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輝和他的成報

文 ◎ 吳雪兒

八十年代曾是香港最暢銷報紙之一的《成報》，近年來不僅債務纏身，而且嚴重拖欠員工新資，官司不斷，但卻仍能逃避清盤的厄運，其老闆覃輝不簡單的背景，使《成報》變得頗耐人尋味。

早在二零零六年四月廿九日，在香港已有六十七年歷史的老牌報章《成報》的員工就因長期被拖欠薪金而發起了工業行動，編採部最少有廿三名員工於當時集體請假，成為香港報業史上首次因欠薪而發動的工業行動。

同年五月十日，《成報》大股東星美傳媒董事長覃宏不但承諾兩個月內補發拖欠的工資，七月起發薪恢復正常，並稱「為感謝員工在『動盪』期間支援公司運作，決定所有員工加薪百分之五」。幾天後，《成報》在顯著位置、用半個版的篇幅，以「撥開雲霧、重見豔陽」為題刊登廣告，聘請百多名記者、編輯及行政人員。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九日職工盟李卓人議員為成報員工爭取權利。（新紀元）

《成報》逃過清盤一劫

不過，雖然及時推出了救亡行動，但《成報》自此一直在欠薪及拖欠強積金的官司不斷。今年四月一日，《成報》於觀塘裁判法院承認再拖欠一名編輯及一名記者廿四個月共一萬九千八百多元的強積金，被判罰十三點五萬元，並需於廿一日內繳交罰款。

辯方求情時指《成報》因財政困難，加上近年經營惡劣，公司正尋求新資金和股東協助經營，以改善營運。公司也因在困境下才會拖欠薪金，並不是故意犯案，同時又不希望結業令員工失業，希望獲得輕判。另外，公司早前曾意圖繳付強積金，但遭香港勞工處駁回，要求公司先向員工繳付欠薪，雙方在溝通上出現問題導致公司拖欠強積金。

不過，控方反駁辯方時表示，從沒有聽過有關勞工處要求《成報》先支付員工欠薪的資料，並指出《成報》之前被定罪的廿張傳票，一共八萬元罰款至今尚未繳交，令案情比原本更加嚴重。

觀塘裁判法院裁判官指《成報》是同類案件中最差的公司，之前所有強積金欠款及法庭罰款都無繳交，毫無誠意。裁判官又指《成報》繼續重複過往求情，毫無改善和誠意，被告公司經營方式惡劣，但絕對不是拖欠薪金的理由，所以必須重判。另外，法例是為了保障員工權益，公司不得隨便因經營困難而延遲為員工作強積金供款，此舉對員工並不公道。

此外，香港強積金管理局亦發出最後通牒，要求《成報》於四月八日前繳交四百八十萬元強積金欠款，否則申請該報清盤。

《成報》最終在限期前約一小時清繳欠款，免除了清盤厄運，但仍拖欠一百三十萬元欠薪及今年一至二月的強積金供款。

老闆覃輝書面聲明無意出售

四月廿五日，母公司星美出版集團的大股東覃輝公佈將全部百分之廿六點三七星美股權抵押予商人楊家誠，換取逾六千萬元貸款，星美則向楊家誠發出四千九百多萬元的可換股票據，直至貸款全數償還，否則楊家誠可行使認股權，成為《成報》主要股東。楊家誠為香港上巿公司泓鋒國際主席，並通過泓鋒入股球隊伯明翰。

此一宣佈惹起市場對《成報》易手賣盤等揣測。翌日，覃輝罕有以個人名義發表書面聲明，澄清現階段無意出售個人在星美出版集團的股份，亦無意出售《成報》，故仍然維持《成報》大股東地位，並承諾繼續經營《成報》，及清還各項債務。

覃輝又說，為改善星美的財政狀況，將於短時間內向集團提出以借貸或可換股票據等不同方式注資，希望成報在資金充裕下推行改革，提升質素。覃輝強調，一直積極協助進行各類集資項目，盡力協助星美及成報償還債務。

員工指覃輝無心打理《成報》業務

有《成報》員工表示，雖然《成報》一直在欠薪，但礙於找工困難，沒有辦法，也要繼續在《成報》工作。對於老闆覃輝的印象，該名員工表示，沒有印象，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他到公司，也感到他沒有把心思放到打理《成報》的業務上：「都沒有甚麼心機打理生意！」
　

