不到。

專家分析指出，無論房利美和房地美最終的命運如何，它們披露的潛在虧損對其已發行債權的市場價值將產生顯著衝擊。隨著房利美和房地美股票價值的下降，以及它們被迫以更高的利率發行新的債券，這必將造成它們過去發行的債券的市場價值下降。中國外匯儲備在遭遇美元貶值帶來的匯率損失之時，又在投資結構上遭遇購買「兩房」的二、三千億美元債券帶來的資產價值重估損失。

同時，在次貸危機不斷深化以及美元持續貶值背景下，美國政府不得不靠提高新發國債的收益率來贏得投資者青睞，這會導致美國政府已發行國債的市場價值下跌。作為美國國債第二大持有者的中國央行，其外匯儲備資產價值將面臨新一輪衝擊。房利美、房地美案例充分表明，中國規模巨大的外匯儲備，不僅面臨美元貶值的匯率風險，還面臨美國國債、機構債產品市場價值下跌的價值重估風險。

香港區全國政協委員、金融專家劉夢熊指出，中國買的是高風險，比例又這麼大，這太不尋常了。同樣是亞洲大國印度，印度「房利美」、「房貸美」債券持有量才兩千三百萬美元而已，中國是印度的一點六萬倍。

他質問是誰建議這樣做的？誰論證的？誰拍板的？誰批准的？誰去實施的？其中究竟有沒有黑幕？按國際金融交易慣例，購買債券、股票的中介有佣金可收，佣金是2.5％，三萬億的2.5％，就是七百五十億，所得的佣金流向如何，有沒有人以權謀私，中飽私囊？

中投公司巨額浮虧為人詬病

在中國龐大的外匯儲備中，有兩千億美元通過中國外匯投資公司進行海外運作。中投公司已披露的三筆海外投資收益率均不理想，尤以投資私募股權投資基金黑石導致的巨額浮虧最為人詬病。

去年五月，中投公司斥資三十億美元，以每股二十九點六零五美元收購美國黑石公司10％的股份。去年六月二十二日，黑石集團在紐交所掛牌交易，但黑石上市僅三個交易日，便跌破發行價三十一美元。今年八月八日，黑石集團公布第二季業績報告，虧損超過一點五億美元；中投公司參股黑石集團的帳面虧損也因此達到十點八億美元。

中國政治經濟分析家伍凡表示，對於中國投資有限公司而言，也許尷尬的不是其風險是建立在三十億美元巨額投資基礎上的，而是黑石高溢價的首次公開售股四十億美元當中，中國政府投資獨占其中的三十億美元。中國概念和國家外匯儲備概念抬高了黑石IPO估值，但這恰恰成為中國投資有限公司支付高額投資成本的原因。對比外國公司在IPO前以極低的價格購入中國銀行等金融機構高達 25％的股權，而後IPO時無不大發橫財的情景，確實有天壤之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