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经济持续低迷，陆客观光被视为纾解台湾经济旱象的及时雨；迎接奥运，两岸通航成为中共营造和谐、掩饰人权劣迹的外衣；而大陆游客最珍贵的纪念品，当是台湾的民主、自由与人权。

一座海峡，平均不过两百公里宽，却需要六十年的时间去跨越。

七月四日上午八时三十八分，厦门航空的直航班机破云而出，在众人瞩目中缓缓降落在台北松山机场，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海峡交流大门正式推开。

绵绵乡愁，静没海底；重重敌意，暂随潮去。平心以论，这次两岸直航，海峡双方究竟各得何益？

陆客观光稍解台湾经济旱象

“岛上民众高度期待开放陆客观光及其他相关政策，能有助提振目前了无生气的台湾经济。”《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报导表示。“这无疑是个高明的政治作为，大幅提高了马英九总统的声望。并且，除了象征性意义，直航还带来实际的希望：来自大陆的游客可望改善台湾疲软的经济。”英国广播公司（BBC）的分析更是一针见血。

的确，推动两岸直航是马英九重要的竞选承诺，率先推动直航，象征马英九落实各项政见的开始；但是，更大的实质动力，是台湾迫切需要一剂经济强心针。特别是国际经济仍持续低迷，眼前开放大陆旅客来台观光，似乎堪称最便捷的及时雨。

但这场雨是否如此丰沛、足以解旱呢？台湾观光局号称陆客来台旅游将带来一年六百亿新台币（约二十亿美元）的商机；然而，瑞士信贷集团发表报告却指出，陆客为台湾带来的观光收益仅有四十七点一亿新台币（一点五七亿美元），年度经济成长仅增加0.04%。

何者为真？我们不妨实际算一算。目前台湾每天开放三千人周末来台（星期五、六、日三天包机），若以最理想情况推算，一年可有四十六万八千人次来台观光；再以首发团离台前所宣称每人在台平均花费六万新台币（扣除机票费用），则实际营收将达二百八十点八亿新台亿（约九点三六亿美元）。接着，根据台湾行政院主计处公布的今年度经济总产值将为三千七百五十四亿美元，因此可得出陆客来台观光对台湾经济成长的实质助益仅有0.25%。

加上行程紧凑、八至十天内便要完成环岛一周，许多景点周边店家纷纷抱怨，陆客来去匆匆，除了与旅行社业者有“合作”的特定商店及餐厅外，其他业者对于陆客商机都是“看得到、吃不到”。陆客仿佛当年治水的大禹，频频过门而不入。

陆客来台观光，实际效益好像不如政府宣称般美好？一名长年经营两岸新闻的资深媒体记者坦白表示，台湾经济绝对不可能靠陆客观光来撑起，还需要大批的外国旅客，才能把饼做大，让观光产业成为台湾稳固的经济支柱。他强调，“一定要靠陆客创造利润后，才能做观光基础建设，才能有其他国家旅客来。”

中共获益假和谐掩人权劣迹

相较于台湾方面侧重汲取直航的经济效益，中共官方对于直航的规划与安排，则处处可嗅出浓厚的政治操作意味。

首先，获选得以承揽陆客首发团来台观光业务的八家旅行社中，包括凤凰旅行社、中国时报旅行社等七家业者，与中共官方有极为密切的裙带关系。“从名单上来看，这次负责接待的旅行社根本就是大陆官方选的。”台湾安顺旅行社总经理林维扬接受《商业周刊》访问时表示。

“此次能拿下首发团的各家业者，摊开两岸关系图，个个都有中国官方深厚的人脉，要不然就是搭关系交叉入股。”《商业周刊》分析。

换言之，首批获得中共官方特许接待陆客的旅游业者，不仅多数与中共官方密不可分，甚至就连旅行社向陆客赚取的费用是否流回中国大陆少数官员手中，也成为各界质疑的焦点。

其次，中共之所以配合台湾新政府尽速完成两岸包机直航，根本目的是为了在国际上营造一种平和、和谐的政治氛围以保全奥运的顺利进行。

中共配合台湾新政府尽速完成两岸包机直航，在国际上营造一种平和、和谐的政治氛围以保全奥运的进行。（Getty Images）

《经济学人》（Economist）杂志分析，中共政府人权纪录不佳，特别是今年来发生的武力镇压西藏以及阻挠联合国制裁缅甸、辛巴威、苏丹等迫害人权严重的国家，使得奥运火炬在全球各地遭受抵制、杯葛。

因此，中共需要赶忙缝制另一件看似和谐的外衣来迎接奥运，换下身上那套血迹斑斑的军服。而两岸通航，就是中共最便捷的素材。

见习民主 中国民众最大收获

两岸直航，对中共政府的主要收获或许于此，但对中国人民来说，显然有额外的收获－－台湾的民主、自由与人权。

据调查，大陆旅客来台最喜爱的景点是南投日月潭及嘉义阿里山。但事实上，台湾的民主政治可能更是他们心中那个“不能说的最爱”。

“每次我跟大陆的学者朋友们约早上碰面，他们一定会迟到，”台湾大学政治系教授明居正笑着回忆起早在十年前，当大陆的朋友来台湾访问时，每天早上总是起不了床，“原来他们都窝在饭店里看政论节目看到深夜两、三点。”

首发团参观台湾总统府时，负责解说的导览人员不断强调“人民是头家（老板）、总统是伙计”的民主理念，还提及“在台湾，只要年满四十岁，都可以选总统，人人有机会，但个个没把握。”现场陆客开怀大笑。甚至有陆客私下透露，相当渴望像台湾这样的民主政治。

长期在高雄西子湾向游客讲述法轮功被中共迫害真相的陈女士表示，有回一名大陆客在车上认真地看着她手上拿的真相传单，看完后面带微笑地向陈女士挥手致意。“我看他靠在椅背上，是在深思的表情。”陈女士对此印象深刻。

台湾民主发展短短数十年，虽称不上全面成熟，偶尔也踉跄跌步，但言论百花齐放、人人自由平等的法律制度与社会实践，与中共政权口头宣称的假民主全然迥异，不仅吸引大陆人士的高度兴趣，更启发他们深度反思过去数十年的党文化教育与种种不自由。

“未来两岸要走向人权、自由的三通。”知名台湾人权律师邱晃泉说。两岸直航、甚至两岸三通的可贵之处，是让陆客能看见民主社会的真实风貌，并将人权、自由等普世价值带回中国大陆，等待来日开花结果的一天。

民主，无疑是这次两岸直航中，台湾送给陆客最珍贵的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