《成報》員工於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九日爭取合理待遇。（新紀元）

覃輝與北京「天上人間」夜總會

《成報》不斷欠薪仍能逃避清盤的厄運，而其老闆覃輝的背景也不簡單，這樣更使《成報》變得耐人尋味。

生於一九六九年的覃輝來自於四川達縣一個普通家庭，在重慶求學期間，結識了後來的妻子，其妻為北京一位退休高官的夫人之姪外孫女，據稱此背景為覃輝多有利用。

覃輝和妻子育有一女。據說他沉湎於娛樂場的生活方式很難得到妻子的認可，兩人關係一度失和。但覃輝對女兒一直相當關愛。其妻廿九歲時在北京一家醫院病逝，其時，覃輝正流連於四川的夜總會。

覃輝於一九八九年畢業後，曾在航天部五院的一個下屬單位工作不到一年，之後也曾在廣州三菱公司和香港一家公司任職。

他於一九九一年開始從商，並於一九九四年立了一家卓京商貿公司，在鐵礦石進出口生意中賺了不少錢；也曾熱衷於在股市投機，不時有所斬獲。不過，覃輝最主要的發跡場所和顯赫的生意來自娛樂業——北京一家名叫「天上人間」的夜總會。

「天上人間」夜總會的全名為：北京長青泰餐飲娛樂有限公司「天上人間」夜總會。法人代表林美峰，外資企業。

覃輝曾表示有六到七個股東控股「天上人間」，目前自己只留了極小的一部份股權，不過，實際情況是，除了北京「鑽石年代」夜總會因為覃輝賴賬而未能全部買下股權而控股70％之外，其他兩個「天上人間」的全部股份都屬覃輝一人，據說只有一個陳姓股東與其合作過幾年，現已完全退股。

有報導曾指「天上人間」夜總會是覃輝的「龍翔」之地，是他的印鈔機，也是他結交權貴，實施公關的「人間天堂」。

覃輝是於一九九五年接手「天上人間」的，為了購買此股權，他向當時的首都機場管理公司的總經理借款一百八十萬美元，並由軍隊一家貿易公司擔保，買下原隸屬廣泰公司（台灣人）的「天上人間」夜總會。

北京無人敢碰的「天上人間」

據悉「天上人間」的初期管理由台灣黑道「四海幫」掌門陳永和（外號「寶哥」）派得力幹將幫助打理，要求很嚴。挑選服務員有如下要求：身高一點七米以上，三圍的尺寸是：胸圍八十公分以上（假胸亦可），腰圍六十公分以下，臀圍七十五公分左右。

「天上人間」引起外界注意是因為一九九六年三月發生的一件事情，當時正值中共召開「兩會」，「天上人間」夜總會發生了一件大事，驚動了江澤民總書記。

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兩位副局長吳長城、崔鐵英，以檢查為名，便服私訪來到「天上人間」，半小時喝了一瓶「皇家禮炮」，不識相的當班經理上前要求結賬，兩位局長指酒是假的，拒絕付款。

吳、崔兩位既是主管歌廳的副局長均是幹部子弟，（其父均為少將老紅軍，官拜北京軍區的副參謀長和北京衛戍區的副司令）當時就破口大罵，拿起酒瓶砸將過去。

當班經理隨即請示當時在樓上的覃輝，令眾保安一擁而上，將兩位副局長打至頭破血流，其中一位還斷了兩根肋骨，最後，吳副局長撥通「110」，以保衛兩會為名，緊急調動了武裝特警兩個分隊，十幾分鐘內把「天上人間」圍了個水洩不通。覃輝一看勢頭不對，從後門緊急開溜直接跑回「中南海」求救。正當武裝特警們實槍荷彈，反過來把眾保安打得「頭破血流」，一個個像俘虜一樣高舉雙手罰跪在牆邊等候處理時，「中南海」的電話已打到北京市公安局前任張局長座機上。據說江澤民口頭批示：「甚麼人敢在兩會期間持槍到涉外酒店打群架，嚴查嚴辦。」誠惶誠恐的張局長從嚴懲處：崔副局長清除出公安隊伍，吳副局長檢討較好，下放至密雲縣任公安局副局長，改過自新，以觀後效。

有媒體調查中指，「天上人間」給覃輝帶來的絕不僅僅是滾滾而來的金錢，那是他結交權貴、編織關係網、大打「糖衣炮彈」的好去處，成群結隊的少女，內中不乏高學歷的在校學生、時裝模特，甚至還有藝術院校表演系的未紅女星，為了金錢和「關係」，奉召即到。

最近有網友貼子上指「天上人間」是天子腳下的神祕角落，直到現在無人敢碰那裏。據說有專門的部門負責那裏的治安，110和片警不敢管。

覃輝被抓取保候審獲釋

有了從「天上人間」利潤得來的現金流，一九九七年，弟弟覃宏共同創立重慶長豐通信，一九九九年，長豐藉內上市公司三愛海陵之殼上市。二零零零年，覃輝與姐姐覃儉、饒衛平三人組建卓京投資，後來覃氏帝國便受控於這間私人公司。二零零一年，長豐通信和卓京投資以約三比七的比例，共同投資成立星美傳媒。

不到四年時間，覃輝建造了擁有幾十間子公司的卓京系和星美系，其中包括大陸第二大跨省電影院線中影星美有限公司；由譚詠麟、曾志偉等諸名明星發起的星美國際；控制香港成報的星美出版等。

覃輝事業發生重大轉變的是在二零零四年，那年他迅速由長豐通信、星美傳媒、卓京投資等公司淡出。在他被拘留後不久，中國證監會清理重慶擔保圈時，查出長豐通信有逾六億元對外擔保造成銀行壞賬風險，同時還因覃輝手下的四間公司構造的互保圈，造成成都和重慶地區大約二十億的銀行壞賬系統風險。

二零零四年四月十一日，覃輝在北京住所被當地公安帶走，據說同被雙規的建行前董事長張恩照有關，因為張供出覃曾向其行賄三十萬元。二零零五年四月底，以「取保候審」方式獲釋。

據說在取保候審前，覃輝因涉嫌行賄、金融犯罪等多項罪名而被檢察院正式批捕。覃輝獲釋的原因有不同的解釋。有消息稱，是因為覃輝承諾獲釋後全力籌款，償還建行的借款；另有一個說法是，北京考慮到覃輝作為北京喉舌之一的《成報》的大老闆特殊地位，如果長期被羈押，甚至被判刑，是一件很令人難堪的事情。

有分析指，面對四面楚歌的覃輝，不可能拿出資金出來，從《成報》的紅色背景看，很可能二零零六年救《成報》的資金是出自於北京一項重大決策，即北京最高層決定施以援手，在香港社會對民主進程存在巨大分歧的背景下，保持輿論上的壓力。

《成報》近幾年的欠薪問題，現在又將部份星美股權抵押予商人楊家誠，換取逾六千萬元貸款，雖然覃輝從來沒有出現於《成報》，並被指無心打理這項業務，但仍罕有地特別發出聲明，不會放棄《成報》，背後的原因相信不會是簡單的一個投資或個人興趣的問題。◇
　

關於成報

《成報》創刊於一九三九年五月一日，在香港現有最長報齡中文報紙中，排名僅次於《星島日報》，最初由何文法等人合資經營，八十年代發行量曾超過三十萬份，一度為香港最暢銷報紙之一。九十年代《成報》的65％股權轉讓給有香港股市「殼王」之稱的陳國強持有的中策集團，另外35％的股份由成龍等影視藝人組成的東方魅力網站持有。

隨後，陳國強注資一點一億元，將《成報》注入惠泰國際以藉殼上市，將惠泰易名為《成報》傳媒。但上市並沒有改變成報的經營狀況。

二零零二年十二月，吳征以一億港元由陳國強手中收購《成報》，當時香港輿論一片譁然，認為是北京藉「紅色資本家」之手，直接染指香港傳媒業。二零零四年初，覃輝通過供股之戰，由吳征手中搶走《成報》的控股權。

同年二月二十日，吳征宣佈辭職，並將《成報》的營運資金問題全部推給覃輝，集資停頓，管理層解散，二月底即出現無錢支付員工工資的窘境，導致《成報》出現六五年來的首次發薪危機。

二零零五年四月，《成報》負債由覃輝接手前的四千萬元激增到一點四億港元。◇